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鳶有意晾著雲華,誰知雲華已經進來了。
她像是看不見地上那些碎片,只一把將九翠拉了起來。
陳之鳶勃然大怒。「放肆!你一個奴才,想翻天做主子不成?」
「奴才就是奴才,怎敢翻身做主子。二小姐放心,奴婢深知自己身份,定會恪守本分。」
雲華看起來低眉順目,但是語氣卻不卑不亢。
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布的粗使丫鬟了。
「好一個恪守本分!」
陳之鳶連聲冷笑。
「你本分就是恪守到主子床上去了?明知道二叔跟郡陽公主有著婚約,你還在中間橫插一腳,刻意勾引我二叔,現在反過來跟我說本分?」
陳之鳶指著她破口大罵。
「你這樣的賤奴在外頭可是要被浸豬籠,被亂棍打死,你家裡人脊梁骨都要被戳斷的!」
「二小姐是主子,二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罷,雲華抬起頭,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陳之鳶的肚子。
說她刻意勾引,脊梁骨要被戳斷,那她小產的肚子又作何解釋?
陳之鳶順著她的目光看下來,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登時惱羞成怒。
「你個賤婢,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雲華這才幽幽的收回目光。
九翠不敢說話,生怕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惹怒陳之鳶。
可雲華這麼明目張胆的挑釁,陳之鳶不得殺了她?
她小心翼翼的拉了雲華一把,想要雲華閉嘴別說了。
雲華卻像是感受不到她的好意,只站在那裡,態度謙卑,但語氣卻是十足的張狂。
「二小姐前頭才跟二爺請了罪,如果身子又不適,還是好好養著為好,莫要再動怒傷身。」
陳之鳶眼眸緊縮一瞬。
這賤婢是什麼意思?這是嘲諷她小產?
「好你個雲華,竟敢欺到本小姐頭上來了?」
她揚聲下令,「來人,將這賤婢給我拖出去打死!」
九翠噗通跪下,力氣之大,聽得秋容忍不住的又打了個寒顫。
雖然雲華已經把九翠拽到了旁邊,但地上依舊還有些碎片。
她這一跪,膝蓋都要爛了吧?
「二小姐息怒!雲華她不是這個意思!」
雲華一把將九翠拽了起來,「二小姐沒誤會,奴婢就是這個意思。」
她擋在九翠跟前,眼神中帶著嘲諷。
「二小姐是主子,主子怎麼說奴才都是應該的。但如果主子品性不佳,這番話傳出去也只是惹人笑話。」
陳之鳶兩隻眼睛就差瞪出眼眶了。
「你算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
話音剛落,陳之鳶已經沖了過來,揚起巴掌就要打下來。
九翠才把雲華拉開,準備替雲華擋了這一巴掌。沒想到雲華反手將她拉到身後,又將陳之鳶那隻手穩穩截住。
「二小姐,奴婢是二爺的人,你確定要打這一巴掌嗎?」
陳之鳶面目猙獰,「陳楚淮算什麼?不就是個被流放到安州的叫花子!廣平侯府,還得是我姜家的!」
雲華側眸瞥見那道正往這邊來的身影,她放開陳之鳶,抿起唇角精心等著。
緊接著,那一巴掌結結實實的就扇了下來。
隨著巴掌落下來的聲音,陳楚淮的聲影已經闖了進來。
下一瞬,陳之鳶的脖頸已經被他扼在掌心裡。
「二,二叔!」
陳楚淮眸色森冷,「我可不敢做你二叔,我只是被流放到安州的叫花子而已。」
陳之鳶瞳孔緊縮,眼底滿是驚恐之色。
「不是的二叔,你誤會了!我剛才不是這個……」
她的聲音越來越艱難,甚至到了後面那兩個字都發不了音了。
「我聽得清清楚楚,你還敢說不是?」
陳楚淮手上的力氣一寸寸收緊,陳之鳶被扼住呼吸,一張臉憋得青紫,眼睛直往上翻。
「我只是輩分大,不是年紀大。」
九翠早就看呆了。她心跳如雷,害怕陳楚淮當真把陳之鳶掐死了。
雲華卻只是目光冷冷的看著即將要斷氣的陳之鳶。
九翠心裡咯噔一下。
她突然明白了,雲華是故意的,故意喊來陳楚淮,故意激怒陳之鳶。
雲華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這時,九翠突然逮到雲華眼裡的一抹異色。
下一刻,雲華哽咽道:「二爺,算了,可千萬別弄出人命來。事情要是傳出去,咱們廣平侯府指不定要被人議論成什麼樣呢。」
她才剛說完,陳楚淮便是眉峰軒起。
「嗯,有道理。」
他果然放開了陳之鳶。
九翠有些驚詫。
只是因為雲華的一句話,陳楚淮就這麼算了?
可下一句話,九翠又對陳楚淮的狠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洛川,找人帶這個丫鬟往京城裡走一圈,把剛才她主子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給大家聽聽。」
秋容噗通跪下,陳之鳶臉色蒼白。
「二叔!這真的是誤會!」
「我怎麼可能說二叔的壞話,是剛才二叔你來的晚沒把話聽全了而已。」
陳楚淮冷笑出聲,「哦?那你倒是把你的全話說說,我聽一聽。」
陳之鳶死死咬著春,又怕再被陳楚淮追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直接裝暈躲了過去。
陳楚淮豈會看不出來她這種小把戲。
他一聲令下,洛川立刻將秋容帶走了。
九翠渾身都是傷,雲華把她送回房裡後,又回春澤齋拿藥。
「去哪兒?」
陳楚淮的聲音自書房傳出,雲華頓住腳步,悄悄捏緊了手裡的藥瓶子。
「奴婢給九翠送些藥過去。」
下一刻,陳楚淮緩步從裡頭走出來,就這麼站在了書房門口。
「不就是一個下人,還值得你給她送這麼好的藥?」
雲華抿緊了唇線,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陳楚淮皺了下眉。
她生哪門子氣?
到底是心軟了,陳楚淮軟下語氣,叮囑她送了藥就趕緊回來。
雲華應了一聲,低著頭走了。
「回來!」
陳楚淮冷下聲,嚇得雲華立馬收回了步子。
她抬起頭,眼眶通紅。
「二爺,奴婢只有九翠一個朋友了。」
她委屈至極,聲音里都帶了哭腔。
陳楚淮壓著脾氣,「這不是還沒死嗎?」
雲華憋著的淚從眼眶裡掉下來,滑落臉頰時,陳楚淮心也跟著亂起來。
「怎麼還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