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孟畫凝摘下面紗,露出那張清冷出塵的絕美臉頰,眸中笑意盈盈,問她:「抱著什麼?」
溶月沉吟片刻,才道是孟行止給她的補償。
一聽補償二字,孟畫凝一家三口眼神晦暗不明。
倒是林氏反應過來,輕聲問道:「真打算離開侯府?以你現在的能耐,雖不能給侯爺當個正妻,但妾肯定是可以的。」
「溶月志不在此,三夫人就莫勸了。」
她眸中帶著清淺笑意,平靜至極地對上林氏遺憾的眼神,道:「三夫人承諾贈予我的東西,我已經收到了,如今我跟畫凝小姐共同經營醫館,但陳小姐會加入其中,我打算將我的那部分,轉到畫凝小姐名下。」
「那怎麼行?!」
林氏和孟畫凝異口同聲道。
醫館經營的如火如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溶月高超的醫術。
那些病人為了溶月而來,她經手的病人個個病情好轉,精神大好。
若此刻溶月離開醫館,對醫館的影響定然很大。
早知道二人會勸阻,溶月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將提前備好的病人病情記錄交給孟畫凝。
「溶月……」孟畫凝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澄澈的眼睛,欲言又止。
溶月輕輕揚起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道:「情況特殊,我離開侯府是最好的選擇,畫凝小姐就別攔著我了。」
雖說陳氏和凌蒼都沒查出她給孟行易下毒的證據,但不代表徹底安全了。
陳氏向來不喜她,如今更是恨她入骨。
繼續留在侯府,就把身家性命壓在侯府,壓在孟行止身上。
溶月向來有主見,她不會將自己的安危交到別人手中。
孟畫凝與她相處這麼久了,對她有幾分了解,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再挽留。
「溶月。」
一直沉默不語的孟衡倒了滿滿兩杯酒,站起身來,原本略顯佝僂的背,在此刻異常挺拔。
他大步來到溶月面前,雙眼微微泛紅,道:「這杯酒,我孟衡敬你,多謝你幫凝兒把醫館做得這麼好。」
溶月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笑吟吟地接過烈酒,一飲而盡。
烈酒灼喉,流淌直下,好似五臟六腑都被燒起來了,火熱滾燙。
她忍不住「嘶」了一聲,幾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杯酒下肚,溶月已然不勝酒力,走路都有些飄飄然了。
她捧著錦盒,作別孟畫凝等人,方才回到她的臥房裡。
自孟行易死後,她就搬回孟行止的庭院,仍住在她原來的臥房中。
熟悉的藥材味道縈繞在空氣中,令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昏黃的燭火輕輕跳動,她瘦弱的身影亦跟著跳動起來。
她捧著錦盒,嬌俏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好似園子裡開得最艷的花。
待坐穩後,她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借著燭火看清了裡面的東西。
她的賣身契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在明顯的位置。
拿出賣身契,下面就是一張房契,她仔細看了,正是城東一處小院子,若她一個人住在那邊,足夠了。
房契下面,仍是一張房契。
然,這張房契的房子在江南,距離林氏贈予她的鋪子不遠。
房契下面,是厚厚一疊銀票。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送她離開了。
甚至連他承諾的補償都準備了,林氏贈予她的鋪子有專人管帳,處理生意,她只需要收錢。
她還有一手醫術,能夠治病救人,賺些銀子。
留在京城,她有一處小院,亦可在醫館中行醫治病。
去往江南,她還有鋪子、房子,不至於居無定所。
如此一來,無論她身在何處,她都能夠養活自己,甚至過上不錯的生活。
她看清了孟行止不動聲色的用心和關懷,心口陣陣暖流划過。
溶月緊抿著唇,心底好似有什麼東西生根發芽,正在拼命向上生長,纏繞著她的理智,不斷地在她耳畔說:留下。
然,片刻之後她就冷靜下來了。
孟行止準備好一切,也說明離開長寧侯府,對她二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留下來反而會成為孟行止的麻煩。
她怕麻煩,更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
還要避開太子凌蒼。
她總覺得凌蒼的眼神怪怪的,帶著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每次對上他那個眼神,她都覺得極其不安。
思及此處,她又把之前攢下來的私房錢全都拿出來,數了一遍,加上孟行止和凌蒼的賞賜,已然不菲。
就算她什麼都不做,只要安分守己,不出意外,這筆錢都足夠她養老了。
然,她想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這些錢啊,還有大用處。
她將箱子放在床底下,驚覺時辰不早了,困意來襲,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溶月都過得非常安穩。
陳家派了一個晚輩幫陳氏打理孟行易的喪事,老爺子和老夫人都沒有出現。
而孟行止以有傷在身為由,徹底當了甩手掌柜。
由於孟行易死得不光彩,陳氏也不好意思停靈太久,兩天之後便是個合適的日子,可以下葬。
溶月度過了一天風平浪靜的日子,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長寧侯府。
她心知陳氏還沒對她下手,是沒有抽出時間和精力,眼下喪事已經接近尾聲,在孟行易下葬之前,陳氏定然會上門找她麻煩。
思緒幽幽飄蕩,不等她緩過神來,陳氏便帶著小廝,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
孟行止正在庭院中曬太陽,見陳氏來勢洶洶,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頭,面色帶著幾分不悅,問道:「母親不好好準備二弟明日下葬之事,來本侯的院子做什麼?」
陳氏眼神一轉,直勾勾地盯著溶月,翻湧而起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淹沒。
被盯著的溶月面色不改,極其平靜地對上她的眼神。
坦坦蕩蕩的模樣看得陳氏心頭髮堵。
「母親。」
孟行止平靜地喚了一聲,但常伺候他的人都知道,他這語氣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陳氏的思緒這才被拉扯回來,開門見山道:「溶月本該是我兒的妾氏,若非給她臉面,她早就是我兒的人了,今日我就帶她回去,為我兒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