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生了你這個蠢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憨貨,你以為她在誇你嗎?罵你蠢呢。」
錢氏指著陳故洵的腦袋罵,恨不得將這個兒子狠狠揍一頓。
陳故洵從未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過,更何況是一直疼愛他的母親,臉色當即變得難看起來,低下頭,語氣不善地喚了聲「母親」。
然,他對溶月更加惱怒。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竟敢暗暗嘲諷他。
他定要將人留在他身邊,整日羞辱。
陳故洵看向溶月的眼神帶著幾分陰鷙。
溶月面上笑容依舊,卻聽老夫人和孟詩婉喚了她一聲,她便快步回到老夫人身旁,有模有樣地跟在二人身後。
陳氏見慣了錢氏高高在上的姿態,從未見她如此被人羞辱過,還是身份卑微的溶月。
壓在她心底的鬱氣悄然消散了幾分,連帶著看向溶月的眼神都少了幾分怨氣。
老夫人由孟詩婉扶著,慢悠悠地走出臥房,銳利的目光悄然落在錢氏身上。
錢氏自幼嬌生慣養,被爹娘兄弟護著,嫁人後,又在陳家呼風喚雨,眼下面對老夫人,絲毫沒有畏懼,反而語氣不善地訓斥老夫人。
「孟老夫人,您也活了幾十年了,怎麼連個丫鬟都管教不了,竟敢對我兒出言不遜。」
這話一出,溶月正欲還嘴,老夫人便先一步開口了。
老夫人眸光凜冽地掃了錢氏一眼,語調森然冷淡:「我這丫頭說錯什麼了?自己的兒子不行,怪別人說話不好聽。」
「孟老夫人。」
錢氏略微拔高音調,雙眼中透著幾分不悅,「無論如何,我兒也不是一個賤婢能夠隨意嘲諷的。」
「她嘲諷陳三公子什麼了?不是每句話都在夸陳三公子嗎?」
老夫人輕飄飄地開口,看向錢氏時,銳利的眼睛裡透著幾分笑意。
錢氏喉頭一哽。
她要怎麼說,溶月方才說她兒子愚笨不堪,胸無點墨卻要裝作才高八斗?
一旦她開了口,就坐實了她兒是個胸無點墨的廢物的事實。
思及此處,錢氏只能咬碎了牙往肚裡咽。
長寧侯府真是好樣的,養個身份卑賤的丫鬟,竟然對她出言不遜。
也罷,孟行止膽大包天,竟敢對付太子殿下,遲早會被太子殿下解決。
屆時長寧侯府落魄了,這個死老太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錢氏腦海中飛快閃現出老夫人落魄頹廢的慘樣,壓在心底的怒氣方才緩和了幾分。
溶月默默無聲地站在老大人和孟詩婉身後,不再言語。
見情況不妙,陳氏也轉移了話題,說到正事:「母親,我瞧婉兒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定親了,正好我家長嫂的小兒子故洵與她年紀相仿,就自作主張,請長嫂和侄兒故洵上門做客,也好跟婉兒熟悉熟悉。」
「你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張,還不提前告訴我?」老夫人沒給陳氏留面子,語氣十分暴躁。
陳氏臉上笑容僵了一瞬,就迅速恢復自然,笑道:「母親莫氣,兒媳也是想給婉兒找個好兒郎,您也知道,婉兒畢竟是個庶女,身份嘛……」
她沒有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十分明顯。
孟詩婉不好公然違逆陳氏的意思,但也不喜歡陳氏的安排,站在老夫人身邊一言不發。
卻聽老夫人冷哼一聲:「我親自撫養長大的姑娘,就算是個庶女,也比某些人養的兒女要強。」
老夫人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孟詩婉的手背,以示安慰道:「庶女的身份,不算什麼問題。」
陳氏又被老夫人訓斥了一句,臉上笑容有些繃不住了。
倒是站在錢氏身邊的陳故洵眼睛從孟詩婉身上流連,轉而落在溶月身上。
只看一眼,便不捨得移開目光了。
他不介意娶一個庶女,但他現在有更好的想法了。
狹長的丹鳳眼裡浮現出貪婪的笑意。
他上前幾步,向老夫人行了一禮,道:「老夫人說的是,孟三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生得貌美如花,情趣雅致,的確是正妻的不二人選。」
老夫人雖然不滿意陳故洵這個人,但他這兩句倒是說到她心坎上了。
可陳故洵話鋒一轉,就將話題重點轉移到孟詩婉的庶女身份上了。
「就是身份低了些,區區庶女,不配為正妻,若她能大度體諒,我也不介意。」
老夫人將他那點貪婪的小心思看在眼裡,心中早已怒氣升騰,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半分,反而鎮定自若地看向他,問道:「陳三公子想要婉兒如何大度體諒?」
「祖母……」
孟詩婉欲言又止。
站在一旁的溶月隱隱感覺老夫人要生氣了,默默後退了半步。
唯獨錢氏和陳故洵還天真地以為,老夫人真看上陳故洵這個廢物紈絝子了,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而陳故洵說道:「也沒什麼,只要她願意出嫁時,將這個丫頭帶來,給我當個暖床丫鬟,我不介意讓她當我一輩子的正妻。」
他指向溶月,神色間滿是勢在必得。
溶月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萬萬沒想到陳故洵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提出讓孟詩婉帶她出嫁。
他是不是腦子壞了?
還是覺得普天之下他最大,誰都得聽他的?
今天只不過是上門相看,三小姐願不願意都不知道,他竟然安排起來了。
「陳三公子真是好眼力啊。」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故洵,那雙透著森然冷意的眼睛自然表現出她的怒氣。
可陳故洵自幼被陳家人慣的無法無天,蠢到極致,此刻完全沒聽出老夫人話里的冷意,反而沾沾自喜道:「只要她答應,我勉為其難讓她當我的正妻,但是我不喜歡整天對著一個女人,她必須再給我物色幾個貌美如花的妾氏,為我開枝散葉……」
「本侯竟不知,陳三公子還有跟別人搶女人的癖好。」孟行止雙手負於身後,腳下生風,周身都散發著凌厲冰冷的氣息。
站在老夫人身後的溶月摸了摸鼻子,默不作聲地向孟詩婉靠近了幾分。
陳故洵腦子顯然沒轉過彎來,笑呵呵地看向孟行止,道:「長寧侯,你也覺得這丫鬟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