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並未隱瞞,將孟畫凝的臉有可能治癒的消息告知於林氏。
「當真?!」
林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瞪大雙眼,胸口劇烈起伏,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抓住她的手道:「你儘管去做,需要什麼,我都給你找來。」
「奴婢會盡力,但不保證畫凝小姐能夠完全康復。」
話說到這一步,林氏也明白,她不想說得太絕對,以免後面讓她們失望,便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盡力而為,從前那些神醫,看一眼畫凝,就打退堂鼓了,你是第一個願意全力一試的大夫,溶月,謝謝你。」
林氏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底早已蓄滿眼淚。
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終於有希望重見天日了。
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溶月輕頷首,將另一個藥方交給林氏,道:「請三夫人將上面的藥材準備齊全,我明日來取。」
「好。」
林氏答應得爽快,殊不知其中好幾味藥都十分難尋,價值千金,這也是溶月不親自去抓藥的原因。
花廳里,孟行止面色平靜地看著上首的凌術,幽暗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抹冷意。
「長寧侯,你要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本殿體內的毒,能解了吧?」
凌術陰著臉,隨意把玩著手中扇子,眼睛卻盯著孟行止,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解藥全都拿出來。
他這兩個月遍請名醫,均未查出他中的什麼毒。
然,每當他暗自慶幸,可能是孟行止騙他的以後,身體便隱隱作痛,四肢麻木,難以行走,須得躺臥整整兩三日,才慢慢恢復。
而孟行止每個月都會派人送給他一顆藥丸,能夠暫時壓制他體內的毒性,不至於讓他一輩子躺在床榻上等死。
他堂堂三皇子,怎能被臣子要挾。
今日前來,正是為了讓孟行止解毒的。
見他眼中幾乎要噴薄出怒火,孟行止眼睛都沒眨一下,拿出一顆百毒解,交於他。
「三皇子殿下見諒,臣也不想對殿下出手,實乃性命攸關之事,臣不得不小心謹慎。」
凌術立刻接過藥,交給身後的黑衣男子檢查,等那個男子點頭後,他才把藥吃了。
待藥效發作,他便感覺通體舒暢,手腳也愈發有力。
再抬頭,他看向面色平靜的孟行止,眼底多了幾分欣賞之色,「長寧侯手段了得,膽色過人,若能尋一位明主,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孟行止明白,他口中的明主就是他。
「三皇子殿下說得對。」他抬頭,毫不畏懼地對上凌術滿是算計的眼睛,道:「皇上便是臣心中的明主,臣定當竭盡全力,為皇上分憂。」
此話說得擲地有聲,滿心期待的凌術卻氣得險些吐血。
好啊,給他台階他不要,如今太子愈發瘋癲,其心狠手辣的事跡皆傳到父皇耳中,父皇的身體,也每況愈下了。
待到時機成熟,他凌術順理成章地除掉太子凌蒼,繼承皇位後,第一個要除的,就是孟行止。
孟行止太正直,外人皆以為孟行止嗜血好殺,甚至要對親弟弟孟行易痛下殺手,其實不然。
他所殺的人,是貪官污吏、奸佞小人。
然,正因孟行止過於正直,很多事情都不能用他們想要的方式解決。
凌術眸底掠過一抹冷意,「長寧侯對父皇忠心耿耿,若父皇知道了,定欣慰萬分。」
孟行止依然滿臉淡漠,平靜無瀾地看向凌術,語氣亦極為平靜:「三皇子殿下謬讚。」
凌術最討厭他這副模樣,當即便拂袖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徹底離開後,孟行止才回了書房。
他上次給凌術下的毒會自動解除,為了牽制凌術,他每次給凌術的解藥,才是毒藥,服用後的一個月內,將會不定時感到渾身麻痹,身體作痛。
一個月後,失了藥效,凌術就會再來向他討藥。
說到底,他能成功算計凌術,多虧了凌術怕死,更怕失去競爭皇位的資格。
他斂了思緒,昂首闊步地向香堂走去。
進門時,正遇見溶月捧著新鮮的瓜果香燭進來。
「侯爺。」
溶月福了福身子,俏生生的臉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將手中的香遞到他面前。
孟行止拿起香燭,親自為他母親上香,見靈牌前的瓜果皆新鮮水靈,他不免多看了溶月一眼。
「每日都來換?」
溶月應了聲是,當初孟行止將此事交給她,還免去她不少活計,她自然要盡心竭力。
乖順的模樣落在孟行止眼中,宛若一隻聽話的兔子。
清冷疏離的眼眸之下,悄然泛起了幾分暖意。
「做得很好。」
孟行止說罷,便跪在了蒲團上,向他亡母磕了幾個頭。
溶月站在原地,走也不是,跪也不是。
待孟行止抬起頭來,道:「跪下,給母親磕個頭吧。」
溶月:「奴婢也要跪?」
她心中自是不願的。
當初是孟行止要了她,讓她成了通房丫鬟,可她志不在此,待報仇後就離開長寧侯府。
若今日聽了孟行止的話,向他的亡母磕頭行禮,她在孟行止心中算什麼?在長寧侯府又算什麼?
身份卑微的丫鬟,無須如此鄭重地磕頭。
孟行止抬頭便瞧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不願,心中生出幾分無奈。
她平日油腔滑調,最會說漂亮話哄他,可這種時候,她竟連做戲都不願意。
幽暗的眼睛裡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道:「你照顧本侯許久,向母親磕頭,求母親在天之靈,保佑你一切順利,不好嗎?」
話已至此,溶月再端著就說不過去了。
她當即跪在孟行止身邊,向他的亡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道:「先夫人在上,一定要保佑侯爺平安順遂,萬事如意,若先夫人有空,請保佑奴婢長命百歲。」
話音未落,猶豫片刻的她又補充道:「實在不行,保奴婢平安吧。」
見她一本正經地向他母親的靈位許願,孟行止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
她啊,有時候也是個傻的。
待兩人從香堂走出來時,溶月才長鬆了一口氣,輕輕垂首,跟在孟行止身後。
翌日,天光大亮,溶月正伺候孟行止用飯時,林氏便神色匆忙地進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