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艾德的不安
作為一片富裕的平原，密爾並不像是曾經被瓦雷利亞所統治的其他地區那樣，有著瓦雷利亞那不知道用什麼技術修建起來的大道。
但不要因此就認為密爾是什麼窮困之地，相反，是因為此地的富裕，密集的城鎮與田地讓人們自覺的修建起一條條完善的道路。
所以，瓦雷利亞帝國也沒有必要在此修建他們那著名的大道。
雖然這些道路沒有採用瓦雷利亞大道那千里不腐的技術，但是也足以讓這些大道傳承數百年而不崩壞。
更別提，密爾的統治者們也在不斷維護與修繕這些道路，它們就像是毛細血管一樣，讓密爾牢牢統治富裕的平原大地，也是密爾在城邦爭霸之中得以存續的根本。
不過，寬闊而完善的大道也成為了許多征服者攻入密爾的快捷通道，這裡有從大草海上湧來的馬人，有爭議之地崛起的野心軍閥，還有來自其他城邦的軍隊，但密爾的城牆終究堅持了下來。
而現在，很多歲月過去了，又一支軍隊行走在密爾的大道上，縱然甲冑的樣式不同，但依然像是無數曾經在這條道路上走過的軍隊的再現。
這是來自日落國度的西方人，他們長矛的反光宛如一片閃耀的海洋，矛杆則組成了一片片森林，這些來自西方大陸各地的人們穿著各式盔甲，但都為了一個目標而團結於此。
七芒星的符號隨處可見，自從東征開始，七神的神跡可以說是接二連三，以七神之名而完成的傳奇事跡更是數不勝數，所以曾經對七神教會無比淡漠的維斯特洛人再次狂熱了起來。
不時有身著王室號衣的騎手策馬穿越在大軍之側，在讓普通士兵吃到一嘴灰塵的同時，也把消息傳遞給大軍各處。
維斯特洛人的軍勢是那麼龐大，以至於看起來就像是一支正在遷徙的民族，根本望不到盡頭。
在道路的兩旁，不時可以見到被堆在一起燃燒的屍體，一直都有馬人在攻擊維斯特洛人，只不過他們的行為就像是飛蛾撲火，最後都被維斯特洛人所斬殺。
而與這個同時出現的，還有在清點戰利品的騎士與士兵，隊列里每個看到這一幕的戰士都會露出羨慕的表情——在與馬人的戰鬥之後，可以獲得的最多的東西就是馬匹，這些大草海的強健畜牲不光能解放受賞者的雙腳，它們耐勞的體質也足夠在沿途的村鎮中換來一把錢幣；一想到馬背上放鬆的雙足和腰間沉甸甸的銀殼子，這些還沒有參加戰鬥的戰士們便更加渴望登上戰場。
曾經在東大陸無人不恐懼的多斯拉克人，現在在西大陸的人們內心就是這樣的形象——一群不穿甲的可笑小丑。
艾德·史塔克，臨冬城的公爵大人正在北境勇士們的簇擁之下，用他那雙仿佛永遠都那麼冷靜的雙眼，看著這隻只是移動，就可以捲起滿天煙塵的大軍。
得益於從東方獲得的財富，北境人得以好好的更新了一波裝備，史塔克的嫡系們現在多穿上了南方樣式的優質盔甲，而許多普通士兵也得以套上了甲冑。
這些北境人現在氣勢如虹，他們堅信，這場戰場不過是一場軍事遊行而已，他們很快就會獲得勝利，帶著財富、榮耀與故事回到家鄉——但是他們的公爵大人不這樣想。
從一開始，艾德就不願意來打這一場戰，他無比思戀臨冬城的溫暖壁爐，思戀凱特溫暖的懷抱，還有總是用崇拜眼神看著他的孩子們……
但是義務在前，當國家發出徵召，他就必須離開溫暖的家堡，前往白港，率領北境的戰士前往狹海對面，為鐵王座盡到他作為封臣的義務。
這次南下能夠見到老友讓他很高興，但是同時，艾德也想起來了離開時凱薩琳那擔憂的眼神。
在征伐鐵群島那位自立的君主時，凱薩琳也露出過這樣的神色，無論艾德給妻子多少承諾，也無法撫慰她的心靈。
畢竟，對於軍事貴族來說，沒於戰陣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個戰火連天的歲月。
東征固然使得很多人獲得了財富，成為了貴族，但也讓許多人死在了遙遠的東方。
即便是在遠離南方政治漩渦、遠離七神信仰的臨冬城，許多他從小就在城中熟悉的面孔也都消失了，有的死在了東方不知道什麼地方，有的在東方開始了新生活。
不過，艾德也並沒有因此消極看待東征，得益於東征，現在每當冬天到來，北境都不用餓死那麼多人，他也不用做父輩們必須做得殘酷決定。
在東方，那些本應該在冬日裡被放棄，本應該離開家鄉不再歸來的人，都得以在另一片大陸上活了下來。
而北境的市場也由於充斥著各種商品，也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繁榮——在狹海貿易之中，白港作為最初的幾個參與者之一，是贏得了大量份額的。
這次來到東方時，艾德是在潘托斯的北境定居點停留了的，看到北境移民在這裡所擁有的一切，已經不亞於他們的家鄉，見人們生活在富足與寬裕之中，艾德發自內心的為他們高興。
但是，同時他也不得不注意到，波頓家族在東方的壯大。
由於在征服時發揮了重要作用，所以在潘托斯，雖然統領是佛雷，但是佛雷也必須考慮波頓與戴瑞的態度，波頓可以說是潘托斯領的三巨頭之一，這就給他們的壯大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
在潘托斯海灣的首登岬上，盧斯·波頓建立了一座面對著潘托斯的港口，盧斯為此地取名為紅王城。
接下來自然而然的，此地成為了北境對東方最為重要的港口。
人們總是更願意去自己熟悉的地方，紅王港對北境人有著各種各樣的優惠與照顧，所以從白港出發的北境移民與商人第一站都是此地。
而在這裡，他們也的確會獲得很好的照顧與幫助，但前提是不能違反波頓的法律，一旦違反，那位伯爵大人就會用最為酷烈的手段給予懲罰。
並且由於位置良好，正對著潘托斯，因此七國其他地方的商人也免不了在這裡落戶，加上嚴格治安手段帶來的良好治安，這就使得這座城市越發繁榮。
繁榮自然就吸引來了移民，很快，整個首登岬都遍布了北境人，哪怕是曼德勒家族在安達斯的領地，北境人口的增長都無法與之相比。
於是，北境守護愕然發現，北境的確是在冬季死人少了，但是這些人一半以上都去投靠波頓，成為了波頓的領民，讓波頓更加壯大。
並且隨著與東方貿易的激增，曾經被諸北境之王毀滅的波頓領西岸貿易，也在不斷恢復。
總之，在這場東征之中，除了一些戰利品，與白港更多的稅收，還有為次子三子門找到了出路，臨冬城從這裡獲得的東西比波頓比起來，那就少了。
雖然這裡還有著白港的曼德勒家族，但是這個虔信七神的家族更願意把資源投放在安達斯，更願意在安達斯發展。
所以，波頓在潘托斯的發展根本無人可以制約。
不過，他們還是可以給波頓進行牽制，畢竟白港終究是不會跑的，而且在白港獲得狹海貿易份額的現在，波頓那邊的貿易恢復，可是在搶他們肉吃。
但是一想到波頓的壯大，艾德就會不安，紅王港，這個名字無疑說明了波頓的野心，艾德想到就不由得焦急起來。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那個與冬境之王博弈千年的紅王，沒準就會歸來。
艾德是很願意看到只能在冬日裡凍死的民眾找到新出路的，是很願意看到北境因為和東方的貿易而繁榮。
但是作為一個史塔克，他是不願意看到紅王后裔的勢力越發壯大。
艾德看向了波頓的隊伍，看到了剝皮人的旗幟，看到在剝皮人旗幟之下紀律嚴明的大軍，內心之中的陰影更加沉重——波頓的軍隊比起往年更多，而且還多了不少東方人的身影。
盧斯·波頓很快注意到了封君的視線，面對注視，他謙卑的低頭致敬，這讓艾德微微安心，但轉眼就被另一種不安取代：波頓到底會恭順多久呢？
紅王后裔的不斷壯大對於史塔克來說是不能接受的，但是在如今東征的大勢下，一切都要給鐵王座的征服大業讓路。
艾德曾經試圖對波頓的發展做過一些限制，但是來自鐵王座的法律讓他被迫放棄了這些想法。
也是因此，凱薩琳勸過他很多次，他的朋友勞勃已經變了，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勞勃，是鐵王座的君主，他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勞勃。
對他來說，保住鐵王座的統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北境肯定會被勞勃制衡，勞勃這是在扶植波頓的力量。
艾德不願意相信這點，每當凱薩琳提出這點，他都一言不發，拒絕對此表示意見。
但是無論他怎麼拒絕，事實依然是那樣，無論有意還是無意，鐵王座都對波頓採取了放縱，就像是樂意見到紅王再次崛起一般。
在再次見到勞勃之後，艾德原來的想法倒是沒有因而動搖，倒是意識到些許鐵王座那麼做的原因了——即便是他這個好友，如今想要見到勞勃都沒有以前那麼順利。
勞勃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壯且英武，但是身邊卻充斥了阿諛的文書、諂媚的吟遊詩人與無腦的角鬥士。他穿上了東方的絲綢，坐在漂亮的象轎，身邊永遠充斥著讚歌與歡樂，還有來自狹海兩岸各地的漂亮仕女。
艾德看得出來，勞勃也非常享受，非常樂在其中。
勞勃就像是被一團又一團的花叢包裹在其中，這讓他顯得充滿了大國君主的威儀，即便是坦格利安的龍王，也無法與他相比，但是這些花叢也在不經意間主導了他的想法——比如，那些文官很多時候都拿著律法直接行事，原來這些事情都是要詢問國王的，哪怕這只是一些普通事務，這樣倒是讓國王方便了，但是艾德也立即意識到，權力也就這樣丟失了。
這讓艾德有些不安，領主不直接進行統治——哪怕是勞勃這樣的——而是把事務承包給拿薪水的官僚，這真的靠譜嗎？這些人真的會盡職盡責嗎？真的能把權力交給這些人？艾林在想什麼？
雖然身在北境，但艾德還是知道老艾林的文官體制建設——從白港那邊的抱怨看出來——而現在，他親眼見到了老艾林的建設成果。
艾德很是不解老艾林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也只是不解，他是不會懷疑老艾林的。
還有蘭尼斯特，這些傢伙也充斥了勞勃的宮廷，艾德總是可以在國王的營帳里看到穿著獅子罩衣的人，他們就像是國王營帳的主人一般到處對人發號施令。
雖然國王看起來還是那麼高興，一點都沒有被困擾的樣子，但是，艾德感覺，勞勃現在也處於一種「身不由己」的尷尬境地。
艾德對此很能理解，他們的位置終究是不同，在什麼樣的位置就要做什麼樣的事情。
所以，在再次見到勞勃之後，他只希望在未來，他們的友誼不會因為利益而被破壞。
就在艾德·史塔克公爵思索著未來時，一位風塵僕僕，臉上帶著疲憊之色的騎手趕來，他的身上穿著王室的號衣，號衣邊緣有著漂亮的金線，另一隻手則拿著一面雄鹿躍起的小旗。
這讓艾德立即警覺起來，這東西代表的意義他是很清楚的，這樣的使者是對鐵王座的大貴族們下令的。
「史塔克大人，國王陛下已經下令，要求全軍加快速度前進。」
「為什麼？為什麼要突然加快速度？」
勞勃不會平白無故加速行軍的，前線肯定出了什麼事。
「七神在上，馬人的隊伍裡面發現了坦格利安的旗幟，斥候說他們看到了那個『乞丐王』，國王陛下要砍掉那個惡龍餘孽的腦袋。史塔克大人，請原諒，我必須去繼續傳遞信息。」
說完這話，使者就離開，但艾德的心裡卻因為他的話而響起了一記驚雷。
坦格利安的餘孽？在這個時候？
隨即，艾德想起了瓊恩·艾林的擔憂，他感覺這有些不對勁。
只不過，在抬起頭時，他就看到隊伍最前方的王室隊伍加快了速度，騎士們也都提高了馬速，向著前方而去。
國王隊伍的行動在軍中引起了一片騷動，整個大軍都因為王旗的移動而躁動不安起來，就像是一隻蠢蠢欲動的野獸。
「該死的。」艾德忍不住說道，但現在又無法立即趕去國王那裡，他必須照顧好北境的軍隊，「把腿都動起來動起來，不要掉隊了，準備跟緊國王的旗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