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白以交流感情為由,時常親自上門,與孟行止見面。
如今她溫順謙和,又端莊大氣,京城人人都說,秦家大小姐與長寧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想到那些流言,溶月垂下眼眸,默默在心中啐了一口。
勞什子的溫婉賢淑,聽說前兩日才毀了一個小丫鬟的臉,只因那個小丫鬟生得清秀。
秦姒白的心狠手辣,早已刻在骨子裡了。
溶月正暗暗腹誹,卻見秦姒白伸出手,試圖觸碰陸平墨手腕上的傷口,嚇得她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攔住秦姒白,道:「秦小姐,陸大公子傷勢特殊,不能隨意觸碰。」
秦姒白眼底掠過一抹很淡的失望,隨即眸中噙著淺淡笑意,看向她,說道:「你懷疑本小姐會刻意傷害陸大公子嗎?」
語調溫婉輕柔,那雙明媚的眼睛微微上揚,無形之中,便帶來幾分壓迫感。
溶月不動聲色地擋在陸平墨與秦姒白之間,唇角輕輕勾起,恭順地行了一禮,解釋道:「陸大公子情況特殊,奴婢便小心些,請秦小姐恕罪。」
孟行止輕輕皺起眉頭,面上染了幾分肅殺之氣,幽暗的眼眸中掠過幾分不滿,道:「此事是本侯的意思,若秦小姐有何不滿,儘管跟本侯說。」
說罷,他看向秦姒白,無形中給秦姒白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秦姒白立刻眉開眼笑:「我又沒發脾氣,只是我和溶月姑娘之間有些誤會,還以為溶月姑娘針對我呢。」
話音未落,秦姒白輕飄飄地掃了溶月一眼,眸底警告不言而喻。
孟行止將她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默不作聲地向溶月靠近了半步,眸中的維護再明顯不過。
見此情形,秦姒白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面上仍要保持得體溫婉的微笑。
「長寧侯無須緊張,我陳述事實罷了,如今皇上賜婚,你我遲早都會成婚,溶月姑娘得你心意,屆時我就做主,納了溶月姑娘,做侯爺的姨娘,可好?」
她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強裝鎮定,對上孟行止雙眸。
溶月聞言,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
罷了!
她成為孟行止的通房丫鬟,實屬無奈,待她大仇得報,一定要離開長寧侯府。
否則,她遲早會被秦姒白玩死。
坊間傳聞,秦姒白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雖沒有明確證據,但能避則避。
珍愛生命,遠離秦姒白。
思緒逐漸飄遠,忽而身後的陸平墨低低地笑出聲來。
她眸底掠過一抹訝異,回頭便看見陸平墨輕輕皺起眉頭,溫潤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悅。
陸平墨平日總笑吟吟的,從未黑過臉,今日卻對秦姒白這個態度。
她不禁有些好奇,可是秦姒白跟他有什麼過節。
秦姒白見他眉頭輕皺,漆黑如墨的眼睛裡藏著幾分嘲弄,白皙如玉的俏臉染上幾分不善。
「我與陸大公子無冤無仇,陸大公子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
「秦小姐看到討厭的人,能夠笑臉相迎嗎?」
陸平墨聲音很低,像溪邊潺潺流水,卻又帶著幾分銳利。
秦姒白不想毀了自己偽裝多日的溫和面目,淡然地將雙手放在身前,優雅端莊地昂起頭,道:「喜歡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與人為善,是否真心也不重要,我能裝到底,也是一種能耐。」
說到此處,秦姒白轉頭看向孟行止,眼神灼熱又直白,再次說道:「侯爺,可明白我的心意?」
「秦小姐的心意,假得很。」
孟行止笑得雲淡風輕,清雋的臉上沒有半分惡意,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勁兒。
秦姒白俏生生的小臉瞬間變得雪白,白嫩如青蔥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孟行止,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
「孟行止,你我乃皇上賜婚,非你我所願,但我已做到仁至義盡,人前妥帖溫馴,亦寬厚待你的通房丫鬟,你還要我怎樣,你儘管直說。」
秦姒白紅了眼睛,蒼白的臉頰上,獨有挺翹的鼻尖微微泛紅。
若讓別人瞧見了,定然會心疼。
然,孟行止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語調淡然道:「本侯希望,秦小姐能少來長寧侯府,畢竟,本侯府中的丫鬟小廝里,不少人都生得眉清目秀。」
此話當真是殺人誅心。
秦姒白以為她在秦家做的那些事情,無人知曉,沒想到竟被孟行止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
最後的遮羞布也被孟行止撕了,秦姒白嘴唇輕輕顫抖著,反駁的話堵在嗓子眼裡,如鯁在喉。
「好了,秦小姐今日的任務應該已經完成了,可以走了。」
孟行止沒給她開口反駁的機會,當即下了逐客令。
溶月在一旁看得皺起了眉,小嘴微張,眸中儘是驚訝。
秦姒白目光陰冷地看向她,片刻後就收回目光,唇角悄然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頭,長寧侯能護她一次、兩次、三次,能護她一輩子嗎?」
她話音落下,抬頭看向孟行止。
孟行止並未言語,只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目光清冷而疏離,仿若能看穿她的心思。
秦姒白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高高地仰起頭,挺直脊樑,將她秦家大小姐的風範擺到極致,朗聲道:「長寧侯不說也罷,我心中明白,溶月姑娘身份卑微,做個賤妾亦是抬舉了她,侯爺再多加維護,也沒辦法時時刻刻護她周全,我們且等著。」
她說罷,狠狠剜了溶月一眼,方才大步流星地離開。
溶月微微垂下眼眸,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乖順地站在床榻旁邊,仍保持維護陸平墨的姿勢。
孟行止見秦姒白離開,一回頭就看見她維護陸平墨的樣子,胸前好似被人用鐵錘重重地砸了一下,又疼又悶。
知道維護陸平墨,不知道維護他。
到底誰是她主子。
「別打擾陸大公子休息,你隨本侯出去。」
他說罷,便拂袖而去。
溶月直直地看著他背影徹底消失,心知他不高興了。
她方才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他怎麼也不高興了?
溶月惴惴不安地同陸平墨道別後,便跟著孟行止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