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為什麼要去救被感染的怪物?」
孫正睜大雙眼看向面前並排而立的兩人,金絲框眼鏡滑落在鼻尖,全然沒了平日裡的精明幹練。
「小雲她不是怪物!」
風叔用力拍著手術台上的玻璃罩,低吼出聲,「你們放她出來。她是我的妻子,孩子她媽,才不是什麼怪物。」
推上眼鏡,孫正沒有與風叔對視,轉向唯一的老玩家低聲詢問道:「那現在到底救誰?」
見強森沉默不語,似乎是在考慮這樣通關的可行性。嬌嬌瞬間心慌不已,本就因為失血而發白的臉色,更加灰敗了。
她撐起身子從手術台上坐起來,伸手揪住蕭前川的衣領,咬牙切齒。
「你想害我?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針對我是不是?」
蕭前川被拽得一個踉蹌,被迫貼近嬌嬌。急喘出的熱氣打在對方耳廓,他聲音細若蚊蠅,滿臉委屈,語調卻輕快愉悅。
「啊!你發現了呀!」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他聲音輕得像煙像雲像雨霧,又如魔鬼低語,重重敲在人心間。
「花美男手上的傷,是我咬的。」
嬌嬌臉上有一瞬茫然,反應了半天才聽懂少年的話。
隨後她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徹骨的寒意涌遍全身,眼淚鼻涕在臉上糊成一片,神情癲狂地大喊大叫起來。
「你……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察覺到不對勁,凌上將立刻衝過去,扯開女人掐住少年脖子的手,將人拉入懷中。
強森和孫正也急忙上前壓制住突然發瘋的嬌嬌。
風叔捂著太陽穴,看著眼前的情勢突然倒轉,還沒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那個女人已經被扣住手腳,固定在了手術台上。
似是被這瘋女人嚇到了,驚魂未定的少年捂著喉嚨大口喘氣。憋紅的臉把那顆淚痣染得越發鮮艷,仿佛下一刻就要沁出血來。
他不住地搖頭,「我什麼都沒有做。是你殺的人。」
這一句話像尖刀刺進嬌嬌胸膛,毫不留情地剜著她的心,提醒著自己的愚蠢。
她痛極了。
本以為那個自己瞧不上眼的蠢貨只是攀附強者的菟絲子,沒想到對方竟是心機深沉的食人花,用美麗無害的外表誘人赴死。
她們都被算計在其中。
因為一點點猜忌而錯殺了最愛她的人,嬌嬌心中無比悔恨。
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殺掉那個魔鬼?
似乎是認命了,嬌嬌停止掙扎。睜大雙眼躺在手術台上,淚水不再奔涌。
一旁的孫正擦了擦額頭的汗,鬆了口氣,「這瘋女人終於老實了。」
就在眾人都這般想時,嬌嬌突然下了狠心折斷指骨。從金屬扣中強行抽出雙手,在腕間一扯,鑲金的裝飾手環立刻拉伸變成一把銳利小刀,直刺向蕭前川後背。
「蕭,小心!」
強森正欲舉槍,便見一個人影倒飛了出去。
那是嬌嬌,被重重砸進了牆裡,不知死活。
小腹原本的傷處暈染出大片血漬,她的肩上落著一個灰黑的腳印。
布滿鞋釘的46碼軍用靴,鞋底硬,抓地力強,踹在人身上怕是不用幾分力,肋骨也要斷。
眾人齊刷刷回頭。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少年,從凌上將懷中抬起頭。
濃密的長睫帶著勾子掃過胸膛的皮膚,帶起一陣戰慄,凌上將低頭對上一雙懵懵懂懂的黑眸,喉結滑動。
因為被抱得太緊,少年雪緞般的側臉皮膚上印出了一半扣子形狀,小小的月牙掛在淚痣下方,宛如星月同輝。
「沒事了。」
點點頭,蕭前川退出男人的懷抱,轉身沖嬌嬌看過去,瞬間瞪圓了眼。
姿勢扭曲的女人成了一幅壁畫被嵌入了牆壁。
蕭前川弱弱開口,「她……」
瞥了眼被自己一個側踢砸進牆裡的人,凌上將表情十分嚴肅,語氣卻異常平淡。
「感謝她為全人類做出的犧牲。我會將她的名字上報給國家。」
說罷男人轉頭問向蕭前川,「她叫什麼名字?」
蕭前川一怔,思索著回答,「什麼嬌?」
隨後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嬌嬌姓什麼,他有些苦惱地搖搖頭,小眼神飄向一旁的孫正。
孫正扶了扶眼鏡,有些尷尬地看向強森。
後者聳聳肩,一手指著天,那樣子顯然是在說只有老天爺才知道。
凌上將皺眉,這個嬌嬌的人緣到底是有多差?
這時一直蜷縮在角落裡,抱著孩子的女人突然開了口。
眾人齊齊望過去,滿臉驚愕不亞於剛才凌上將突然飛起的那一腳。至於她說了什麼內容,全然沒有人注意。
她聲音沙啞難聽,卻透著詭異的平靜,又複述了一遍。
「她姓焦。」
「什麼?」
強森一頭霧水,看向少年,眼神詢問他聽懂了沒?
蕭前川恍然大悟,睜著圓圓的杏仁眼,「哦!原來她姓焦,名嬌。」
孫正抽了抽嘴角,你確定這女人不是在講諧音梗?
角落裡的女人抬起頭,長發披散在臉側,眼睛幽黑得像一口深井,面對眾人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將那些疑惑和打量通通吸了進去。
再次開口她的視線落在了手術台上。
「你們不是要救人嗎?」
風叔這才回神,慶幸老伴兒有救了。快速抹了把臉,拭去淚水,他轉頭問向身邊的人。
「小伙子,現在該怎麼做?」
被點到的蕭前川有些茫然,指了指手術台,「啊!就跟剛才一樣……的吧!」
他聲音越說越小,尾音含在口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