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搖頭,「奴婢沒有盯著他看。」
她不以為然,半點記不得自己剛才確實盯著人家挪不開眼。
陳楚淮一把將她撈到跟前,「你再說一遍。」
他沉著臉,風雨既來般。
雲華現在腦袋倒是轉得快了,「二爺誤會了。奴婢剛才看七皇子,是因為大家都說他有本事,奴婢好奇而已。可如今見了,奴婢還是覺得二爺好。」
她軟著聲音,有綿軟又甜糯,聽得外頭趕車的洛川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陳楚淮明知眼前的女人只是在取悅自己,可他卻很受用。
「你也覺得他有本事?」
雲華搖頭,「他怎會有二爺厲害。」
陳楚淮輕嗤,「他確實沒我厲害。」
雲華眉心又是一跳。
這男人,臉皮子真厚。
馬車又往前行了一段後才停下來,雲華先下了車,又把陳楚淮扶下來。
一抬頭,才知道這裡竟是大理寺。
「二爺,您帶奴婢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陳楚淮睨了她一眼,「跟著我就是。這可是大理寺,切記不能亂說話。」
雲華果真不敢說話了。
見他過來,守在門口的侍衛立馬將他們帶了進去。
帶至一處堂內稍等了片刻,就見門口來了一位人物。
他走起路來威風凜凜,從遠處看就知道此人必然是位正氣的大人。
待他走進後雲華才看清楚,來的正是陳雲意的夫君,陸成淵。
雲華這才想起,陸成淵可是大理寺卿,這是人家的地盤。
看見她跟過來,陸成淵眼裡有些詫異,不過片刻後又壓了下去。
陳楚淮落下手中的茶盞,語氣依舊是清清冷冷的。
「她招了嗎?」
陸成淵頷首:「張秀華不過就是個普通下人而已,三兩下就都招了。」
雲華一愣,「陸大人你說誰?」
陸成淵笑得很和善客氣,「正是你們府上在膳房當差,與你關係親近的那位張媽媽。」
雲華心下猛地一沉,「張媽媽怎麼了?」
陸成淵看了眼陳楚淮,得了他的准後才讓人把張媽媽帶上來。一併帶上來的,還有剛才厚厚幾頁,摁了紅手印的供詞。
張媽媽被帶上來時已經沒了樣子,身上衣服全被打爛,十個手指頭上全是血,根本不是三兩下就招了的樣子。
陳楚淮側眸睨著雲華,眼底稍稍有些詫異。
他還以為雲華就算不指責陸成淵濫用私刑,也一定會心疼的衝到張媽媽跟前去。
可她卻只是站在自己身後,神情複雜。
陳楚淮抿起唇角來,他倒是小看了這個小白兔。
張媽媽渾身是傷,這會兒也只是吊著半條命,根本看不清面前的是什麼人,只跪在地上連聲求饒命。
「你們家二爺來了,饒不饒你的命得他說了算。」
張媽媽渾身一震,抬起頭來,半晌後眼神才聚焦看清楚堂上坐著的正是陳楚淮,頓時跌坐地上。
又在看見陳楚淮身邊的雲華時,心中又是一驚。
「張氏,把你剛才招供那些再跟你家二爺說一遍。」
張媽媽癱坐在地。
「當年老侯爺要送到安州的藥材被大夫人扣下,又替換成其他東西填補上空缺,那些私扣下來的藥材再高價出售到外邦,賣得的幾萬兩銀子全都放在了姜家。這些事情都是她吩咐小人去辦的,小人家中還留著當年的兩張買賣收據。」
「二爺離京後,大夫人越發沒了顧忌。她之前就眼紅侯府名下鋪子的營收,之後便讓小人以侯府的名義聯繫各家有往來的商客,將他們引到姜家名下的商鋪去,為此侯府在兩年之內虧損了八間商鋪。這些事情只要找到當年鋪子裡那些掌柜也就有人證了。」
「後來老侯爺有所察覺,大夫人才收斂些。怕東窗事發,大夫人隔三差五就遣散下人。奴婢是姜家的家生子,大夫人覺得小人有用,便一直留在府上,只是再也不重用小人。」
從當年藥材一事起,張媽媽把自己曾參與過的都說了一遍。
雲華聽得後背直透冷意。
她竟不知張媽媽做過這麼多壞事。
她看向陳楚淮,見他神情冷漠,好似早就知道了這些,可眉宇間的寒意卻越來越深,殺人的心已經明白在這裡了。
這樣鋒銳的目光好像一把利劍,橫在張媽媽喉嚨前,嚇得她腦門都要磕爛了。
「二爺恕罪,夫人放在綏陽的那些東西小人是當真不知情,一切都是二小姐的意思,都是二小姐的意思啊。」
她雙手已經爛了,只能用手掌撐在地上,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她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小人都是聽命行事,小人也是有苦衷的啊。還請二爺饒命,奴婢可以將家中的收據單子拿來,二爺要告姜家也好,找姜家要帳也罷……還請二爺饒小人一條性命啊!」
陳楚淮突然冷笑出聲,「就這些嗎?」
張媽媽點頭,「真的就這些了,小人不滿欺瞞二爺。」
她看了眼雲華,想要讓雲華幫忙求求情。可最後也只是欲言又止,羞愧的把頭低下。
「你沒說實話。」
雲華冷不丁的出聲,嚇了張媽媽一跳。
她走到下頭,蹲下身子與張媽媽平視。
「八年前老侯爺救駕重傷,那一晚上你去找過大夫人,隔天你還跟我說大夫人給了你賞賜。之後,老侯爺身體就每況愈下,最後胃口全無,只是偶爾能喝下膳房煮的一碗雞湯而已。」
雲華如鯁在喉,「張媽媽,是你給大夫人出的主意,讓她給老侯爺下毒的?」
張媽媽雙目圓瞪,「沒有!不是!你不能空口污衊我!」
雲華搖頭,「我沒污衊你,那天我在後門等著他們幫我帶錢回家,我親耳聽見你跟你兒子說大夫人准了他去姜家做管事。」
張媽媽癱坐在地,頓時面如土灰。
突然,一道身影來的她面前,她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心口處已經被踹了一腳,身子重重的摔倒了一邊。
張媽媽眼前一黑,頓時吐出一口心頭老血。
還沒緩過勁兒來,陳楚淮的腳再次踩上她的心口。
「真是個,忠心耿耿的老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