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毒

  長風緊隨其後,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今兒個一早,二爺前來陪老夫人用早飯,誰知兩個人都中毒了,好在毒性不強,只讓人腹瀉不止,老夫人如今,已虛弱不堪了。」

  長風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孟行止的臉色,又補充道:「聽說,下毒的人找到了。」

  孟行止半眯著眼睛,心裡倏然升起幾分不安。

  下一刻,長風便道:「是溶月姑娘。」

  他輕輕皺起眉頭,稜角分明的臉上透著駭人的冷意,道:「不可能。」

  堅定的語氣聽得長風心底一驚,忙追上孟行止的腳步,追問道:「侯爺為何如此肯定?溶月姑娘整日被老夫人為難,奴才聽聞,老夫人還讓溶月姑娘將小圓送到侯爺您房裡……」

  「話很多?」孟行止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眸底泛起凜冽寒光。

  長風好奇的問題戛然而止,連心臟都飛快跳了起來。

  好險,差點說錯話。

  萬一惹惱了侯爺,日子就煎熬了。

  「去查,今日孟行易帶了什麼人去老夫人院子,他中毒情況如何,另外,將小圓再查一遍。」

  孟行止眉頭緊蹙,總覺得老夫人恰好選中小圓,過於巧合了。

  昨夜小圓雖然沒說幾句話,但輕而易舉就挑起了他心底的怒氣。

  若非他知道溶月跟孟行易之間的血海深仇,定然會懷疑溶月對孟行易痴心不改,想要去孟行易身邊伺候。

  目的性,太強。

  腦海中飛速閃過各種線索,心中已然猜到了一些問題。

  長風在孟行止身邊伺候多年,自是學到了他的心細如塵,當即便嗅到幾分陰謀的氣息,立刻去查孟行易和小圓。

  此時,溶月跪在庭院之中,大雪紛飛,潔白的雪洋洋灑灑,覆蓋在她的衣裳上,隨即又迅速融化,浸透她的衣衫,冰冷刺骨。

  「賤婢,膽大包天,竟敢給老夫人下毒!」齊嬤嬤嚴詞厲色,端著一盆冰水,從她頭頂狠狠澆下。

  冰冷刺骨的水凍得溶月身子不斷顫抖,殷紅的唇早已褪去血色,變得慘白無比。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一遍又一遍地吹拂在她身上,好似千萬根淬了寒冰的細針,密密麻麻地扎進她的皮肉,鑽進骨頭縫兒里。

  又冷、又疼。

  她冷得渾身發抖,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解釋道:「奴婢從未給老夫人下藥,請老夫人明察。」

  「查?老夫人如今一點力氣都沒了,你險些害得老夫人成了京城一大笑話,你竟敢要求老夫人為你查?」

  齊嬤嬤示意下人再送一盆涼水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瑟瑟發抖的溶月,聲音中滿是嘲弄和狠厲:「賤婢,且不說藥是不是你下的,沒有伺候好老夫人,害得老夫人腹瀉不止,丟了顏面,你便死不足惜,來人,將其……」

  「齊嬤嬤。」

  孟行止大步流星地走進庭院。

  溶月被冷得思緒混亂,強撐著身子,回頭看向孟行止。

  他挺拔如松地站在齊嬤嬤跟前,幽暗深邃的眼眸中透著不悅,清雋的臉上不帶任何表,一身青色錦袍襯得他愈發凜冽如冬。

  見了他,齊嬤嬤臉上的狠辣才淡了幾分,但語氣依然不好。

  「侯爺,這賤婢膽敢對老夫人下毒,害得老夫人腹瀉不止,二爺也被送回院子,老奴還不知道情況如何,總之溶月手段狠辣,其心當誅。」

  話音未落,齊嬤嬤便陰狠地看向溶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溶月強撐著一口氣,抬眸看向孟行止和齊嬤嬤,一字一句地解釋道:「奴婢房中的藥材,均是侯爺命人為奴婢準備的,並非奴婢私下買回來,以行不軌之事。」

  齊嬤嬤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罵道:「哼!侯爺都在這了,你休得狡辯。」

  「的確是本侯命人為她準備的。」

  孟行止清冷的聲音一出口,齊嬤嬤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甩手就要打溶月,嘴上訓斥道:「你聽,侯爺都說,是侯爺……」

  忽然意識到不對的齊嬤嬤話音戛然而止,高高舉起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侯爺,您說那些藥材真是您讓人為她準備的?」

  「是。」孟行止淡漠地瞥了齊嬤嬤一眼,道:「有意見?」

  「老奴不敢。」齊嬤嬤畢恭畢敬地後退了大半步,眼底滿是惶恐,「但溶月給老夫人和二爺下毒一事,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孟行止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抓到她往祖母和孟行易的碗裡下毒了?還是有誰親眼看到了?」

  齊嬤嬤被他問得心頭髮堵,嘴上卻說道:「今日一早,是溶月伺候老夫人和二爺用早飯的。」

  「哦?」

  孟行止淡漠地看向溶月,眼神中透著幾分冷意,「今日的早飯,全程只經了你的手嗎?」

  聽他這話,分明是在給溶月辯解的機會。

  齊嬤嬤臉色微變,正欲開口,就被孟行止冰冷駭人的眼神看了回去。

  溶月也緩過神來,挺直了脊背,道:「奴婢伺候老夫人和二爺用早飯沒錯,但奴婢趕到飯廳時,早飯已經擺好了,二爺身邊的許嬤嬤見了奴婢,就讓奴婢在一旁伺候。」

  「許嬤嬤……」

  孟行止眸底泛起凜冽寒意,抬手下令:「把二爺和許嬤嬤,都請過來。」

  清冷疏離的聲音藏著幾分狠厲。

  齊嬤嬤見他要將事情調查到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如此一來,老夫人的苦心豈不白費了。

  她掐了掐手心,當即紅著眼眶,跪在孟行止腳邊,聲淚俱下:「侯爺,老夫人年事已高,心中最惦記的就是侯爺您,可溶月勾著侯爺的心,老夫人心難安啊,不過小小懲戒一番,她就心懷怨憤,膽大包天地給老夫人下藥,何其狠毒!」

  擲地有聲的控告在凜冽寒風中消散。

  溶月撐著身子,忍受著如刀割般的寒冷,仰頭看向孟行止,期待能從他口中聽到他相信她的話。

  然而,孟行止淡漠地掃了她一眼,語調冰冷無瀾:「若真是她,便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一字一句,清晰地鑽進她耳朵里。

  亂棍打死……

  孟行止心中,還是懷疑她的吧。

  濃烈的酸澀和委屈從心底迸發,溫熱的眼淚在她垂首的瞬間,狠狠砸在積雪之中,再悄無聲息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