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神醫眉頭緊皺,眸中帶著幾分凝重之色,道:「有點麻煩,但也不是沒希望。」
溶月亦心情沉重,思慮了好一會也沒有開口。
見她不說話,孟行止語調帶著幾分嗆意:「讓你給點意見,不是讓你立在這兒。」
「實在沒有辦法就罷了,或許,我就是這個命。」陸平墨為她解圍,眸中的自嘲和苦澀卻不是作假。
自他受傷以來,陸家和孟行止尋了多少醫術高明的人,為他解毒,療傷。
最終有效果的,寥寥無幾。
如今也只有溶月和方神醫的藥有幾分作用。
溶月抬眸時,見陸平墨清明的眼睛裡溢滿苦澀,他本該是戰場上意氣風發的小將軍,如今卻連他的劍都提不起來了。
若真讓他寂寂無名地度過餘生,恐怕生不如死。
沉吟片刻,她輕咬了咬紅唇,瀲灩的眸子裡帶著幾分忐忑。
方神醫看出她的疑惑,大手一揮,道:「儘管說,老夫給你兜底。」
陸平墨亦眉眼帶笑,溫和地說道:「溶月姑娘儘管說,法子有沒有用,總要試一試。」
孟行止雖沒有說話,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眸底的鼓勵不似作假。
見幾人如此考慮她的心情,她心中生出幾分勇氣,認真地看著陸平墨,道:「破釜沉舟,向死而生,陸大公子若能嘗試斷骨重生,或許……」
方神醫雙眼倏然明亮了幾分,看向溶月的眼神,好似看一個剛找到的寶貝,興奮地說道:「這個法子好!」
陸平墨眸中掠過一抹疑惑。
孟行止亦有些猶豫。
他們皆知,陸平墨看上去能夠自己應有,實則身子虛弱無比,若斷骨重生,難免會觸及舊傷,一旦傷勢加重,恐怕難以堅持下去。
見二人眼中帶著幾分忐忑,溶月也明白她的法子有些冒險,便小心翼翼地說道:「若能找一個針灸之術極為了得的大夫,與方神醫配合,我再幫忙研製一些保命的方子,或許,陸大公子能夠重新提起長劍,上陣殺敵。」
陸平墨怔怔地看著她宛若小白兔的眼神,心中驀地生出幾分熱切來。
她與尋常女子當真不同。
膽小怕事,又勇敢至極。
總謹小慎微地用最大膽的法子。
就連上次為他研製解藥,她也是用她自己試藥,從而成功研製出解毒藥方。
孟行止亦目光灼灼地看向溶月,眸中帶著幾分欣賞。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恐怕心中早就想過這個法子了。
只不過這個法子太過冒險,她在心中反覆思量、確認,仍不敢開口。
直到今日,方才鼓足勇氣說出來。
他養的小狐狸雖然沒良心,但的確有些天分和努力。
「方神醫以為如何?」孟行止斂了眸底心上,面色凝重地看向方神醫。
方神醫眸中仍充滿了激動,熱切地看向溶月,道:「我從前研讀過一本古醫書,上面記載了為人斷骨重生、刮骨療傷、開胸救命的法子,這些辦法一個比一個冒險,但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是最後的法子,小丫頭,你是從哪學的?」
「我看了您給我的醫書,仔細考慮過,陸大公子由於此前中毒,導致傷勢痊癒得極慢,可如今劇毒已解,身體的恢復能力正在逐漸回到正常趨勢,若此刻斷骨重生,再配合用藥,或許還有恢復如初的機會。」
溶月雙眸明亮,好似黑暗蒼穹下,那輪熠熠生輝的明月,輕而易舉便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方神醫贊同地點點頭,但話鋒一轉,道:「陸大公子身體虛弱,不宜冒險,暫且調理一下身子,老夫認識一個針灸之術極為高超的大夫,他近日要來京城,我約他一見,屆時再仔細商議,如何為陸大公子治療。」
聽到此處,陸平墨黯淡的眼眸逐漸生出光亮,溫和的面容上,掛著幾分笑意。
輕輕攥拳的雙手又悄然鬆開。
他緩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來,雙手抱拳。鄭重其事地向神神叨叨的方神醫和忐忑不安的溶月行了一禮。
「無論成敗,二位為我盡心竭力的恩情,我都會記在心中,若有朝一日,二位需要我幫忙,我定當傾盡一切。」
說到此處,陸平墨語調都不複方才的平靜,微微顫抖著。
七尺男兒,竟悄然紅了眼眶。
溶月瞧見他這番模樣,手足無措地看向孟行止,綿軟地喚了聲「侯爺」。
見她無可奈何的模樣,孟行止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她耐著性子哄他時的裝模作樣。
想來,溶月對他和陸平墨,終究是不一樣的。
思及此處,孟行止眸中掠過幾分笑意,道:「陸大公子,不如這幾日就住在長寧侯府,本侯讓人給你收拾一個房間。」
溶月眸底掠過幾分詫異。
陸平墨住在定北將軍府,豈不是更加安全嗎?
莫非,定北將軍府也出了什麼岔子?
溶月想不清楚,也不想找人打聽。
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還想為姐姐報仇,想長命百歲,好奇心就不能太重。
……
「滾出去,廢物!」
臥房內,孟行易掀翻了渾身是傷的柳兒,陰鷙的眼睛裡滿是殺意。
該死的孟行止,竟敢將他***在院子裡,只留下柳兒一個賤婢伺候他。
若非他雙腿不在了,他何須留著一個賤婢在他跟前礙眼。
他想要的,孟行止不願給他,轉手就將不要的女人甩給他。
憑什麼!
孟行易陰鷙的目光悄然落在柳兒身上。
被湯藥打濕了衣衫的柳兒趴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
她也想過,求老夫人給她一個恩典,讓她搬離孟行易的庭院,可如今她根本沒有機會踏出院門半步,只能絕望地守著孟行易這個瘋子。
整日被他踐踏、折磨。
可如今,孟行易也成了她翻身的最後希望。
若有朝一日,孟行易真的能成為侯府的主子,亦或是踏上仕途,她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柳兒心底生出幾分期待,這才覺得湯藥撒在身上也沒那麼疼了。
她壓下心底怨恨,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小聲道:「二爺,您衣裳濕了,奴婢給您換一身吧?」
「你?」
孟行易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直勾勾地看著柳兒曼妙的身姿,眼神中充斥著想要毀掉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