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小七就讓言芯看不起,更別說是眼前狼狽不堪的小男孩。
也就只有言芯不在的時候,小言惟才能偷摸著來見自己的朋友。
顧凌一伸在半空的手微微停頓,在心底無奈嘆了口氣,沒有去干擾小言惟的動作。
罷了,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而已,鬧不出多大的動靜。
小男孩臉頰兩旁瘦得顴骨凸出,顯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飢餓的狀態。
然而,冒著熱氣的包子被捧到對方的面前時,小男孩並沒有著急伸手去接。
他的視線死死盯住小言惟的左手,那裡掌心發紅,昨天言芯下手的時候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一個晚上過去雖然消腫了一些,但看起來還是很明顯。
「誰幹的?」小男孩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一把拉過小言惟的左手,雖然動作很快,但是卻是小心地避開了掌心的紅腫。
原本消散了的戾氣重新回到臉上,男孩輕輕撫摸過小言惟微腫的掌心,垂下眼帘,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眸底殺意騰升:「是你的母親乾的,對嗎?」
看見對方動作毫不客氣地拉住了小言惟的手,站在身後的顧凌一差點沒有忍住上前拍開。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身上的怨氣濃烈得難以置信。
顧凌一死死皺著眉,不明白言惟小時候為什麼會認識這麼一個不尋常的孩子。
小言惟眨了眨眼,看著對方拉著自己的手,下意識想要縮回去:「沒事啦沒事啦,你看,都快恢復得差不多啦。」
沒能成功地把手收回來,男孩死死扣住小言惟的手腕,眼底陰沉得可怕。
抿了抿唇,顧凌一到底沒有忍住,上前俯身,在小言惟耳邊輕聲開口:「上課時間快到了,還不走嗎?」
遲不遲到在顧凌一眼中倒是不重要,但是他想找個理由,讓這個陰鬱的小男孩離言惟遠一些。
不知道為什麼,顧凌一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很不好的氣息,說不清楚來源,但是下意識的,他想拉著小言惟遠離這種不確定的危險。
聽到上課快遲到了,小言惟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小言惟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語速飛快:「哥哥,我馬上上課要遲到了,下次,下次我再來找你。」
話音還未落下,小言惟提了提肩上的書包,一個轉身華麗麗的往公園外面跑,獨留下小男孩愣在原地的身影。
嘴角抽動了兩下,小男孩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懸停在半空的手,神情有些無奈。
顧凌一沒有著急跟在小言惟身後離開,而是視線在小男孩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在看見對方臉上流露出來的一瞬無奈時,顧凌一心底忽然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就好像面前這個小男孩已經認識言惟很久很久一樣。
這種錯覺只出現了一瞬,看見言惟走遠,小男孩的視線終於落到了一旁被冷落許久的包子上。
他將包子遞到嘴邊,小小的咬下一口。
小言惟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公園的門口,顧凌一搖了搖頭,拋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轉身快步跟了上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顧凌一轉身的瞬間,低頭啃著包子的小男孩忽然抬眼,目光直勾勾盯著顧凌一所在的位置,並隨著對方的移動而移動。
就好像,他能看見半透明的人影在面前走遠。
「嘖。」小男孩聽不出感情地輕嘖一聲,盯著顧凌一的方向喃喃開口,「真是可惜,這個遊戲本來屬於我和言惟二人,偏偏有個不長眼的也在旁邊。」
聲音很輕,隨風消散在空中,沒有第二個人聽見。
小男孩低下頭,眸底紅光一閃而過,神情帶上了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漠然。
他咬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的包子,細細咀嚼,眼睛微微眯起。
上一次吃到言惟親手遞來的包子是什麼時候呢?
好像已經是十幾年前了吧。
他已經快忘記這個包子是什麼味道了,但記憶里最清晰的,還是小言惟燦爛天真的笑容。
真是,令人懷念。
……
「走慢點。」顧凌一身高腿長,幾步追上小跑著的言惟,看著對方小臉紅撲撲的,皺了皺眉,勸道。
「不是說,快要遲到了嗎?」小言惟身上書包隨著自己的腳步一抖一抖,聞言,他微微喘著氣,頭也不回地開口。
顧凌一眨了眨眼,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其實,那也不用這麼著急。」
他剛剛只是覺得那個小男孩身上的氣息很不舒服,所以想找個理由讓小言惟儘早離開,沒想到對方卻是真的聽進去了。
「當然著急。」看見前方十字路口的紅燈,小言惟的腳步這才漸漸停下,他微微仰起頭,看著顧凌一的臉認真解釋,「媽媽是相信我,才讓我一個人去補習班,如果我這一次遲到,肯定會讓媽媽失望的。」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機會,只是為了得到媽媽的肯定。
提起言芯,顧凌一眸光微沉。
根據昨天聽到的通話內容,那個女人的計劃應該是在今天下午的三點。
那個時候,言芯會帶上言惟和親子關係鑑定書,在召集起來的眾多媒體面前大肆宣揚,捅開私生子這一身份。
顧凌一阻止不了對方的行動,也阻止不了媒體的匯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讓小言惟避開那個時間點,找一個言芯找不到的角落躲起來,不讓他暴露在所有媒體面前。
可是這也讓顧凌一頭疼。
看著小言惟對言芯毫不掩飾的信任,顧凌一很難讓對方在被帶走之前,聽話的躲起來。
怎麼辦呢?
看著眼前小小的一個人影,顧凌一眼底閃過一抹掙扎。
如果真到了必要時刻,他也只能上手強行把小言惟拉走,只不過這樣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很可能分崩瓦解。
顧凌一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
遊戲任務還沒有頭緒,彼此的信任又是那麼岌岌可危,顧凌一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頭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