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知道他是開玩笑,但還是臉紅了片刻。
「這是主子的院子,主子喜歡什麼就種什麼。」
「主子喜歡你。」
雲華一驚,抬頭見陳楚淮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突然,她噗通跪下。
「二爺,奴婢病下來以後只剩點皮包著骨頭了,做不得肥,養不了,花。」
她雙眸含淚,滿是恐懼的看著他。
「要不二爺換個人?」
陳楚淮明顯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被送離京城後,姜氏行徑越發囂張,某次打死了犯錯的下人後直接將其埋到了侯府的花園裡,聽說那一處的花嬌養的格外鮮艷。
她這樣害怕,是因為當時她正好在場,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嗎?
陳楚淮心口疼了一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與她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放輕柔了許多。
「你又沒犯錯,不要動不動就下跪。在我這裡,不需要講究這麼多。」
他語氣頓了頓。「再者,你跟了我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我是那種隨意打罵處置下人的主子?」
雲華閉了嘴。
他還真是。
陳楚淮也不拐彎了,「春澤齋太冷清了些,種些花草也不錯。你喜歡什麼花,我叫人把這片地方都種上。」
雲華這回真驚了。
她想了想,「奴婢聽說濃艷的牡丹很是漂亮。」
「那就種滿紅牡丹。」
陳楚淮轉身就要吩咐下去,又被雲華給拉住了。
「別,奴婢就是隨口一說,您還當真了?」
陳楚淮直直的看著她,「你說的話我哪句不當真了?」
雲華心口一窒,突然有些鼻酸起來。
她都沒想到要給爹把拖欠的工錢要回來,是陳楚淮替他爹要回來了。
上次自己說想回家,他還當真就送自己回家了。
好像她說的話,陳楚淮確實都聽進去,還都當真了。
雲華有些歉疚,「奴婢想了想,濃艷的牡丹跟咱們春澤齋的清幽一點兒也不搭,馬上就要中秋了,不如種些秋海棠,或是桂花樹?瞧著清雅,聞著也清香好聞。」
陳楚淮勾起唇角,「好,那就種著兩樣。」
當天楊管事就帶著三個花匠過來,將這一角落東西全拔了,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幾顆品質極佳的海棠和桂花樹,掉一片葉子都要被楊管事責罵半天。
九翠領著個丫鬟過來,一人手中拎著兩個食盒,片刻就在桌上擺滿了飯菜。
雲華本能的站在一邊伺候,可到了跟前才知道桌上沒一樣是陳楚淮喜歡吃的。
反倒是,都是陳家莊最常見的菜。
陳楚淮遲遲不上桌,雲華正準備去請,九翠突然湊過來。
「這就是二爺叫膳房給你做的,你自個兒吃吧。」
雲華一愣,「給我做的?」
九翠好久沒見雲華了,如今一看確實是瘦了一大圈。
她用胳膊輕輕砰砰雲華,揶揄的笑著。
「二爺對你好著呢。」
陳楚淮就在那邊不遠處,雲華不敢放肆,只能小聲說了句:別鬧。
等九翠她們退下,陳楚淮才來到雲華身邊。
「本想叫人去陳家莊買回來的,但又怕飯菜涼在半路,怕是時間耽擱太久,就叫府上的廚子做了。你嘗嘗味道可喜歡。」
雲華受寵若驚,「奴婢不餓。」
她以為是陳楚淮餓了才叫膳房的人送飯菜來,沒想到真是給她準備的。
她連連搖頭,「奴婢不餓。」
現在還不到飯點,她根本不餓,哪裡吃得下去。
「不餓也得吃。」
陳楚淮看了一眼,最後這一桌子他滿是瞧不上的飯菜里,用筷子夾了個裹滿了醬汁的肉丸子到碗裡,「這個看起來不錯,你嘗嘗,跟你小時候吃的味道是不是一樣的。」
「大病一場,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再不給你養好些,以後抱起來都沒有肉了。」
雲華不知道自己是該害羞還是該生氣,只下意識的看著院子裡那些人,希望他們沒聽見。
陳楚淮視而不見,只催著她坐下來。
她杵在那裡,陳楚淮又直接夾著菜,送到她的嘴邊。
「奴婢自己來。」
雲華躲到門後,這樣別人才會看不到自己。
陳楚淮見她介意,便問:「那就把門關起來。」
雲華更是搖頭。
大白天的把門關起來,本來沒什麼都變得有什麼了。
「不用了,奴婢在這吃就行了。」
她就站在那裡,低頭小口小口的咬著碗裡的肉丸子。
陳楚淮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只叮囑她把桌上的飯菜都吃完,不准剩下,之後就徑直走了出去了。
踏出房門,他順手拉起半扇房門,正好遮住了半邊桌子,能讓雲華坐在那裡好好吃飯。
雲華探出腦袋偷看,見陳楚淮已經走到院中,雙手負在身後,盯著花匠種樹。
本來楊管事就盯得緊,現在還加上一個陳楚淮,三個花匠更是汗流浹背,任何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雲華在門口偷笑,笑過後看著陳楚淮的背影,微微心動起來。
可不過眨眼的瞬間,這份情緒又被她壓了下去。
李嬤嬤的叮囑,她爹的告誡,無一不在提醒她,不能對主子動感情。
雲華深呼吸一口,坐在桌前,狠狠的吃了一頓。
約莫兩個時辰,三個花匠終於在天黑之前種好了這些樹木,院子裡的落葉也都被下人們打掃乾淨。
看著已經煥然一新的院角落,雲華有些恍惚。
陳楚淮還在跟楊管事交代著什麼,見她過來,又說起了別的事情。
「以後每晚都叫人送一盅燕窩來。」
楊管事看破不戳破,又聽了其他吩咐後才退下去。
當晚,便有人送來了一盅血燕。
雲華端著這盅燕窩來到陳楚淮身邊,陳楚淮看都未曾看一眼就讓雲華吃掉。
「奴婢怎敢吃這麼名貴的東西。」
這東西尋常百姓只是聽說過,根本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吃了。
她一個做下人的,哪有資格吃這些。
陳楚淮抬起眼眸,抿起的唇角似笑非笑。
「最名貴的東西不是早就被你吃了?」
「二爺!」
雲華的臉比手上端著的這盅血燕還要更紅些。
陳楚淮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可說出來的話雲華怎麼聽著都是些不正經的額。
「你身子弱,得好好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