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興致缺缺地炮製新買的藥材,卻聽孟行止將剛來的孟畫凝叫去了書房。
她心中好奇,正欲多聽兩句,就被花枝招展的姜雲擋住了視線。
姜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嫵媚的眼睛裡透著幾分高高在上的不屑,道:「小小丫鬟,豈能偷聽侯爺和畫凝小姐談話,溶月,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這話猶如銳利的刀子,扎在了溶月心上。
然,溶月只用了片刻,便將心底那點酸澀委屈壓了下去。
再抬眸,澄明如水的眼睛裡溢出點點笑意,淡然地看向姜雲,道:「奴婢有事跟畫凝小姐商議罷了,姑娘放心,侯爺放話只讓姑娘你伺候侯爺衣食起居,如今誰也越不過你去。」
平平淡淡的一番話,落在姜雲心頭。
姜雲眼珠子轉了轉,看向溶月時,眼神越發不屑。
「你心中有數最好,將來就算你我都成了侯爺的妾氏,高低貴賤也是不同的。」
姜雲輕輕抬起下巴,嬌美動人的臉上染著幾分得意。
溶月眸間笑意涼薄,並未看出幾分真心,只是淡淡地說道:「姑娘乃皇上所賜,自然不同。」
見她沒有反駁,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得不到反擊,姜雲心中悶悶的,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溶月依舊勾了勾嘴角,笑得雲淡風輕。
姜雲沒了興致,氣勢洶洶地回了她的臥房。
書房中。
孟行止和孟畫凝把姜雲和溶月的話聽了個大概。
孟畫凝瞥了眼面沉如水的孟行止,語氣淡然道:「堂兄可想過,就憑你的態度,溶月還想在長寧侯府安然無恙地活下去,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聞言,孟行止薄唇輕抿,目光幽冷深邃:「她並不想留在長寧侯府。」
「這倒是。」孟畫凝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溶月心有天地,小小長寧侯府,不足以讓她一直留下,亦或是堂兄你願意陪著她遨遊天地?」
她身子微微前傾,饒有深意地看著孟行止。
然,孟行止並未接她的話茬,而是提起了陳思思之前跟他說的條件。
「陳家想跟你聯手做生意,你的醫館、鋪子,可否讓陳思思占幾成?」
「幾成?」
孟畫凝雲淡風輕地抬起眼眸,眸間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堂兄沒有跟陳小姐討價還價?」
聽出她話里的試探,孟行止淡然道:「具體要你們談,本侯只是作為中間人,問問你的態度。」
「跟人聯手做生意自然好,但醫館不行,醫館是我和溶月的心血,陳小姐跟你又是那種關係,我須得考慮溶月的心情。」
這話一出,孟行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涼薄而疏離:「你何時學會考慮別人的心情了?放在以前,做生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孟畫凝並未生氣,笑吟吟地說道:「人總是會變的,堂兄也說了,那是以前。」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站起身來,道:「堂兄可以約陳小姐見面談,定好時間地點,通知我就行,我隨時有時間。」
話音落下,她已經走到書房門口了,餘光瞥見窗外的溶月,眸子裡的笑意淡了三分,道:「堂兄若真的厭了她,不如將她放在我院子裡,我保證她會過得比現在更瀟灑恣意。」
「她不會同意的。」
孟行止頭也不抬地說道,語調中帶著十成十的自信。
早就清楚溶月為何留在長寧侯府了,孟畫凝眸間掠過一抹淺笑,「若是我能給她更好的幫助,你認為,她不會心動嗎?」
孟行止飲茶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孟畫凝的眼神也凝重了幾分。
待書房只剩下他一人,他不忍抬起頭來,看向窗外。
溶月忙碌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庭院中的藥材也被溶月收進臥房中,唯獨空氣中飄蕩著幾分淡淡的草藥味道。
就憑溶月對報仇的執著,倘若他三叔一家真的願意與她聯手,報仇的進度一定會加快。
屆時,溶月會更快離開長寧侯府。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肆意生長,讓他產生了隔離溶月和孟畫凝的心思。
片刻的功夫,他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平靜無瀾地收回目光,不再去想如何留下她。
想太多,糟心。
夜色漸濃,晚風徐徐吹來,帶來些許涼爽。
溶月正在房裡整理藥材,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叮嚀。
熟悉的、曖昧的語調驟然勾起她的心思。
她不自覺地豎起耳朵,仔細聽門外的動靜。
「侯爺,奴家今夜伺候您歇息,可好啊?」
姜雲嫵媚勾人的聲音從門外清晰地傳來。
孟行止並未言語,卻推開了臥房的門。
與此同時,姜雲嬌嗔的聲音也傳進溶月的耳中。
宛若一盆冰水,兜頭淋下。
她悄無聲息地掐著手心,直到手掌嫩肉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意,才回過神來。
她遲早會離開長寧侯府,孟行止身邊亦會有別的女人,早一天和晚一天並無區別。
思及此處,她壓下心底蔓延開來的酸澀,繼續整理面前的藥材。
一不留神,天就快亮了。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將所有藥材裝好,這才上床歇息。
另一邊。
孟行止獨自坐在臥房中,面前是長福送來的書信。
太子凌蒼,竟然盯上了孟畫凝和溶月的醫館,具體會如何對付二人,尚未可知。
醫館於溶月而言,不止是生存之道,更是她實現心中抱負的必經之路。
沉吟片刻,孟行止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最終沉聲說道:「三皇子近日不是擔心太子抓住他的把柄了嗎?」
站在角落的長福並未言語。
只聽孟行止清冷疏離地說道:「讓東宮裡的人幫幫忙,解決了三皇子的心腹大患,到時候將那個好消息告訴三皇子,順便,提醒他一句,太子近日的動向。」
長福頓時明白過來,孟行止準備借刀殺人。
他當即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長寧侯府。
孟行止目光冷冽如冰,手指彎曲,輕輕叩擊著桌面上的書信。
「太子殿下,你當真以為,區區陳氏,就能攪得長寧侯府不得安寧,讓我疲於應付嗎?」
他未免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