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暴走的戰局
培提爾·貝里席打開水罐，把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哪怕是一些水順著嘴邊流下也不顧。
清水的清涼讓他感到一陣舒爽，接下來，就下意識懷念起在密爾乃至是紅堡的悠閒日子。
作為密爾總督，一位統領級的文官，培提爾自然有著一個嚴密的僕從團體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即便如此，這還是使得這位文官極不適應，他更喜歡待在辦公室裡面辦公。
培提爾的懷念沒有持續多久，他不是一個會在腦中思索無用之事而浪費精力的人，眼下這場大戰顯然更加重要。
小指頭正站在一座簡陋的木質塔樓之上，這座塔樓是那麼簡陋，建造是那麼匆忙，以至於連樹皮都沒有削去——反正戰後就要拆掉。
在他的眼前，維斯特洛的大軍已經展開，來自維斯特洛各地的旗幟在空中飄揚，各異的紋章仿佛爭奇鬥豔一般傲然挺立在那裡。
在這些旗幟之下的，而是無數嚴陣以待的士兵與騎士，軍兵們士氣如虹，時刻準備上陣拼殺，贏得財富與榮耀，讓自己的名字被吟遊詩人爭相吟頌。
看到這壯麗的軍勢，即便是培提爾這樣對於戰事從來都沒有興趣的人，都不免被這樣宏大的景象觸動。
不過，為了讓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展開，其中所花費的精力可就太多了，培提爾正是負責組織展開部隊的一員，他四點鐘就爬起來，在前線指揮部隊的展開，一直忙到現在才算是完。
培提爾想到那景象，就下意識閉上了雙眼，那景象實在是太……他還記得他毫無風度的戰場上大吼，看著軍官們像是趕牲口一樣把士兵趕到相應的位置上。
所以，他的腦中沒有被什麼「必然的勝利」所充斥，看到了這支大軍的組織問題是那麼大之後，更多是擔憂，更別提，還有老艾林對他說得話。
在兩天前，關於坦格利安的消息就像是被點燃的野火一般，在整支大軍里蔓延，沒有多久人們便知曉了坦格利安後裔的出現，隨著這個消息的，還有鐵王座的高額格賞——勞勃甚至許諾，若是有人可以取下坦格利安後裔的腦袋，就分封給那人一片伯爵的領地。
這個消息在本就沸騰的鍋中再添上了一把火，充斥了軍隊的新丁們現在更是渴望戰鬥，迫不及待想到登上戰場。
於是在國王的命令下，維斯特洛人就加快了速度。
這對培提爾來說可就要了老命，他本就不適應行軍，更別提這樣高強度的奔馳，這可把折騰得，但好在馬人沒有跑，所以這樣的折磨持續時間也不是很長。
國王雖然想要立即去砍掉惡龍餘孽的腦袋，但是他還是控制住了情緒，沒有率領騎士們直接衝出去，而是就地紮好營，讓部隊先站穩腳跟。
他們所選擇的戰場在密爾的道路上，以道路為中心，四周開闊且平坦，是一處非常合適的戰場，足以讓雙方的大軍展開。
在維斯特洛人到達的當天，國王就召開了軍事會議，討論明日的戰鬥，作為密爾軍隊的率領者，縱然那些貴族怎麼看不起他，培提爾也是有資格在其中列席。
在會議上，國王陛下的戰略思路除了衝鋒還是衝鋒，反正只要騎士們衝過去了，馬人必然立即崩潰，他們的戰鬥力不值一提——這也是國王的經驗所告訴他的。
要不是艾德公爵一直在力勸，培提爾懷疑今日開戰之後，維斯特洛全軍就會向著馬人衝過去。
經過了一番激烈討論之後，最後得出了勞勃陛下率領王領與風暴地騎士們直突馬人本陣，去砍掉坦格利安王子與大卡奧的腦袋，其餘人固守的戰略，於是乎，現在維斯特洛人就擺出了這樣的陣仗。
越過維斯特洛大軍，培提爾看向了對面的馬人軍隊。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馬人，而這些人也的確就像是他的印象里那樣赤裸著上半身騎在馬上，還有馬人在對著維斯特洛人的軍陣揮舞彎刀，看起來也是躍躍欲試。
而與馬人的躍躍欲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敵人陣營之中他還看到了不少萎靡的步兵，這些人主要分布在左右兩翼，馬人的中軍依然是由騎兵組成。
他不認識這些披著斗篷，拿著長矛的可憐人，但那些關於東大陸的記憶告訴他，這些人應該是被馬人一路驅趕而來的炮灰與奴隸。
不過，馬人的步兵也不全是這類貨色，比如他就看到一些顯然紀律更加嚴明的步兵，那虎紋則無言說明了他們的身份——瓦蘭提斯的虎袍軍。
另外，在馬人軍陣之中，還可以看到一面碩大的三頭龍旗幟，那是每個維斯特洛人都不可能認錯的旗幟——坦格利安的旗幟。
這讓培提爾嗅到了一絲不對勁，馬人這樣做，無疑是在挑釁國王陛下，開戰之後國王肯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沖向旗幟，馬人既然這樣干，肯定有著準備的。
下意識的，培提爾開始盤算其手上的部隊，作為預備隊，他手中有著密爾市民組成的民兵、密爾弩手、幾個傭兵團，還有一些僱傭騎士，加起來也有五千人，只可惜在這個戰場上，這五千人根本就不夠看，但為了收攏這些力量，他卻已經要精疲力盡。
所以，培提爾現在只希望這場大戰順利進行，國王順利取得勝利，而不是出現什麼么蛾子，出現什麼破事。
在兩軍之間，有著許多零散的士兵，他們或是騎馬或是步行，最早的戰鬥也是發生在這些人之中。
培提爾所在的塔樓本就建立在高坡之上，加上他視力良好的雙眼，使得他可以輕鬆見到前線的情況。
在前線廝殺的散兵都是一些多恩人，至於為什麼是他們，因為充氣魚大人那句「多恩人會聽誰的命令呢？」所以他們就被打發去了前線。
對此，多恩人自然是不滿的，但奈何誰讓他們的親王沒有來呢？
不過多恩人雖然以散兵姿態前往了前線，但還是把多恩人的彪悍與強大展現得很好，面對那些呼嘯而至的馬人騎兵，他們沒有展現任何畏懼，依然堅定的挺著長矛，而接下來，馬人便又一次展現了不穿戴甲冑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在散兵戰之中，馬人簡直是被多恩人打得一敗塗地，多恩人靠著良好的組織與更好的甲冑，使得馬人一點便宜都沒有占到，反而還繳獲了不少戰馬。
多恩人的勝利反過來刺激了維斯特洛人，當看到向來被視為異類排擠的多恩人在戰場上獲得勝利自然就刺激了不少人，他們開始躁動起來，擔心榮耀會被多恩人奪去——那可就太丟人了。
不過，在他們躁動之前，國王就先行動了起來。
哪怕是身在後方，培提爾都聽到了那「國王出陣了！」的呼喊，接著他看到拜拉席恩王朝的雄鹿旗幟移動了起來，並且隨著號角與呼喊，原本盤踞在中軍之前的多恩散兵開始退往左右。
勞勃國王那頭戴鹿角盔的身影只在培提爾眼中出現了一瞬，接著便被王領與風暴地的騎士們與滾滾煙塵所吞沒——國王率領騎士們發動了衝擊。
在國王出擊之時，狂熱的歡呼聲接二連三，幾乎壓倒了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即便是隔了那麼遠，小指頭那從來都不被萬事所觸動的心，都被微微帶動，他想要是自己處於軍陣之中，那肯定也會狂熱的呼喊吧。
國王的軍勢就像是離弦之箭般發射了出去，沖向馬人的中央，沖向那三頭龍旗幟所在之地，具裝騎士們捲起滿天煙塵，幾乎遮蔽了培提爾的視線。
除了裡面傳來的人馬嘶吼，還有各種撞擊聲與慘叫聲，告訴人們那裡正在進行激烈的戰鬥，沒有人清楚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在君臨時，培提爾就聽過無數勞勃國王如何大勝馬人的詩歌，但是當戰鬥就發生在眼前時，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而與他同樣心態的人不少，所有人都在緊張的看著煙霧，等待著煙霧散開。
不過，煙霧散開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時間不過才過去十來分鐘，煙霧就緩緩的散開，人們也得以看到了前線的情況——馬人在地上丟下了一地的屍體，騎士們正在追擊馬人。
而在馬人陣線的左右兩翼，那些被馬人抓來的炮灰與虎袍軍的陣線正在動搖，剛剛那場維斯特洛騎士的衝鋒雖然沒有波及到他們，但是也把他們嚇得肝膽俱裂，要不是因為身後有著馬人督戰，這些步兵早就逃走了。
面對這一幕，作為散兵的多恩人發動了攻擊，試探性的攻擊東方步兵的陣線，但接下來，小指頭看到了即便是他都沒有想到的一幕——那些東方人與多恩人接戰的第一時間就崩潰了！
是的，崩潰，當多恩人挺著他們的長矛與東方步兵廝殺在一起時，後排的東方步兵就垮了，他們還殺死了督戰的馬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至於馬人，他們卻在培提爾詫異的眼神之中主動後退。
前線的士兵可沒有站在培提爾這樣的位置，自然看不到這一幕，他們只看到了東方步兵一觸即潰，這在維斯特洛軍陣裡面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東方人一觸即潰是他們沒有想到，而接下來就是「不能被多恩人搶走功勞」的情緒。
多恩在維斯特洛一直都是被孤立且排斥的那個，哪怕是北境，都沒有這樣受排斥，現在多恩人要取得僅此於國王陛下的戰功與榮耀，這怎麼能讓其他人坐得住。
最先開始行動的，是河灣人。
在此前的會議上，在河灣公爵梅斯·提利爾的強烈要求以及河灣軍隊的龐大數量之下，河灣人得以充當了右翼主力。
河灣本就與多恩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兩者的掠襲戰爭持續了數百年，雙方的手上都滿是對面的血，所以，河灣人對於多恩人取得那麼大功績是不能接受的，於是玫瑰們就不約而同的發起了衝鋒——在對外上，這些青手王的後裔永遠都是那麼步調一致。
河灣軍隊的擅自出擊直接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這些人本就是維斯特洛大軍中最為龐大的一部分，當他們動起來，其他人也必須跟著動起來。
於是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一些人叫上身邊能聽到命令的士兵，不管不顧的向著敵人衝鋒，哪怕是那些軍紀較好的部隊也是如此，都在有序的向前移動——勞勃不是一個會獎賞遵守紀律部隊的君主。
各個部隊的自行其是使得眼下這支龐大軍隊的缺陷立即暴露了出來，維斯特洛是沒有組織那麼龐大軍隊的能力的，因此這支數量巨大的軍隊指揮單位是各位領主們，而領主們的能力差異很大，於是協同就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那麼一瞬間，原本還算是整齊的大軍瞬間變得參差不齊，整齊的軍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支部隊之間的缺口與越來越渙散的部隊。
培提爾在後方把這看得一清二楚，在軍陣破碎的那一刻，他是最為心痛的那個人，他還記得為了組織軍陣，自己付出了多少精力，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他還記得馬人的主動後撤，這讓他確定，馬人肯定有著什麼招數。
本來他想要把消息告訴艾德公爵，告訴國王走後大軍的指揮官，但是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他剛剛派出使者，整個局勢就亂完了。
下意識的，培提爾開始對七神祈禱，希望戰局的走向不像是他內心那個恐怖的想法，但是，往往越是這樣的時候，神靈就越不會讓人們如願以償。
因為培提爾看到從另一個方向出現了滾滾煙塵，毫無疑問，這是一支正在趕來的馬人騎兵，而且數量還不少。
哪怕是是培提爾這樣不懂軍陣的人，看到這一幕都下意識的感到了名為絕望的情緒，以現在大軍的狀態，要是被這些馬人衝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