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立馬把手撤了回去。
可不是她弄個壞的,是陳楚淮自己弄壞了,跟她可沒關係啊!
本來還在氣惱的陳楚淮被她這副樣子氣笑了。
他重新拿了一張,正準備提筆寫字時,突然又停下了動作。
「來,把你的字認認真真的寫給我看看。」
雲華的目光正震驚的看著桌上那一摞灑了金箔的紙張。
這麼多,不知道得花多少銀子才買得下來。
「愣著幹什麼?」
陳楚淮蘸了墨,又把筆塞到她的手裡。
「寫認真些。」
雲華手抖了抖,在鼻尖上的墨漬掉下來時先一步將那張紙移開。
黑色的墨漬正好滴在她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頓時髒了一塊。
陳楚淮直接拿起那張新的金枝玉葉,把她背上的墨漬輕輕擦掉。
雲華渾身雞皮疙瘩泛起。
他幹什麼?
他竟然用這麼昂貴的紙張給她擦掉手背上的墨漬?
哪怕廣平侯府有些積蓄也不能這樣造敗吧?
「愣著幹什麼呢?」
順著她的目光,陳楚淮看了眼手裡的紙,眉頭一皺。
「怎麼,膈著你了?」
說著,拉著雲華的手仔細檢查起來。
雲華把手收回來,耳尖泛紅。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嗯?」
陳楚淮語調微揚。
不是這個意思,那她是什麼意思?
雲華開口的格外謹慎,「奴婢寫的字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奴婢用二爺練過的廢紙就可以。」
陳楚淮輕笑,「我還差你這幾張紙?」
說著,他一把將雲華拽到自己身邊坐下,又再次把筆塞到她的手裡,讓她寫幾個字看看。
雲華有些猶豫。
她爹是秀才,教她寫過字,但那都是被賣進侯府以前的事情了。
雖然後面她自己也學得有模有樣,但是字卻寫得不好。
那些被她寫在帳本上的字雖然也能看,但要仔細看就知道她寫得有多差。
她見過陳楚淮的字,有時像是筆掃千金,有時又行雲流水般。筆鋒婉轉,輕重得宜,讓雲華讚嘆。
她那些字,根本上不得台面。
陳楚淮可不管這麼多,只催著她趕緊寫。
雲華握著筆,「二爺,奴婢寫什麼?」
「先寫你的名字。」
這個她會。
她一筆一划,寫得格外認真。
畢竟其他的字拿不出手,但自己的名字她可是練了十幾年的。
「嗯,還算工整。」
說罷,他又說:「再寫我的名字。」
雲華握筆的手狠狠顫了顫。
「奴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
雲華搖頭,「哪個下人敢寫主子名字的?奴婢沒這個膽子。」
陳楚淮側眸睨著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你平日罵我的時候怎麼就有膽子了。」
雲華嚇得猛然起身,「奴婢何時罵過二爺?」
她舉起三指對天起誓,「奴婢發誓絕無此事。」
陳楚淮唇角笑意越發明顯。
「要是有呢?」
雲華又把手望上舉了舉。
「若是奴婢敢說二爺壞話,就讓奴婢一輩子出不了侯府。」
陳楚淮唇角的笑意僵在那裡。
「你說什麼?」
見他神情不對,雲華沒敢在說,只柔聲求著:「二爺,奴婢真的沒說過您的壞話。」
她睜著那雙眸子,努力的把自己的真誠表現出來。
見陳楚淮沉著臉,兩片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才乖乖的重新坐下來,提起筆,寫下了他的名字。
「淮」字還差最後一筆時,陳楚淮直接撕了那張紙,揉做一團扔了出去。
雲華僵在那裡不敢動,直到他又重新拿了一張,她才又小心翼翼的繼續寫。
可不過剛寫兩筆,陳楚淮大手一揮,又扔了。
雲華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只僵在那裡。
她緊緊抿著唇,低垂著眼眸不說話。
等著陳楚淮發泄夠了,她才稍稍抬起那雙盈滿淚的眼眸。
「二爺……」
這一聲軟綿直接喊進了陳楚淮的心裡,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撒不出了。
「還敢看我?」
雲華立馬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陳楚淮才消下去的火氣蹭的一下又竄了上來。
「不讓你看就不看了?」
雲華立馬扔了那隻手,轉而投入他的懷裡。
「二爺消消氣,奴婢知錯了。」
陳楚淮沒料到她會突然撲進自己懷裡,一時間竟忘了發脾氣。
雲華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做,她剛才甚至都沒有思考,就是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現在反應過來,想逃卻已經晚了。
陳楚淮的手臂已經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又往懷裡貼了貼。
「你跟誰學的這些?」
雲華眨了兩下眼睛,似乎有在認真的思考。
「奴婢跟二爺學的。」
陳楚淮輕嗤,「我可不會這些手段。」
雲華直接把臉靠在他的胸前,聲音柔軟,「是奴婢惹得二爺不高興了,自然得奴婢把二爺哄好了。」
她聽著陳楚淮越來越強烈的心跳聲,忍不住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個平日裡清冷淡漠的主子,也會有如此心亂的時候?
可她說陳楚淮心亂,其實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只要她一靠近陳楚淮,她的心恨不得能跳到嗓子眼兒。
「起來。」
陳楚淮聲音有些沉悶。
雲華一愣,趕緊從他懷裡起來。
陳楚淮似是在隱忍著什麼,等雲華離開他的懷後,他立馬起身,在書房外吹了片刻冷風才重新進來。
雲華依舊是坐在那裡,她微微垂著頭,看不清楚神情,但陳楚淮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失落。
陳楚淮把自己剛才說的話都回想了一遍,最後才有些懊惱起來。
剛才他語氣重了?
這丫頭是不是又誤會了?
可是她突然這麼撲過來,又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且還直接貼在他的懷裡。
試問哪個男人能扛得住?
他要是沒讓她起來,他肯定會忍不住的要了她的。
他穩了穩心神,這才重新來到她的身邊,耐著性子的給她解釋。
「你剛才的筆順寫錯了。」
他拿起筆,端正的寫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筆每一畫都能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寫過一遍後,陳楚淮才讓她自己試試。
雲華握著那隻還留有他餘溫的紫豪筆,學著他的樣子,認認真真的寫下一筆。
可她心事太重,腦子裡全是陳楚淮剛才離開的背影,耳邊儘是那一聲「起來」。
心一亂,筆也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