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乖乖的窩在他的懷裡,一開口,聲音沙啞難聽。
「奴婢身上髒,全是汗。等奴婢去洗洗……」
陳楚淮喉嚨發緊,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現在還洗不得,先忍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是女子的關係,身子骨比男人要弱一些,又是初次發作,這三天裡不知道吐了多少回藥,直至後面那幾次直接吐了血。
可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發病時並未有這樣嚴重過……
陳楚淮小心的把她重新抱到床上,如同雲華照顧他一般,現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察覺溫度已經降下來,陳楚淮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認真的看著雲華,「你知道我是誰嗎?」
雲華愣怔的看著他,乖乖喊:「二爺。」
「喊名字。」
雲華腦袋沒出息的縮了縮。
「陳楚淮。」
她小聲嘀咕:「奴婢腦袋沒燒壞吧。」
陳楚淮氣笑了。
雲華舔了舔唇角,聲音比剛才又稍稍好聽一些。
「二爺,奴婢餓了。」
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覺得自己能把桌子都吃了。
陳楚淮先是把孫晟叫來,等他把了脈相,說可以吃東西了,他才立馬叫人安排下去。
不多時,就有人將飯菜送了上來。
因她睡了整整三天,今天的膳食全都是軟和爛口好消化的。
雲華不顧形象,橫掃了大半後才滿足的些了筷子,也覺得身上終於是有點兒力氣了。
孫晟在一邊看著,嘖嘖幾聲後,還連連搖頭。
「這丫頭,胃口比你當年好多了。」
看了眼桌上的殘羹剩菜,雲華有些羞愧。
「奴婢再讓膳房重新送些飯菜過來。」
她慌著要起身,又被陳楚淮拉了回來。
「不用了。」
孫晟站起來,哼哼道:「沒事兒我就回去了。」
踏出這間寢臥前雲華還聽見他不滿的嘀咕。
「我這個隱世名醫現在都成了你們廣平侯府的府醫了,也沒見你給我多少銀子。就光一個人情我也還了你這麼多年了,要不是現在有個藥身……」
雲華聽得不是很清楚,最後兩個字更是聽得雲裡霧裡。
她看向陳楚淮,見他陰鬱著臉色,十分嚇人。
「二爺,奴婢想回去換身衣服。」
她這一身衣服穿了三天,也流了三天的汗,現在裹在身上難受得很。
她不光想要換衣服,更想洗個澡。
「衣服已經給你拿過來了。」
順著他的目光,雲華果真看見床榻邊疊放著一身衣服。
她正準備拿了衣服回屋換掉,沒想到陳楚淮先一步開口。
「就在這換。」
雲華搖頭,「這不合規矩。」
「我的地方,我的話就是規矩。」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和反抗,可雲華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奴婢想去沖個澡。」
「不准。」
陳楚淮眸色暗了暗,「你大病初癒,不在乎這麼兩天時間。」
他不在乎,可雲華在乎。
她渾身黏膩,難受得要命。
就算是大病初癒不能洗澡,可隨便擦擦身子好啊。
她解了衣服,這才發現自己瘦的有些厲害了。
不過就是中暑而已,怎麼就讓自己昏睡了三天。
三天也就罷了,她竟然還有種自己差點丟了性命的錯覺。
換好衣服後,她抱著髒衣服出來,還沒找藉口回屋,就有下人來把被褥都換了。
雲華低著頭,心裡悶悶的。
二爺一定是嫌她了。
可轉念一想,陳楚淮是個講究人,她身上這麼髒,身子又這麼弱,想來他最近應該不會再碰她了。
「過來。」
陳楚淮冷不丁的一聲嚇得她打了個激靈。
他頓時皺起眉,「怎麼生了場病連膽子都變小了。」
陳楚淮要拉她,可才剛伸出手就被雲華躲了過去。
他抬起冷眸,「我的床都被你睡過了,現在還跟我計較這些?」
來換被褥的下人們還沒走,聽見了也只能當做沒聽見。
可雲華卻滿是不自在。
「過來。」
陳楚淮加重語氣,雲華只得暫且壓下不輕易,走到他的身邊去。
到了跟前,陳楚淮直接拉著她出了門。
雖然說有了些力氣,但云華腳步還是有些虛浮,踏出門檻時候差點兒沒摔下去。
陳楚淮把她扶穩後,腳步自然的放慢不少。
雲華隨著他出了侯府,看著眼前的馬車,她心中一怵。
今日牽馬的只有洛川一人,馬廄並無人過來。
雲華面上不敢表露出什麼,但心裡還是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上了馬車,行駛了一段之後雲華才從掀動的車簾看清楚,他們是往京城之外走。
「二爺,我們要去哪裡?」
「帶你去個地方。」
雲華沒再多問,想著他們應該是要去上次沒去成的京郊賭坊。
陳楚淮把車帘子遮好,「坐進來些,你受不得風。」
雲華看了眼他身邊身邊的位置,直接起身坐到了對面。
「那奴婢坐這邊吧。」
陳楚淮眸心沉了沉。
這女人自從醒過來之後就一直躲著他,直覺告訴他那天在宮門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馬車才駛離京城沒多久,雲華就被搖得昏昏欲睡。
她靠在馬車上淺寐了一會兒,最後實在是扛不住。
「二爺,奴婢太困了,能不能躺一躺。」
不等陳楚淮點頭,雲華的身子已經靠了下去。
可下一刻,她枕住的不是身下的墊子,而是陳楚淮的腿。
陳楚淮護著她的身子,不至於讓她因為馬車顛簸而摔下去。
她太累了,腦袋昏昏沉沉的,明知道該拒絕和遠離,可她就是沒有任何力氣。
閉眼前,她恰好對上陳楚淮擔憂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她也有過,那是在陳楚淮毒發時,她日夜照顧在他跟前最多的情緒。
「到了賭坊奴婢再起來。」
呢喃完這一句,雲華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候,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醒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嚇得她猛的起身,又因為動作太大而眼暈了片刻。
陳楚淮把她扶穩,她自己緩過來後立馬把手抽了回去。
他有些不悅,可到底是沒說什麼。
「我們到了嗎?」
她掀開車帘子,這才發現外頭天已經黑了。
餘光瞥見旁邊的房屋,雲華身子一震。
這不是賭坊,這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