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無妄之災(3)
桌上的酒杯已經見底,巴隆·葛雷喬伊伸手拿起酒壺,再次傾倒。
沙汶·波特利的堅持讓他再次陷入沉思,在此之前他已經沉思過太多次,卻理不出半點頭緒,腦海中只留下憂慮。
他不耐煩地再次握住酒杯的杯柄,將酒水一飲而盡。
「哈~」巴隆發出舒爽的聲音,略微輕嗝一聲。
自己的鹽妾恐怕此時正在床上脫光衣服等著他,巴隆放下酒杯,朝塔樓外走去。
搖晃的鐵索橋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巴隆安穩住身子,扶住鐵索,向前面的黑暗摸索探去。
這裡總沒人看守,巴隆搖搖頭,自己成了國王之後仿佛一切都沒變,什麼新的規矩也沒立下,大家依舊按舊例辦事。
總得改變,巴隆心中暗暗說道。
雷鳴激起的一瞬晝光照亮了派克城搖晃的鐵索橋,密布的雨線仿佛碎裂玻璃表面的裂紋,光亮只是一瞬,使得雨景能夠瞬間定格在原處,再被昏暗籠罩。
暴風雨沖刷著鐵索,雨滴撲騰直落,四濺到各處,也濺到巴隆·葛雷喬伊的臉上。
他面色慘白,頭髮披散在兩邊,雨水沾在他稜角分明的瘦削麵龐上,仿若刀尖上映射的白光般奪人。
前方落著黑影,人的輪廓。
巴隆摸向腰間,劍柄握於手中,「你是誰?」
暴風雨的聲音蓋過了幾近全部的人聲,巴隆只能高聲詢問,但那人似乎並未聽清,沉默地站立在橋索的中央,一動不動。
巴隆抽出長劍,長劍在一瞬時砍斷周遭的雨線,濺出水花,像是海怪突然伸出海面的觸手,猙獰可怖。
「我警告你.」巴隆渾身忽地癱軟,咽喉像是被海草堵住一般,只留下掙扎的吱唔聲。
陌生人走近巴隆,長袍里露出的臉面向巴隆,嘴裡輕聲說著什麼話。
巴隆睜大眼睛,他聽不清刺客說著什麼,但他憑藉口吻能夠猜測出
無名之輩?
巴隆的身子被刺客拖拽住,翻滾,墜落,最無力的失重感完全包裹住他的全身。
我的海石之位,我的家族,阿莎
席恩
這些名字堵在咽喉處,只傳出可憐的嗚咽聲。
「撲通!」
巴隆掉進海里,如同石子墜入小溪,水花略微一翻,轉瞬又陷入暴風的席捲中來。
就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巴隆墜海的這一刻,暴風雨似乎正好收斂了脾性,風浪也漸漸平息。
仰望橋索,先前站在橋索上的刺客已經消失不見,徒留被雨水沖刷擊打,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鐵索橫在兩座塔樓的中間,空無一人。
海浪漸漸平息時已至晨曦,難得的平靜卻被驚悸的鐘聲打破,派克城主堡和血堡的鐘聲同時響起,人影開始增多,肉眼可見的驚慌在派克城中瀰漫開來。
米利唐駐足原地,兩手輕輕一拉,身後披風表面掩蓋的黑布被揭開,彩虹的圖案顯露出來,在嬌艷的陽光下格外矚目。
穿過密林,繞過占地廣大的赫倫堡,在神眼湖的一處看似荒蕪的田野中間,村落的炊煙正裊裊吹起。
米利唐長吁口氣,「應該就是這裡。」他喃喃自語,按照西奧多爵士的指示,麻雀們的歇腳處應該就在這裡。
他抽出長劍,隻身進入一人高的野草叢裡,用劍背敲打著野草,涉足踏出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出來。
走出野草叢,老舊的棕色小旗斜插在土壤里,上面的七芒星圖案顏色已經褪得很淡,不仔細看甚至辨識不出。
米利唐停下腳步,三三倆倆的教徒裹著灰棕色的布匹,正合力將盛水的大缸緩慢搬向屋內。
他連忙收回長劍,上前與教徒一道搬動水缸。
教徒們只是簡單地看他兩眼,注意到他佩劍圓頭那亮閃閃的水晶星星和身後彩虹色的披風后便不再留意,騰開一些空間給米利唐方便幫把手。
水缸穩穩地落在房屋的地面上,結板的泥地看似平整堅硬,但依然柔軟,水缸的底盤深深陷進去,留下一處凹痕。
正要抬頭時,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
「你來了。」
米利唐抬眼望去,眼眸微動,西奧多·威爾斯爵士抱著長劍,兩眼看向自己。
「米利唐·戴瑞?」詫異的聲音從西奧多爵士身後傳來,米利唐眉頭微皺,張望過去,熟悉的面孔頓時映入眼中。
「戴丁斯男爵?伱怎麼會.」米利唐同樣詫異,自從鹽場鎮戰敗後淪為逃亡者,他根本就想像不到能夠再見到河間地的熟人,尤其還是貴族,更別說面前這個大衛·戴丁斯還是曾富甲一方的貴族頭領,戴丁斯家族的財力從不被河間地任何家族小覷。
可是如今
米利唐上下打量著大衛·戴丁斯,滿是劍痕的盔甲,穿透著幾個箭孔的皮甲,曾經戴丁斯男爵引以為傲的金戒指也不見了蹤影,頭髮亂七八糟,鬍子也不再是曾經那副精修的模樣,而是邋裡邋遢。
這種反差讓米利唐一時沒能接受,他張著嘴,不住地搖頭。
「男爵?那都是曾經的事,」戴丁斯男爵嘴裡念叨著,無奈之意盡顯於此,「阿提斯·艾林拿下了綠叉河,我的領地也被劫掠搶奪,高貴的貴族只能尋求七神的庇佑,詛咒貪婪成性的谷地人.」
「還有可悲的北境之王,『失去』北境之王.」他低下頭,像是在喃喃自語。
西奧多面無表情,似乎早已習慣這一場景,他只是招招手,示意米利唐跟隨。
米利唐跟上前去,向屋內走去。
棍棒的擊打聲,刀劍的磕碰聲.米利唐仿佛置身在校場,他看向屋後開闊的荒地上接受訓練的麻雀們,眼底全是驚異。
「你們在阿提斯·艾林的治下訓練軍隊?」米利唐問道,憂慮爬上面容,「這裡離赫倫堡這麼近」
「我們沒有訓練軍隊,米利唐,」西奧多說,「七神的信徒有保衛自己身體的權利,我們只是在賜予他們行使權利的能力。」
「可」米利唐看向訓練麻雀的騎士,「這群騎士.他們怎麼會.」
西奧多瞥了米利唐一眼,「不需要奇怪,信奉七神的騎士何其之多。」
米利唐忌憚地看向人群中的騎士,那一張張熟悉的家族紋章自己再熟悉不過,「綠叉河的騎士?」
他轉身看向西奧多,「我直言吧,若是羅柏·史塔克的舊部被大麻雀招攬的消息傳進阿提斯·艾林的耳里,你覺得會怎樣?」米利唐壓下內心的忐忑,等待西奧多的回應。
西奧多並未及時言語,他盯著米利唐,「戰爭已經結束。」他只拋下一句話,便揮揮手,示意校場的騎士停下訓練,向遠處走去。
米利唐咬咬牙,跟在他身後,不再多說,他決定等見到大麻雀再去勸阻。
「我需要見到他,大麻雀。」米利唐在身後對西奧多說,後者的步伐邁得很大,米利唐跟著甚至都感到有些吃力。
「大麻雀在天上飛呢,」西奧多回應說,「他也許在某個村莊裡駐留,幾天或數周,誰也說不準。」
「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米利唐緊皺眉頭,「君臨才是我們的目標。」
「剷除奸佞,恢復七神榮光才是我們的目標,米利唐爵士,」西奧多說,「況且,紅神的異端在七神的庇護處盤踞,怎能視而不見。」
「紅神?」米利唐緊皺眉頭,他不清楚西奧多意指什麼,不再言語,加緊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