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不是劇毒

  陳氏喉頭一哽,轉頭看向孟行易慘不忍睹的屍體,眼眶驟然酸澀異常。

  「我的兒啊……」

  她壓抑著哭聲,手腳發軟地向孟行易而去。

  老夫人本想呵斥兩句,見此情形,混濁的眼睛裡也溢滿了眼淚。

  「祖母節哀啊。」

  孟詩婉聲音綿軟溫和,帶著幾分安慰,拿出帕子,細細為她擦去眼淚。

  老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易兒的喪事,就交給你們處理,我老了,見不得了。」

  話音落下,孟詩婉就攙扶著她離開了。

  林氏和孟畫凝站在一起,心中歡喜無以復加,面上卻沒有表露半分,反倒是滿臉悲痛之色。

  「雖說易兒是個混不吝,但好歹是我孟家血脈,非得為那點美色迷了眼睛,這下可好,命都沒了,我這心啊,也快疼死了。」

  林氏捧著心口,眼淚汪汪地哭著。

  「母親,節哀啊。」

  孟畫凝雙眼垂淚,傷心地攙扶著林氏。

  母女情深的模樣深深刺痛了陳氏的心。

  然,此刻她只想安頓好孟行易的屍體,讓他死後能夠安寧。

  孟行止將一切看在眼裡,語調略顯涼薄地說道:「二弟已經去世,母親切勿傷心過度,來人,重新布置侯府,正式向陳家報喪……」

  他冷靜自持地安排好一切,陳氏的心自然就撲在上面了。

  「都散了。」孟行止面色沉穩地掃了眾人一眼。

  眾人頓時作鳥獸散了。

  孟畫凝目光從黃鶯等幾個伺候過孟行易的丫鬟身上掠過,幾人便識趣地跟上她們的腳步,亦步亦趨地回了東邊小院。

  溶月本想去一趟,又怕惹來非議,準備留在孟行易的庭院裡幫忙。

  然,孟行止清冷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輕飄飄地說道:「愣著做什麼?隨本侯回去。」

  她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孟行止,眼神中俱是不解。

  反倒是一旁默不作聲的姜雲嗆聲道:「二爺都沒了,你又沒正式被二爺納了,如今不跟著侯爺回去,真打算給二爺陪葬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當即就謹小慎微地跟著孟行止回了他的庭院。

  一進門,孟行止便屏退眾人,藉口身體不適,讓溶月隨他回房。

  姜雲見此情形,忍不住嘖的一聲。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長寧侯這麼冷靜自持的人,還是忍不住為溶月鋪路。

  臥房中,淡淡的藥味在空氣中縈繞著。

  孟行止面色微白,吃力地打開柜子,取出一個上了鎖的錦盒,遞給了她,道:「長寧侯府並非你能長長久久留下的地方,時至今日,你走吧。」

  冷淡的語調好似打發一隻上門乞討的小貓。

  溶月怔愣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那雙清冷無瀾的眼睛。

  任憑她如何努力,也沒能從他眼睛裡看出半點不舍。

  她明白她和孟畫凝的計劃太過冒險,一旦東窗事發,將會連累到孟行止。

  更何況她本就打算離開長寧侯府,絕不會給陳氏任何傷害她的機會。

  但此刻面對孟行止冷靜地驅逐,她仍覺得像吃了一顆酸杏,鋪天蓋地的酸苦湧上心頭,催得她眼睛發酸。

  晶瑩剔透的淚珠溢滿眼眶,好似下一刻就會奪眶而出。

  她只得不斷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平靜地面對此刻的孟行止。

  溶月正對上孟行止那雙狹長幽暗的眼睛,微白的唇勾起淺淡的笑容,輕聲問道:「所以,侯爺還專門為奴婢準備了逃跑的盤纏?」

  孟行止卻緊擰起眉頭,滿臉不贊同地看著她,說道:「你無罪,何須逃跑?」

  溶月接過錦盒,笑得意味深長。

  他卻說那只是給她的補償。

  「你如今身份尷尬,留在本侯身邊不合適,將來伺候夫人也不合適,不如離開侯府,錦盒裡的東西算是本侯給你的補償,若將來得遇良人,本侯……」

  孟行止說到此處,感覺嗓子裡發堵,如同一大塊乾巴巴的桂花糕,糊在嗓子裡,發不出聲音來。

  溶月微微抬起眼眸,宛若星辰般燦爛的眼睛裡掠過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輕聲問:「侯爺要如何?」

  孟行止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將壓抑在心底的那份蠢蠢欲動再往心底壓了幾分。

  再開口時,他已經平靜至極:「若得遇良人,本侯定會送一份大禮,祝你二人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大可不必。」

  溶月壓下心底的酸澀,強裝歡喜,笑得眉眼彎彎道:「奴婢怕侯爺送上大禮,我未來夫婿會誤會我倆。」

  未來夫婿四個字宛若千萬根針,深深地扎進孟行止的心裡,攪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然,他臉上沒有半分波瀾,反而平靜地點了點頭,道:「那就算了。」

  「那奴婢先退下了。」

  溶月福了福身子,正欲退下,孟行止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剛剛放鬆的心,驟然緊張起來。

  「侯爺,奴婢再給您瞧瞧。」她話音落下,幾近強硬地伸出手,握住孟行止的手腕。

  察覺到他手滾燙,還有一層薄汗滲出來,脈象也不大對勁。

  她不由得擰緊眉頭,面色嚴肅地盯著他,道:「侯爺這幾日的衣食住行,由誰負責?」

  孟行止心細如塵,幾乎頃刻之間就意識到問題所在,面色微沉,道:「姜雲。」

  但他很確定姜雲沒問題,便道:「但她一定沒問題。」

  毫不猶豫的相信聽得溶月微微一怔。

  她抬起眸子,正對上孟行止那雙狹長的眼睛。

  義無反顧的堅定,讓她心裡堵得慌。

  她與他也算耳鬢廝磨了許久,可該懷疑她時,孟行止從未猶豫過。

  當初發現她偷偷前往孟行易庭院,孟行止氣得險些殺了她。

  如今他身體有恙,卻仍然選擇相信姜雲。

  兩相對比,相差太大。

  或許是身份不同,就如同相隔天塹,難以達到目標一致。

  沉吟片刻後,她收回搭在孟行止手腕上的素白指尖,輕聲道:「不是什麼劇毒,侯爺按時服用奴婢配製的百毒解就行,至於背後之人,侯爺只能自己去查了。」

  話音落下,她福了福身子,便抱著孟行止給她的錦盒退了出去。

  孟行止將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看得一清二楚,心底有過片刻的衝動,卻又被他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