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回去的時候陳楚淮正吩咐洛川,讓他去把陸成淵喊過來。
見她回來,洛川自覺退下。
鬧了這麼一樁,陳楚淮早沒教她算帳的心情了。
「你與她說那些幹什麼?」
春澤齋不似大房那些院子寬敞,院門口鬧起來才能傳到主子屋裡。
此處雖然小了些,但是位置清幽安靜,外頭一點點動靜就能吵到陳楚淮,故而剛才那些話,陳楚淮一個字不落的都聽見了。
雲華老實交代,「這些話本來就該說給大小姐聽的,要不她還真以為是二爺你欺負他們家倆孩子呢。」
她越想越氣,「奴婢也沒說錯,二爺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要不是他們非得要二爺跟前蹦躂,他們至於如此?」
「真是富貴日子過久了,還以為誰都能捧著他們呢。」
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堆,之後才後知後覺說的有多不妥。
她小心的抬起頭,以為要受責罰,沒想到陳楚淮竟只是看著她笑。
他在笑。
「二爺笑什麼?奴婢說錯了嗎?」
陳楚淮搖頭,「你沒說錯。」
她沒說錯,事實本就是如此的。
這些年來,不管是在安州還是回了京城,始終都是陳楚淮自己面對。
雖然安回京後太后也曾幫著他說過幾句話,但在高位太久,總以為賞些東西就能撫平人心,可其實,他想的要並不是這些。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有人像雲華一般的站出來,把他這些年的委屈和不易說給別人聽。
僅此而已。
他把雲華喊到身邊來,「你要不要做爺的人?」
雲華腦袋嗡的一下,好半晌了才想起搖頭。
「奴婢……」
陳楚淮食指輕壓在她的唇上,攔下她的話。
「我給你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得知這麼多真相的陳雲意是半點不想看見自己那兩個不爭氣的弟妹。可她才剛回閨房,陳之鳶跟前的丫鬟便來請了。
「二小姐讓大小姐過去一趟。」
陳雲意摔了手裡的茶盞,「她還敢擺起譜來了?想見我讓她自己來,沒這份心就去求別人。」
想來溫和的大小姐突然嚴厲起來,嚇得小丫鬟轉身就跑了。
將話傳給陳之鳶後,陳之鳶在房中發了好大的脾氣。
本來就因受驚胎相不穩,睜開眼睛又看見自己睡在棺材旁,陳之鳶幾乎要被嚇死。
又聽說陳雲意要把她腹中的孩子流掉,她恨不得撕了陳雲意的嘴。
「到底是她擺譜還是我擺譜?不就是嫁了個三品的大理寺卿,她還以為自己能上天不成?」
丫鬟秋容在旁邊連聲勸著,「二小姐快別說了,免得又叫春澤齋那位揪著錯處。」
想起陳玉堂臉上那一道血印子,陳之鳶轉身一巴掌揚在秋容臉上。
「你不關心你主子的身體,反而只惦記著春澤齋那位?」
秋容哪兒敢說話,只捂著臉站在旁邊,再也不敢多嘴了。
陳雲意本身就因為胎相不穩身子不適,剛才又發了一通脾氣,現在小腹又隱隱作痛起來。
她腹中的孩子可是他們姜家的未來,可是她成為東宮女主人的籌碼,萬萬出不得岔子。
穩了穩心神,陳雲意又讓秋容去傳了府醫,歇息了好一陣之後才去了陳雲意的閨房。
時隔這麼久,陳之鳶以為陳雲意的氣已經消了,沒想到才進門就瞧見陳雲意那張鐵青難看的臉。
她心裡有火,但今天是來求人的,她只能把姿態放低。
「大姐,你要幫我,你要幫幫阿鳶。」
她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能摔下去。
要是以前,陳雲意肯定要上前來攙扶的,可這回陳雲意只是坐在那裡冷眼看著而已。
陳之鳶心裡咯噔一下,主動走到跟前。
她頓下身子,將跪又不跪。
「大姐,我腹中的孩子可是太子的,有朝一日我嫁進東宮,姜家就能翻身了。大姐,你能不能幫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雲意已經把手抽了回來。
「聽說母親給你在綏陽留了不少嫁妝?」
陳之鳶心裡咯噔一下。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綏陽的那些殺手,是你們安排的?」
陳之鳶還在疑惑她是怎麼知道綏陽莊子的事情,如今又聽見這一句,便以為是陳玉堂說的。
而提起嫁妝,也只是陳雲意得不到心中妒忌而已。
她擠出兩滴眼淚來,「大姐不知,那些東西也是母親出事之前才告知我的,那也根本不是我的嫁妝,而是給我們三個子女的。可那些東西早被二叔拿走了,綏陽莊子早就空了啊。」
她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至於什麼殺手,我更是不知。大姐,你可別聽他們亂說。」
陳雲意怎會看不出來她的虛假,心裡越發難受。
「你們,你們真是……」
「夫人。」
正在此時,陸成淵大步走進來,本事焦急的神色在看見陳之鳶後,頓時沉下來。
陳之鳶心下一沉,撐著桌子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姐夫。」
陸成淵看都未曾看她,只徑直走到陳雲意跟前。
陳雲意眼眶登時紅起來,眼淚簌簌往下掉。
他今日是有公務的,早早就出了京城。按行程他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回京,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陸成淵心疼的給她擦了擦眼淚,陳之鳶見了,忙說:「一個月內爹娘慘死,大姐也是太過傷心了。」
陳雲意心中痛楚無從說起,只能在陸成淵懷中默默流淚。
「別哭了,我帶你回去。」
陳之鳶一愣,「你要帶她去哪兒?」
到底是大理寺卿,陸成淵一個眼神就嚇得陳之鳶心頭一顫。
「你二叔讓我把你帶回去。」
他說這番話時陳之鳶懼怕的縮了縮脖子。
她聽說過張媽媽在陸成淵手裡受過的那些酷刑,明白陸成淵這是在警告她。
陳雲意在他懷裡抬起頭,「可是父親喪事還未完。」
陸成淵忍著一肚子火氣,「你父親還有別的子女,就非得靠著你一個早早出嫁的人來操持這些?」
臨走前,陳雲意又去了一趟靈堂。陳玉堂根本不在靈堂,陳之鳶也藉口不適回房歇著,陳蘊桓的靈堂冷冷清清,就只有幾個下人站在遠處。
她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
「去把少爺叫過來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