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聽到此處,已然心驚膽戰。
看來那個掌柜已經被那幾個大漢收買,合謀對他們下手,但他只用告訴大漢,她們住在哪個房間,方便他們下手。
沒想到幾個大漢沒成功就算了,反而被反殺,掌柜只能裝作毫不知情,充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可一切都沒有逃過凌蒼的眼睛……
溶月不確定凌蒼所說是不是真相,但唯一能確定的是,掌柜一家的死,正是凌蒼所為。
她抬起眼眸,對上凌蒼那雙含笑的眼睛,脊背生出一片冷汗,密密麻麻,浸濕了她的衣衫。
凌蒼將她眼底的恐慌看在眼中,輕笑道:「今日,我便教你一個道理:斬草,要除根。」
他聲音很輕,帶著難以形容的散漫和不屑。
可清楚傳到溶月耳中時,卻帶著勃勃殺機。
她暗中捏緊拳頭,面上仍保持著一抹清淺笑意,柔聲道:「多謝公子提點。」
凌蒼不在京城,下令低調一點,一路沒有自稱孤,溶月亦沒有稱他為殿下。
但他眼底的狠辣,不顯山露水,卻讓人心慌意亂。
孟行止下樓時,正瞧見溶月跟凌蒼四目相對。
二人之間,暗流涌動。
孟行止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頭,緊隨其後的長風見此情形,小心翼翼地問道:「侯爺,您不去嗎?」
聞言,孟行止冷冷清清地掃了他一眼,眸色凜冽駭人。
長風心慌意亂地縮了縮脖子,忙道:「奴才多嘴,請侯爺恕罪。」
孟行止不再看他,語調清冷地說道:「再有下次,就接替長福,回京城去。」
這話一出,長風頓時嚇得面色大變,連忙擺手道:「奴才不敢,請侯爺別跟奴才一般見識。」
孟行止鼻間發出嗤聲。
然,讓長風意外的是,孟行止嘴硬幾句,還是故作無事發生地來到溶月和凌蒼中間坐下,成功隔開了兩人。
見此情形,長風嘴角抽搐了幾下,沒好氣地嘟囔道:「明明很關心,還要裝作什麼感情都沒有。」
孟行止等人並未聽到長風的話。
三人同坐於一張桌子,誰也不說話。
凌蒼並不待見突然出現的孟行止,狹長鳳眸中透著幾分凜冽森然的氣息。
「長寧侯昨日累著了?怎麼這會才起來呢。」
凌蒼似笑非笑地看著孟行止,繼續說道:「莫非長寧侯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父皇賜給你的美人太過纏人,讓你難消美人恩?」
他壓低聲音,語調里滿是惡劣的挑釁。
孟行止面色不改,平靜至極地看向凌蒼,忽而勾起嘴角,笑得雲淡風輕,道:「大公子真會說笑,昨夜處理客棧留下的問題,多花了點時間,有點累了,可跟美人無關。」
提及昨夜的事情,凌蒼眸色倏然凌厲起來,直直看著孟行止,眼底的審視再明顯不過。
「公子,嘗嘗這個吧,已經試過了,沒問題。」
一直保持沉默的溶月忽而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持。
凌蒼目光落在溶月白皙如玉的俏臉上,見她乖順溫柔,心底的戾氣都消散了幾分。
「溶月親自給我盛的,我自然要嘗嘗,長寧侯也別客氣。」
話音落下,凌蒼便仔細嘗了一口溶月給他盛的粥。
不過是一碗白粥。
若是在東宮,他只會覺得寡淡無味,毫無食慾。
可由溶月親自給他盛的,似乎透著幾分甜味,喝著甜滋滋的,別有一番滋味。
溶月見凌蒼面色緩和了幾分,還乖巧地給他布菜,把他的思緒拉扯回來。
孟行止面上一派平靜,心底卻早已掀起了疾風驟雨,又酸又澀。
他如何看不出來,溶月是在幫他解圍。
她聽出他對凌蒼的威脅,亦怕凌蒼報復,才轉移了凌蒼的注意力。
她口口聲聲說都是迫不得已,實則她什麼事情都放不下,太心軟了,才會一再捲入權利紛爭的漩渦之中。
思及此處,孟行止也不捨得她再為難,靜靜地用了早飯,一行人便啟程了。
因客棧失火一事,凌蒼暫時消停下來,整天除了讓溶月在他面前伺候一二,故意在孟行止面前炫耀以外,並沒有再做什麼事情。
然,溶月心裡一直惦記著離京之前沒能見到的孟畫凝。
也不知道她被放出來沒有。
假寐的凌蒼悄然睜開眼睛,見坐在對面的溶月心不在焉,連她最寶貝的藥草都被她剪成了碎渣,他忽而低笑一聲,問她在想什麼呢。
回過神來的溶月怔怔地對上凌蒼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微薄的唇輕輕囁嚅著,想要問問孟畫凝情況如何了,又怕惹惱了凌蒼,只得悻悻閉嘴。
凌蒼看出她的小心思,隨手從一旁的暗格里摸出一封信,遞到她眼前。
「孟大人的女兒孟畫凝從大理寺出來了,得知你隨孤離開京城,特意飛鴿傳書,給你送來一封信。」
這話一出,溶月頓時打起了精神,迫不及待地將信打開,仔細看了一遍。
得知孟畫凝安然無恙地從大理寺出來了,她暗自鬆了口氣。
孟畫凝亦知道她留下的那些美容養顏膏是為了她好,對她十分感激。
溶月看出來,孟畫凝說的美容養顏膏實則指她答應跟凌蒼來江南的事情。
她倒是覺得沒什麼關係,畢竟她本就打算來江南,只不過時間提神了些許。
思及此處,溶月仔細看完整封信,唇角亦悄然揚起。
凌蒼將她的模樣看在眼中,心情亦大好。
他就知道,溶月一直在等孟畫凝一家的消息,他故意派人暗中截住孟畫凝派人送來的信,孟行止就不清楚孟畫凝的現狀。
待溶月等得心痒痒時,他再把信拿出來,送到溶月面前。
如此一來,溶月看了信,說不定以為是他費盡心思,為她掃清憂慮。
假以時日,他在溶月心中的形象必定一點點好轉。
取代孟行止在溶月心中的地位,指日可待。
想到這兒,凌蒼心情愈發好了,還不忘安撫溶月道:「放心,孟小姐是個安分守己的生意人,絕不會被冤枉的。」
溶月聞言,面上掠過幾分笑意,卻不達眼底。
若非凌蒼在背後搞鬼,孟畫凝又怎麼會被抓進大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