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臉色又是一變。
「真被嚇著了了？」
這還得了！
「太醫呢，去請了沒有？」
李嬤嬤一聲令下，內殿中的所有宮女都魚貫而出，誰也不敢在裡頭留了。
片刻後來了位年長的太醫，把了脈相之後也說這是受了驚嚇之狀。
太后臉色頓沉下來。
「好一個顛倒黑白！主意敢出到哀家頭上了！」
陳楚淮手指看似不在意的摩挲在茶盞上，心中卻已經想好該給何太醫送什麼禮了。
要不是剛進宮時正好遇上何太醫，朝他要了一顆藥丸，他這會兒也不會裝的這樣像。
屏退了太醫，太后又罵了蕭應析一頓，連同奕王妃也沒省下。
出了氣，太后突然冷不丁的問：「你就那麼喜歡那個丫鬟？聽說去綏陽時也是她跟著去的？」
陳楚淮手指上的動作稍稍一頓，「雲華懂事，有分寸，且在綏陽遇險時也是她豁出性命救的我。我自小就被送到安州，連個說話人都沒有。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能說話的，自然就多疼了幾天。」
太后輕哼，「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丫鬟，她最好是有點分寸。」
突然，她話鋒一轉，「郡陽可是去皇帝那裡鬧了好幾回了，就因為你抬了個通房的事情。將來你是要繼承爵位的，主母的位置可不能隨意敷衍，更不能讓她擋了你的路。」
太后鳳眸凝視著他，「楚淮，你聽明白了嗎？」
春澤齋。
這些帳算得雲華頭重腳輕，再這麼下去她今天怕是要暈在金算盤上了。
今日風有些大，她細心的把算盤壓在正算到的這一頁上，之後才從座上沾起身來，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想起自己還有些事想找九翠，雲華便直接去了前院。
才到前院，那些丫鬟下人們遠遠的就衝著她指指點點。雲華徑直走向他們，那些人又不說話了。
現在她可是二爺的通房了，大夫人跟大爺都被二爺斗死了，大房嫡出的少爺也被二爺送出了京城，大房裡只剩下一個乾打雷不下雨的二小姐。
如今廣平侯府里是陳楚淮說了算，他房裡的人，誰敢說一個難聽話？
「九翠現在在哪裡當值？」
幾個人一愣。
九翠什麼時候又把二爺得罪了？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大家以為有熱鬧看，都一齊指向某處。
「現在九翠被派去掃茅房了。」
雲華面色微沉，「誰讓她去掃茅房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是趙媽媽。」
趙媽媽管的就是前院那些雜活，掃茅房一般都是派犯了大錯又不至於攆出府的下人去做。
可九翠犯了什麼事兒？
雲華找到九翠時，張媽媽正劈頭蓋臉衝著她罵。手上那把刷恭桶的刷子恨不得能戳到九翠臉上去。
而九翠一直低著頭，半點不敢反駁。
「趙媽媽。」
聽見這一聲，趙媽媽跟九翠同時抬起頭，看見是她，趙媽媽神情微變，九翠卻是鬆了一口氣。
雲華走過來，先與趙媽媽客氣了兩句，最後才看著九翠問：「這丫鬟是犯什麼錯了嗎？」
趙媽媽哎喲兩聲，「這丫鬟新來的，笨的要死，教了多少遍都不會聽。雲華姑娘來這個污穢地方幹什麼？是二爺有事兒要交代我嗎？」
雲華抿著唇角，顯得客氣又親和。
「二爺沒什麼交代，是我有事兒要找九翠。」
聽她直接念出九翠的名字，趙媽媽頓時瞪了九翠一眼，警告她別亂說話。
誰知雲華直接越過過去，牽著九翠的手就往外走。
趙媽媽追上去，伸手就要來搶人，「她身上髒得很，可不能臭了姑娘的手。」
雲華擋開她的動作，語調微揚，「趙媽媽，以後九翠就不在你這裡做事了，她的活兒你找別人做吧。」
說罷，雲華直接帶著人就走了，根本不管趙媽媽是個什麼表情。
等走得遠一些，雲華才停下腳步，轉頭一看，九翠紅著眼睛，滿臉的淚水，都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這有什麼好哭的，咱們做下人的不就是這樣的。」
雲華要幫她擦眼淚，被九翠躲開。
「你犯了什麼錯，怎麼被派去掃茅房了？」
見九翠搖頭，雲華眸色微沉。
「是二小姐找你麻煩了？」
九翠還是搖頭。
雲華心裡咯噔一下，「是因為我？」
九翠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頭。
前院下人各個眼紅雲華過得好，自然就針對跟她走得近的人。
派九翠去打掃茅房都算不得什麼，平日裡那些欺負人的事情才過分呢。
「錢寶也一直被欺負，前兩天大家排擠的他都吃不上飯，還是我把饅頭分給他了一半。」
「他們連阿寶也欺負？」
雲華臉色瞬間沉下來。
阿寶是她進府到現在唯一剩下的朋友了，現在因為她竟然連飯都吃不飽了。
「等二爺回來，你倆的事情我親自與他說。」
話鋒一轉，雲華又問：「上次讓你幫我托的話帶過去了嗎？」
九翠點頭，「話是帶到了，不知道現在搬走了沒有。」
想起這兩回跟莊槿兒的相處，雲華只覺得頭疼。
跟九翠分開後，雲華又去找了阿寶。阿貝雖然沒被打發去掃茅房，但什麼髒活累活都讓他一個人做，只幾天的時間他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雲華還是一樣的說法，說要等陳楚淮回來後再想辦法給他找個正經的才差事。
阿寶聽後更是握緊了手裡的掃帚。
「你真的被他收進房裡了？你真的去做他的通房了？」
他眼裡的情緒太多太複雜，一直盯著雲華，看得她都不敢直視了。
阿寶不甘心，又追著問：「雲華，他對你好嗎？」
雲華點頭，「二爺待我很好。」
阿寶神情一滯，隔了一會兒才牽強的笑了兩聲。
「那就好。」
氣氛總有些怪怪的，雲華不敢多待，說要急著回春澤齋。
阿寶把她攔下，「那你後年還能出府嗎？」
雲華搖頭，「不知道。」
賣身契上確實是後年就可以離開了，可她第一回做人家大丫鬟，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走。
見她低頭不說話，阿寶急了。
「如果他待你不好，我就帶你走。」
「你想帶她去哪兒？」
一聲清冷，嚇得雲華一個激靈。
轉身看去，陳楚淮正站在兩人身後，面色冷凝的盯著早就跪倒在地上的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