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這位老人，並不了解，但在開光的這天晚上，來的賓客起碼得有將近兩百人。
靈堂里靈堂外的走廊，連帶著外面院子裡，都是人。
據說這些人，都是這位老人給救回來的患者。
誠然，我幹了幾年殯葬司儀，大大小小的場面，我都見過了，但是像這種百十來號人跪地哭著送別的場面，我也是頭一次見。
這一次的遺體瞻仰環節，足有十幾分鐘，因為人真的太多了。
遺體瞻仰結束之後，就還是和以前一樣。
等過了一宿，到了出殯這天，殯儀館院子外面，停了很多汽車和電動車，甚至還有自行車和共享單車。
但凡是知道老人去世消息的患者，有不少都趕了過來，自己家裡沒車，就算是騎著車，也要跟靈車送老人最後一程。
我在車上撒買路錢的時候，這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最後撿骨灰的時候，高亭下面，跪了百十來號人，一直到了公墓，我才把這群人攔在了外面。
這地方不同於殯儀館和火葬場，這麼多人一起進去，是會打擾到別人休息的，大家就在外圍等著吧。
一直等到把老人的骨灰安置妥當，我和白曼詞帶著家屬從公墓里出來後，這群患者才哭著離開。
答謝宴，我和白曼詞正常參加，吃完之後還是老規矩，直接離開，誰也別和我們打招呼。
等回了火葬場之後，單位的同事都在聊這件事情，我從他們口中才知道，這位老人，是市醫院的外科醫生，退休之後被返聘回來了，身體很健康，誰想到能發生這麼突然的事情。
不過呢，火葬場的工作，並不允許我和白曼詞在這件事情上多愁善感，領導給安排的工作，讓我和白曼詞去一趟洛市的紙業廠，上那進點紙錢去。
雖然說這工作並不屬於我倆的工作職責之內，但是我倆這趟出去，屬於是採購。
嗯。
懂得都懂。
我開著車和白曼詞一路直奔紙業而去，路過市裡的靜湖時，發現路邊馬路牙子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鬼火，就是那種魔改的電動車，還裝了LED燈，大白天的我都能清楚看到那七彩燈光。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有幾個鬼火少年，頂著個五顏六色的毛，過來敲我窗戶。
我面無表情的把窗戶降下。
「鐵子，你這車多少錢啊？」
「二百萬。」
「臥槽這麼貴呢？我能體驗一下嗎？」
我沒有理會他，直接把窗戶重新升了上去。
我只想吐槽，這75秒的紅綠燈是不是過於誇張了些？而且這老些鬼火少年聚堆在這，雖然都停在馬路牙子上面，但是不是阻擋盲道了？沒有警察管嗎？
我把車窗升上去之後，這群鬼火少年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而是回到了那一堆神似染缸一樣的人群當中，繼續抽菸吹牛逼去了。
等紅燈過去了，我繼續開車直奔紙業而去。
靜湖後面的這條路，是一條挺破的長直道，平時車不太多，因為大部分都走靜湖前面的新道了，我走這，也是因為從這走去紙業，能少繞一個大圈子。
畢竟我這車油耗在這邊擺著呢，雖然我不差錢，但還是能省則省吧！
不過今天，這條破路的車還有一點，剛才等紅燈的時候，我看見靜湖裡面拉起了橫幅，還有音樂的聲音，估計是在搞什麼活動，有不少車從這邊開了過來，都停在了這邊的老停車場，我猜是那邊已經沒有停車的地方了，所以才開到這來。
這時候，曼詞正在拿著手機連藍牙，說想放個歌聽，我呢，這邊拿了片口香糖，尋思壓壓菸癮，沒成想一聲巨響，直接從前面傳來。
雖然說離得挺遠，但我卻清楚的看見，前面這是發生車禍了。
顧不得別的，我直接加速往前開。
等開到了跟前，我把車靠邊停好，走到路邊一看，我就是一嘬後槽牙。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旁邊地上那個東西，是大腿吧？
此時在我的面前，有一輛SUV，主駕駛位置已經撞得凹陷進去了，風擋也碎了，主駕駛邊的車身，從車燈處一直到後面油箱口的位置，有一條長長的血跡。
在一旁的地上躺著一個老人，臥在地上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而且這位老人的左腿位置，是空蕩蕩的。
另外，在另一側的馬路上，橫著停了一輛黑色轎車，主駕駛後方車門已經完全被撞毀了。
具體事故是如何造成的，我已經來不及問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快查看傷者的傷勢。
不用我吩咐，曲妍紅葉和張正九已經全都下來了。
「黑車裡的倆人還活著，就是撞昏過去了，地上的已經沒救了，那邊SUV裡面主駕駛情況有點危險，副駕駛的女的沒啥大問題。」曲妍這個時候依舊還是那麼沉著冷靜，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把現場的情況告訴給了我。
聽完曲妍的話，我第一時間跑到了那輛SUV跟前，使勁拽了拽車門，發現車門似乎被撞壞了，根本拉不開。
幸好有柳雲屠幫助，捆竅之後我差點直接把車門給拽掉下來。
但是車門一被打開之後，我就嘆了口氣。
這人，沒救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為什麼這輛SUV的安全氣囊能沒彈出來？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司機在方向盤上安了個助力球，估計是撞車的時候胸口頂到這上面了，我即便是從這個角度，都能看到這男人的胸口，已經塌下去了一塊，大小正好和那個助力球一樣。
而且與此同時，這個男人的喉嚨里不斷傳出哼聲，偶爾還會伴隨著一些尖利的出氣聲。
這種聲音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準確描述，但我卻知道這人為何會發出這種聲音。
出現這種聲音，那就代表這個男人的肺子已經穿了。
要麼是有破口，要麼就是有破洞，但根據現在的這個情況，我猜可能是胸骨把肺給捅穿了。
這聲音，根本就不是這個男人自己發出來的，而是肺已經漏了，這都是裡面的氣往外排，所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