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抬頭挺胸地回到臥房,關上房門,便懨懨地低下頭,坐在床榻前長吁短嘆。
她是皇上選中,特意送到孟行止身邊的美人。
孟行止能力出眾,手段非凡,若能一直忠心於皇上,她就能長長久久地留在孟行止身邊。
可她無法接近孟行止,也無法打聽孟行止的心思,就連宮中安排與她通氣的小廝,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再這樣下去,她恐怕要在這長寧侯府中,過一輩子不見天日的生活。
另一邊,溶月自從遠離了姜雲,臉上笑容都多了起來,按時去醫館坐診,治好了不少女子的病。
除此之外,孟畫凝還在醫館單獨設立了一個小房間,為窮苦百姓免費治病贈藥。
清晨時分,露珠掛在翠綠的枝葉上,被陽光一照,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溶月一早候在孟行止的房門口,捧著一盆熱水,待孟行止起身後,伺候他盥洗。
然,不等早飯送上來,孟行止便讓長風備好馬車,準備上朝。
溶月早已習慣行色匆忙的他,當即裝了些點心,送到他的馬車上,讓他在路上墊墊肚子。
孟行止登上馬車,瞧見熱氣騰騰又十分精緻的點心,早起時的怨氣驟然消散了幾分。
淡淡的香甜氣息混雜著馬車上的草藥薰香,別有一番滋味。
他拂衣而坐,輕輕捻起一塊點心,咬上一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還帶著淡淡的花香,甚是獨特。
外面的長風忽然想起來什麼,站在馬車窗簾旁說道:「侯爺,溶月姑娘為您準備了點心,路上墊墊肚子,還是她親手做的呢。」
說著,長風從懷中摸出一小包點心,笑得牙不見眼,道:「溶月姑娘手藝真好,難怪侯爺就喜歡吃她做的飯食,這點心的味道比京城多少點心鋪子的還要精緻好吃。」
細嚼慢咽的孟行止驟然察覺到不對勁,抬起手來,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掀起馬車帘子,銳利的目光落在長風身上。
見他正囫圇地吞咽點心,嘴角還沾著點心屑,片刻功夫,意猶未盡的他就把嘴角的點心屑也吃得一乾二淨。
正當長風準備吃第二塊點心時,驟然察覺到孟行止清冷駭人的目光。
他手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
「好吃嗎?」
孟行止眸色毫無波瀾,語調更是與尋常無異的清冷。
長風心裡卻生出不安的預感,哂笑道:「還……還行。」
話音落下,他順手將自己手中的點心送到孟行止面前,「侯爺您吃嗎?」
孟行止深深地睨了他一眼,淡然道:「誰給你的點心你都吃,也不怕被人下藥,一命嗚呼。」
這話一出,長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也不是誰送的點心他都吃啊。
就吃了溶月姑娘送的點心。
侯爺不會是醋了吧?
長風眼珠一轉,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他自幼在侯爺身邊伺候,看侯爺對誰都冷冷清清的,也鮮少維護誰。
但侯爺幾次三番維護溶月姑娘,表面讓溶月姑娘伺候姜雲,背地裡還暗中敲打姜雲。
嘖。
千年鐵樹,怕是開花了。
長風不敢把心裡話說給孟行止聽,只能笑著說道:「奴才沾了侯爺的光,溶月姑娘給侯爺準備的點心,實在裝不下了,才把剩下的點心給了奴才。」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孟行止看向他的眼神方才有了幾分善意。
下朝之後,孟行止讓馬車先行回府,他獨自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近日,太子凌蒼被皇上變相***起來,不得隨意出宮,但太子一黨非常活躍,幾次三番挑起問題,讓文武官員為之爭吵不休。
還有好幾個忠心耿耿的武將被貶,繼續下去,恐怕會寒了諸多大臣的心。
想罷,孟行止腳步越來越快,穿過熱鬧的大街小巷,無視諸多小販的叫賣吆喝,來到城北桂花巷子尾的小院外面。
然,不等他抬手敲門,濃郁的血腥味便來勢洶洶地鑽進他鼻子裡。
不安如同破土而出的野草,瘋狂生長。
他一抬手,藏在暗處的暗衛就做好準備,隨時出手。
下一刻,他推開院門。
鮮紅刺目的血四處噴灑,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背朝著天,毫無動靜地趴在地上。
孟行止面色驟變,當即大步流星地來到青衣男子旁,聲音低沉道:「劉大人?」
聽到聲音的劉正輕輕顫抖了一下,緩慢吃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孟行止凝重的臉。
他倏然抓緊孟行止的衣袖,聲聲泣血:「走,快走!」
話音落下,劉正陡然鬆開手失去了所有聲息。
強烈的不安自心底洶湧而起,他正欲起身,一個白色身影赫然從房間裡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孟行止定睛一看,不是凌蒼還能是誰。
他扶著劉正,目光凌厲地盯著凌蒼,沉聲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嘖。」凌蒼站在台階之上,陰鷙的眼睛裡,噙著一抹冷笑,道:「孤若不來,長寧侯殺死吏部侍郎劉大人一事,豈不是要被隱瞞下去了。」
孟行止瞳孔微縮,瞬間意識到凌蒼的言外之意。
今日凌蒼違背聖意,暗自出宮找到劉正家中,就是為了殺劉正,堂而皇之地將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套在他頭上。
事已至此,恐怕凌蒼已經安排好一切,就等著他上門了。
他暗中見劉正的事,少有人知,凌蒼能提前趕來,殺了劉正抹除證據,定然有內應。
想罷,孟行止輕手輕腳地放下劉正的屍體,面色凝重地看向凌蒼,道:「太子殿下今日所為,就不怕被皇上拆穿嗎?」
「拆穿?」凌蒼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道:「孤再不堪,也是皇家血脈,何必冤枉你一個臣子,孤病氣難消,出來走走,透口氣,卻遇到長寧侯對劉正痛下殺手,手段歹毒,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會告知父皇,以求公正。」
他一字一句,下定決心要將弒殺大臣的罪名扣在孟行止頭上。
孟行止負手而立,不慌不忙地對上凌蒼陰鷙的眼睛,問:「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