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狹長的眼眸中掠過一抹不贊同,好看的眉亦微微皺起,帶著幾分不喜。
凌蒼看在眼中,暗覺好笑。
還以為孟行止是個多麼情深款款的人,曾為了溶月狠狠教訓孟行易,甚至要將他送去京郊的莊子上。
如今看來,溶月恐怕就是他算計孟行易的幌子。
孟行易不行了,也就不需要溶月這顆棋子了。
凌蒼陰鷙的眼眸中透出幾分看穿一切的冷笑,當即看向溶月,再次問道:「或者,孤也可以讓你當長寧侯的平妻,你這等高超的醫術,為人妾氏實在可惜。」
說罷,凌蒼還遺憾地搖了搖頭。
溶月聽得心驚肉跳,又不敢在孟行止和凌蒼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
她初入長寧侯府,是為了給姐姐報仇。
後來成了孟行止的通房丫鬟,亦是為了給姐姐報仇。
眼下一切水到渠成,她可不想因為孟行止,就被捆住手腳,再也不能離開長寧侯府。
她腦子轉的飛快,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婢自知身份卑微,願侯爺能得良人,兩情相悅,舉案齊眉,而奴婢只想安安分分地治病救人,為侯爺和未來的夫人祈福,願他們一切都好。」
此話冠冕堂皇,聽在二人心中,滋味卻各不相同。
孟行止平靜無瀾的心中生出些許波瀾,好似清風拂過水麵,盪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一旁的凌蒼面色卻冷了幾分,面無表情地看著溶月向孟行止表明心意。
這小丫鬟什麼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他堂堂太子都坐在這兒了,還幾次三番問她願不願意入宮,她竟然還對孟行止死心塌地。
孟行止這種虛偽冷漠的偽君子,有什麼好的。
整日說些大義凜然、冠冕堂皇的話,實際上還不是任父皇拿捏。
凌蒼心中嗤之以鼻,卻不知孟行止早已對這種受人拿捏的生活厭倦了。
若當今皇上是個明君,他願意為之赴湯蹈火。
可凌氏人人冷漠多疑,自私自利,不把萬千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在孟行止心中,並非值得效忠一世的君主。
「你有心了。」
孟行止忽而清冷地開口,將凌蒼的思緒拉了回來。
凌蒼亦似笑非笑地看著溶月,道:「孤竟不知道,還有你這麼痴情的人,就是太過天真了。」
話音未落,凌蒼長嘆一聲道:「也罷,孤就賞你些值錢的物件。」
他大手一揮,身後的小太監就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
哐當一聲砸在石桌上,露出明晃晃的金葉子。
這麼大一袋子金葉子,保她餘生都衣食無憂了。
「還不拿去?要孤親自交給你嗎?」凌蒼銳利的目光落在溶月身上,見她眼睛裡透著不加掩飾的驚訝和喜歡,卻又沒有過分貪婪,又對溶月多了幾分喜歡。
溶月沒打算跟他客氣,只是怕他又收回去,聽他這麼說了,當即歡歡喜喜地拿起錢袋子。
正當她想跟凌蒼行叩拜大禮,以謝君恩時,凌蒼扯下腰間的羊脂玉佩,隨意塞進她手中。
「孤身上也沒別的東西了,就把這塊玉佩賞給你,若以後缺銀子了,就拿著這塊玉佩來尋孤,孤再給你。」
這話聽得溶月心驚肉跳,手中的冰冷玉佩也變得燙手了。
若她收了這塊玉佩,她和凌蒼之間便有了羈絆。
雖然只是一塊小小的玉佩,凌蒼也只承諾會給她更多的銀子,但此事一旦被傳了出去,遭有心人算計利用,說不定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更何況她就快要大仇得報,離開長寧侯府了,收下這塊玉佩,只會讓她陷入爭權奪位的漩渦當中。
萬千思緒從腦海中閃過,其實也就眨眼的功夫。
她二話不說就把玉佩塞回到凌蒼手中,甚至沒考慮到此舉是否妥當。
「殿下隨身攜帶之物太過貴重,奴婢不敢收,這些金葉子已經夠了,多謝殿下好意」
說罷,她低眉順眼地將錢袋子塞在懷中,面上沒有半分忸怩。
凌蒼看在眼裡,忽而低笑一聲,道:「你還真是不爭不搶呢。」
然,下一刻他就把玉佩再次扔向她,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沉聲說道:「碎了唯你是問。」
話音未落,溶月就手忙腳亂地接住玉佩。
不等她還給凌蒼,凌蒼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庭院,高聲道:「孤瞧你醫術高超,將來若身體不適,還會來找你,這些就當是定金。」
此話一出,溶月再想拒絕都無可奈何了。
待凌蒼離開侯府,她絕望地皺著眉頭,抬眸間便對上孟行止清冷疏離的目光,軟軟糯糯地開口求助:「侯爺,這些東西並非奴婢主動要的。」
可凌蒼給了她,她要怎麼辦啊?
孟行止將她眼底的絕望看在眼裡,見她還知道求助於他,壓在心頭的密密麻麻的烏雲好似被一陣強風吹散,豁然開朗。
他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無妨,太子殿下總有身體不適的時候,屆時你再用這塊玉佩換診金,名正言順。」
還能斬斷凌蒼刻意留下的牽絆。
溶月心細如塵,當即反應過來,俏生生的小臉頓時揚起一抹燦爛笑容,直道:「侯爺說的是,奴婢明白了。」
「嗯。」
孟行止輕頷首,見她澄明如一汪清泉的眼睛裡溢出明媚燦爛的笑容,他心情也好了許多。
耳畔似乎又響起溶月方才信誓旦旦的話,本就生出幾分波瀾的心裡好似掀起了驚濤駭浪,忍不住向溶月求證,她是否真的將他看得無比重要。
然,考慮到凌蒼如今對溶月的好奇程度,孟行止最終還是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只平平淡淡地問道:「你治病救人,當真是為了給本侯和陳小姐祈福,讓我們舉案齊眉?」
聽到陳小姐三個字,溶月還愣了片刻。
聽說陳思思想要跟孟畫凝一同做生意,就連醫館,陳思思都想占去一半。
孟行止都答應了,如今正在跟孟畫凝交涉。
如此看來,孟行止不僅寵愛皇上賜給他的姜雲,還下定決心,要把門當戶對的陳思思娶進侯府,做他的賢內助。
後知後覺的她早料到一切,卻感覺孟行止此刻的話如同一把利刃,刺破了她的心臟。
疼,密密麻麻地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