第46章 悲喜交織

  月華殿中,王銀霜的肚子高高隆起,她故作嬌弱的躺在司馬煜懷裡。

  「陛下,臣妾的肚子還是好痛,臣妾害怕,您多陪陪我好不好?」她哀憐道。

  司馬煜摸了摸她凸顯的腹部,溫柔道:「御醫說只是普通的胎動,皇后不要驚慌。」

  「可臣妾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王銀霜擔憂道,「陛下,你陪著臣妾吧。」

  「好。」司馬煜有些不耐,這個王銀霜他是真喜歡不起來,尤其是遇到謝君離之後,他連她的觸碰都會感到厭惡,他也很好奇自己之前怎麼會和她顛鸞倒鳳。還弄了個孩子出來,這不合常理。

  王銀霜倒沒想這麼多,只當司馬煜是真心答應,露欣喜之色:「那陛下要說到做到哦。」

  只要她肚子裡的孩子還在,謝君離就休想獨占司馬煜。

  正在這時,宮人來報,謝君離吐血暈厥。

  司馬煜大吃一驚,立即起身,王銀霜死死拉住他的手:「陛下要走嗎?」

  「朕去看看。」司馬煜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你好好休息。」

  王銀霜猶豫半晌,無奈點點頭,目送著司馬煜匆匆離開。心中憤憤難當,她心生毒計,發誓一定要讓謝君離萬劫不復!

  司馬煜趕到太初殿,謝君離正站在窗口吹風,滿面蒼白,似乎隨時會倒下去。

  他走過去扶住他,低聲斥責道:「你的身體不好,怎能擅闖風口?」

  謝君離望向他,神情悲慟,

  「蘭兒死了,她是怎麼死的,你可以告訴我嗎?小桃說她是不堪重刑,可是誰施的重刑,陛下查過嗎?」

  「朕……」

  「臣想問陛下,蘭兒罪責致死嗎?」謝君離質問道。

  司馬煜以為這件事只要他不提,謝君離忘了就可以裝作沒有發生過,但謝君離竟舊事重提,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陛下,你為何不說話?」謝君離苦澀一笑。

  司馬煜嘆息:「這件事就此揭過吧。」

  「揭過?」謝君離冷笑,「那是人命啊,司馬煜!那是你迎進宮門的枕邊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漠?」

  司馬煜臉色微變,怒斥道:「夠了,人都已經去了,你為何要揪著不放。不揭過去,你想朕怎麼做?」

  謝君離盯著他,緩緩搖頭:「臣不該要求陛下,陛下總是對的。」

  司馬煜沉默片刻,又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清辭,逝者已矣,活著的人也需要繼續活下去,明白嗎?」

  「臣懂,臣知道該怎麼做,一直都知道。」謝君離強調著,更像在說服自己。

  那日後謝君離鬱鬱寡歡,蘭兒與他青梅竹馬,二人感情甚篤,他無法接受她已經離開的事實,更加無法接受司馬煜的「揭過」。

  起初司馬煜還會耐著性子哄他,餵他吃飯,久而久之,司馬煜失去了耐性,對他避而不見,時常留宿月華殿。

  好好的天子寢殿竟變成了冷宮,謝君離咳疾難愈,又食欲不振,整個人越來越瘦削憔悴。

  司馬煜是極其驕傲的人,又貴為陛下,自然不可能先低頭,時間就這樣蹉跎著,謝君離也是個倔脾氣,他不願低頭去博得隆恩,也不想去搖尾乞憐。

  八月初五是圍獵的日子,司馬煜派衛修去請謝君離同往,謝君離本想拒絕,他身體虛弱,胃裡翻滾,根本坐不穩車輦,最終還是為了想見司馬煜一面,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謝君離騎著馬跟在隊伍末端,司馬煜騎馬慢他幾步,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懷裡是他故意帶來氣謝君離的柳愈。

  柳愈很緊張,不停地偷瞄司馬煜,見他一瞬不瞬的望著其他人,撒嬌似的叫了他一聲:「陛下!」

  謝君離顯然聽到了,卻視若罔聞,連眼角餘光都懶得賞他。反倒是和同行的衛修聊得投機。

  司馬煜見狀故意大聲叫柳愈和他親熱,謝君離頓時僵住了。

  柳愈笑吟吟道:「陛下,讓我自己騎吧,我想騎射了。」

  「不准!若是受傷了,朕會心疼的。」司馬煜板著臉,把人護在自己身側,「你乖乖待在朕懷裡,哪裡都不許去。」

  「遵旨。」柳愈乖巧地答道。

  謝君離看在眼裡,心中酸澀不已,連帶著胸口悶痛,他拿起箭矢,射下一隻雄鷹,故意騎馬繞到二人面前撿起獵物。

  「謝統領好箭術。」四目交匯的一瞬,司馬煜淡淡地誇讚了一句,隨即移開了視線。

  「陛下謬讚了。」謝君離握著弓箭的右臂隱約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將心底那股鬱結壓下去,轉過身,用左手拉著韁繩,縱馬奔馳起來。

  司馬煜見狀,眉尖蹙了蹙,正要追趕,柳愈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怎麼了?」司馬煜低頭問他。

  柳愈指向遠處,驚呼道:「陛下快看!那匹馬是怎麼回事?」

  「哪裡?」司馬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被嚇了一跳。

  一匹受了驚的馬,徑直朝謝君離撞了過來!

  「小心——」司馬煜高喊出聲。

  然而謝君離已經跑遠了,根本沒辦法躲避,眼見就要被撞上,忽然一支羽箭穿透了駿馬的腹部,它哀鳴一聲栽倒在地,濺起灰塵無數。

  謝君離勒住韁繩,喘息著回首看去。

  司馬煜雙目通紅,握著弓的手止不住顫抖。

  謝君離望著他良久,二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司馬煜率先走下馬,將韁繩扔給旁邊的侍衛,大步跨上前。

  「你……」謝君離下了馬神色複雜地望著他,「多謝陛下相救。」

  「你沒受傷吧。」司馬煜擔憂地檢查著他的身體,「還好嗎?」

  謝君離點頭,嘴唇微抿。

  「我們回營帳吧。」司馬煜扶著他往回走,謝君離直愣愣的跟著他,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進了營帳,謝君離脫掉外袍,換上乾淨的衣服後,又將披風繫上。

  司馬煜坐在他床沿,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你打算這輩子都不理朕了嗎?」

  謝君離抬眸:「臣不敢。」

  司馬煜盯著他道:「不,你敢!我就沒有遇到過像你性子這麼倔的人,非逼著朕低頭才滿意。」

  「臣只是想替蘭兒討個公道。」一路疾馳消耗了謝君離不少體力,加上剛才受了驚嚇,胸口憋悶難當,但他不敢表露出來,害怕司馬煜發現異常。

  「那你現在討到了嗎?」司馬煜挑眉,「蘭兒的死你還要繼續鬧下去嗎?」

  謝君離垂眸。

  司馬煜望著他良久,似被磨光耐性般,冷哼一聲站起身:「罷了,朕懶得管你。」

  「恭送陛下。」

  司馬煜走出營帳後,腳步稍作停頓,又重新邁開腳步。

  衛修在旁候著:「陛下。」

  「你有空幫朕勸勸他。」

  「是。」

  衛修應承著,心裡是清楚的,謝君離是何等的倔強,他說話未必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