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酒後吐真言

  溶月坦然地對上秦鶴陰沉的目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說道:「秦小姐病情拖延太長時間,對她身體造成了很大的損傷,我的確無能為力。」

  「哼!」

  秦鶴冷哼一聲,陰鷙的眼睛裡透著冷冽駭人的光,道:「身為大夫,還沒嘗試就說治不好,你算什麼大夫!」

  秦夫人亦順著他的話說道:「我女兒只是亂了心,只要吃幾副安神藥就能治好,你怎麼能說她治不好呢!」

  「你是不是因為白兒跟你有仇,你故意說治不好的?」

  秦夫人說到此處,冷哼一聲道:「好啊,你滿口仁義道德,打著治病救人的幌子,報私仇,你這醫館,不開也罷!」

  「怎麼說話呢?說了治不好就治不好,你嘴上厲害,幾副安神藥就治好了,怎麼不直接給她抓幾副安神藥吃吃看啊。」

  張大夫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到溶月身後,抬頭挺胸,大有要給溶月撐腰的架勢。

  秦鶴和秦夫人顯然不買帳,兩人都面沉如水地盯著溶月,眼神如同鋒利的刀子,恨不得把溶月撥皮拆骨。

  秦夫人眼睛裡更是蓄滿了虛假的眼淚,用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角,道:「白兒跟你的確有些私人恩怨,可她如今都這副模樣了,你身為大夫,怎能忍心一個病人在你面前如此可憐呢?」

  「我看你根本不配當個大夫,本官這就讓人好生查查,你們醫館到底是做什麼的,病人來了都不肯醫治。」

  秦鶴沉聲說道,態度十分霸道。

  張大夫聽得嘴角直抽搐,挽起袖子就要跟秦鶴對峙:「當官了不起啊!老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官兒,架子擺得老大了,不知道還以為你是什麼皇親國戚呢,有本事把我們醫館封了啊……」

  見張大夫完全沒有住口的意思,溶月忙按住他,示意他冷靜一點。

  轉頭見秦鶴夫婦二人臉拉得老長了,目光陰沉地盯著她,她心底沒有半分慌亂。

  秦姒白本該在瘋人堂,如今忽然被秦鶴夫婦接出來,還送到她的醫館,其中定然有問題。

  她面色平穩地看向秦鶴夫婦二人,吐詞清晰地說道:「秦小姐已經病了很久了,倘若秦大人和秦夫人一開始就把她送到醫館治療,定然有機會恢復如初,可二位做了什麼?」

  溶月目光如炬,緊盯著秦鶴,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

  秦鶴浸淫官場多年,鮮少會被一個人看得心底發慌。

  此刻卻在溶月的注視下,感到沒由來的心慌,就像他獨自面對孟行止時,那種泰山壓頂的感覺。

  片刻之後,秦鶴方才冷靜下來,沉聲道:「我們並不知道她的病情這麼嚴重,如今送她過來,也是希望治好她。」

  聽他推卸責任,溶月鼻間發出嗤聲。

  澄澈的眸子裡掠過幾分冷意,道:「秦小姐都瘋了,二位還看不出問題的嚴重性,如此看來,對二位而言,秦小姐並不重要。」

  被戳穿心事的秦鶴頓時漲紅了臉,目光愈發陰鷙,「重要與否,跟你無關,你只要負責治好她就行。」

  「病的太重,治不好了。」溶月說得坦誠又直接,面色不改地對上秦鶴陰沉的目光,繼續說道:「或許其他經驗豐富的大夫能夠讓秦小姐恢復些許,二位就另請高明吧。」

  話落,她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直接送客。

  秦鶴和秦夫人還想鬧事,卻想到溶月剛才說的話。

  一字一句,皆戳穿他們的心思。

  倘若他們執意讓溶月為秦姒白治療,外人看在眼裡,便能猜到他們是來故意找茬的。

  思及此處,二人只得面色灰白地帶走秦姒白。

  目送秦姒白掙扎的身影,溶月心中沒有半分憐憫。

  秦姒白清醒時,自詡身份高貴,視人命如草芥,隨意毀壞別人容貌,害人性命,如今也算是報應不爽。

  她斂了眸底一閃而過的恨意,便將全部心思放在病人身上。

  然,外面街道上出現越來越多的衣衫襤褸的身影,讓溶月心底沒由來地慌亂。

  她想起孟行止被皇上責罰,就是因為江南水患。

  這些難民突然流入京城,會不會就是孟行止在背後推波助瀾?

  溶月不敢去想,也明白她的能力有限。

  就算知道孟行止的計劃,也沒有辦法給予他更多的幫助。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治病救人,安穩度日。

  ……

  定北將軍府,陸錦墨所住的庭院中。

  面色微白的孟行止坐在陸錦墨對面,面前擺放著兩杯酒,二人沉默不語,氣氛異常尷尬。

  陸錦墨終是按捺不住了,開口打破了沉默,道:「長寧侯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孟行止面色坦然地看著他如漆似墨的眼睛,笑道:「好多了,只是前幾日感染了風寒,今日才覺得舒坦些。」

  提及此事,陸錦墨面上掠過一抹尷尬之色,片刻之後就恢復如常,笑聲說道:「風寒才好,長寧侯應該在府中好生休息才對,怎麼突然上門找我喝酒來了。」

  孟行止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骨節分明的手指淡定地把玩著酒杯,漫不經心地說道:「世人都說酒後吐真言,本宮想看看,陸二公子喝醉以後,能不能吐真言。」

  這話一出,陸錦墨眸底掠過一抹不自然。

  孟行止看得一清二楚,一隻手放在桌面上,指節彎曲,輕叩桌面,直直地看著陸錦墨,道:「陸二公子,你敢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聽得陸錦墨心驚肉跳。

  可他心裡清楚,他做的那些事情已經被孟行止猜到了,甚至掌握了證據。

  他再避無可避,只能乖乖承認。

  酒後吐真言罷了,有什麼可怕的。

  他當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灼燒感瞬間從嘴蔓延到咽喉,再往下。

  直至五臟六腑皆被灼燒。

  孟行止不動聲色地飲了一杯,順手為陸錦墨滿上一杯酒。

  二人就這樣一杯接一杯,喝得思緒飄忽。

  陸錦墨眠面沉如水地看著孟行止,忽而站起身來,再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清亮的酒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他的衣襟,他道:「其實,我的確有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