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煜猶豫了一瞬,將他抱進懷裡。
謝君離立馬勾住了他的脖頸,像個討糖吃的小孩。
司馬煜失笑:「清辭,你身體不好,別這樣。」
謝君離埋在他肩膀,蹭了蹭:「嗯,陛下,親親我,求您了,請不要推開我。」
聽罷,司馬煜更加憐惜,他怎麼捨得推開他,要不是怕弄疼他,他早就把他拆吃入腹了。
謝君離的睫毛沾滿了濕潤的水汽,他抬眼,凝視著司馬煜,認真地說:「陛下,讓我成為你的人吧。我無處可去了。」
司馬煜怔了怔,心底仿佛被什麼撞了一下。
他低頭,吻上謝君離的唇瓣。
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一發不可收拾,一夜春情,謝君離身上有傷,累壞了,睡了過去,臨睡前依舊抓著司馬煜不放。
司馬煜將他擁得更緊些,嘴角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目光幽遠。
翌日,謝君離醒來時,司馬煜已不在床上了。
外面傳來侍女們打掃庭院的聲音,謝君離撐坐起身,緩慢穿衣,梳洗。站在鏡前照了照自己,臉頰緋紅,嘴唇腫脹,身上滿是與司馬煜親近過後的痕跡,忽然覺得踏實了不少。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著淺粉色衣衫的宮娥走了進來,她端著托盤,笑盈盈地向謝君離行禮,「奴婢給大人請安。」
「你是?」謝君離蹙眉,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這姑娘。
「回大人,奴婢是謝丞相特意安排進宮伺候您的。」
「你是謝府的人?」
「是。」宮娥頷首,「奴婢名喚小桃。
怪不得他會覺得眼熟,原來是謝家的人。
想起謝昭安排的荒唐任務,謝君離感到前所未有的壓抑。
「奴婢準備了幾樣大人愛吃的菜式,大人嘗嘗吧。」小桃見他眼神冷漠,壯著膽子開口。
謝君離沉默片刻,冷淡道:「不必了。」
小桃愣了愣,隨即露出歉疚的神色:「是奴婢逾矩了,大人莫生氣。」
「無事,你退下吧。」謝君離擺手。
小桃恭敬地應是,卻沒有挪動腳步。
謝君離狐疑的望著她,冷冷道:「你還有事?」
小桃思索了一會,深吸一口氣道:「舉官的名單承給陛下了,丞相這裡有個名單給公子,希望您可以促成名單上的官員。」
謝君離挑了挑眉,接過名單,掃了眼,頓時臉黑如墨:「要怎麼促成?」
小桃忙道:「陛下對大人言聽計從,應該不是難事。」
謝君離捏著名單,語調冰冷至極:「都安排好了,又何苦徵詢我意見。」
小桃垂著腦袋:「還望公子念及丞相,儘快促成此事。奴婢先行告退。」說完匆匆行了禮便跑了。
謝君離盯著那張名單,恨不得撕爛它。
謝昭這次做得極其狠絕,這名單上的職務都是要員,掌控晉國的命脈根本,如此這般豈不是要江山姓了謝?
看來謝昭並不是他說的那般為了自保,而是想將整個晉國掌控在手中。頭一次知道祖父的野心,謝君離心情錯雜,謝昭是他親人,司馬煜對他有情,他夾在中間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司馬煜這個皇帝做得並不痛快,他就更憎恨自己不得不幫謝昭去做一些事,一些分散君權的事。
帶著愧疚和煩悶,他根本進不下食。
司馬煜下了朝,回到太初殿,聽說謝君離沒有進食,連忙趕了過來。他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就看見謝君離靠著椅背閉著雙眸,神態疲憊,他心疼萬分,輕嘆一聲,走過去摸了摸謝君離的額頭。
果然又發熱了。
謝君離睜開眼睛,迷茫地望著司馬煜。
司馬煜俯身,湊近他的耳畔低聲道:「不吃飯身體怎麼會好呢?你身上還有傷呢……」
謝君離抿了抿唇,半晌才點頭:「嗯,我吃。」
司馬煜鬆了口氣,轉身叫人拿來飯菜。
謝君離胃部仍隱隱作痛,但望著司馬煜擔憂的目光,他還是強迫自己將眼前的飯一口口吞下,不願意辜負他的好意。以致食滯不消,胸悶異常。
待用完膳,馬煜看向桌案,只見上面堆積了厚厚的奏摺,他隨手翻閱了一番,道:「過來替朕整理奏摺吧,沒有你來整理朕批閱起來要多費很多功夫。」
謝君離遲疑片刻,應道:「是。」
他在司馬煜的示意下坐在桌案前,拿起奏摺,細細瀏覽,巧的是頭一份便是謝昭呈上來的舉官摺子,名單與交給自己那份出入不大。頓時有些緊張,若是自己再拒絕,恐怕會引起懷疑。
「你怎麼了?」察覺到他的異狀,司馬煜問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君離勉力微笑:「無妨。」
司馬煜也不追究,繼續批閱奏摺。誰也不曾開口。直到天邊泛白,謝君離心力交瘁,忍不住咳嗽起來。
司馬煜放下筆,走過來給他順了順後背。
謝君離搖了搖頭,表示無礙。
「是不是咳疾又犯了。」司馬煜皺眉,「等明日朕讓御醫給你瞧瞧。」
謝君離笑了笑:「不必麻煩了,都是老毛病,入秋就會這樣,過段時日就沒事了。」
「真的沒事嗎?」司馬煜仍舊有些不放心。
謝君離點頭,猶豫良久,最終決定把話說清楚,「陛下決定舉官的人選了嗎?」
聽謝君離提起舉官的人選,司馬煜臉色一變,他對謝家不是真的毫無防備,這是來自於當權者與生俱來的敏銳。
謝君離觀察到他的反應,心下一凜,「您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司馬煜裝傻充愣。
「祖父上呈的人選可有問題?」謝君離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你剛才不是看到了嗎?你怎麼看?」
司馬煜把問題丟給謝君離,謝君離很是為難。按照謝昭的期望他應當順水推舟促成此事,可站在司馬煜的立場,他不願司馬煜身邊的重職要員全都是謝昭的親信。他什麼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有料到司馬煜會連同他一起猜忌。
「臣……」謝君離斟酌字句,慢吞吞地解釋道,「不贊同舉官之策。」
司馬煜挑眉:「為何?」
謝君離抬頭望著他,認真道:「舉官選拔用人唯親,朝廷用人重在才能,這兩者毫無關聯,只怕會所託非人。臣建議陛下,舉行公招,舉天下之士,選拔人才。」
司馬煜聞言甚是安慰,謝君離仍舊是那個九分忠直一分圓滑的人,哪怕失去了部分記憶,依然沒有忘記本心。
「你考慮周詳。」司馬煜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這麼辦吧。」
謝君離心底莫名發慌,一旦司馬煜宣布新的政令,謝昭必然會知道他沒有遵從吩咐,到時他不知謝昭還會出什麼手段。
想到這,他摸了摸胸口的傷痕,忽覺疼痛異常,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司馬煜察覺到他的異樣,蹙眉道:「怎麼了?」
謝君離搖頭:「沒事,陛下別擔心。」
司馬煜沉吟許久,試探著問:「你回家,謝昭沒和你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