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吐息傾灑在唇和鼻翼之間,似一片羽毛搔刮著肌膚,帶著清香,掀起陣陣癢意。
很輕。
卻難以忽略。
謝燼野破皮的唇被燙得微顫,呼吸逐漸沉重,可對上溫柔含笑的桃花眼,他不覺得開心,反而很難過。
心臟像是被一把鈍刀硬生生刺穿了一樣,每跳一下,都有鮮血溢出。
很疼,很疼。
「霧霧……」
「明明是你病了,怎麼還反過來安慰我啊。」
沙啞的嗓音艱難溢出,謝燼野眼眶濕紅,用鼻翼蹭了蹭雲霧憐的臉,摟著雲霧憐腰的手一點點收攏。
指節抖動,粗壯的青筋接連突起,蜿蜒在掛著青絲的手背上。
青年一個不注意,力道又大了。
雲霧憐被勒得有點疼,但這種被緊緊包裹的感覺他很喜歡。
「因為……」
話語故意一頓,他搭在青年後頸的手上挪,捉住謝燼野松垮散亂的發尾,一字一句,桃花眼微眯,語調十分認真:
「曇花需要閃閃發光的太陽,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而且,帥嗷嗷,有個很神奇的事,你如果你笑一笑……」
「我手裡的這條尾巴摸起來會更柔軟、更舒服。」
兩人目光如電流般交織在一起,青年聞言怔了怔,片刻後乖乖低笑出聲,鋒利痞帥的眉眼被碎發半遮住,眼皮微垂著,稜角分明的側臉在夕陽映照下柔和了幾個度。
丹鳳眼淚光閃爍,笑里洋溢著萬千寵溺。
「好,我懂了。」
「以後乖寶想做什麼,我都陪著,帥嗷嗷會努力做得更好,讓胖喵喵快快好起來,開開心心的享受這世界的璀璨與美好。」
雲霧憐滿意勾唇,摸了摸謝燼野的頭,順手把炸毛的幾根頭髮壓了下去,「真乖。」
他輕聲夸著青年。
淺色的瞳孔眸光流轉,眼神溫柔到了極致。
這十多年以來。
被病痛囚禁在家的何止是自己?
其實他想出去逛逛,想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不止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這個傻乎乎的笨汪汪。
以及深愛自己的家人們。
媽媽每次看著自己出去玩的照片都會盯著看很久,手隔著屏幕在摩挲,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雲霧憐摸謝燼野腦袋的同時,青年也在用頭蹭著雲霧憐的掌心,蹭了不知道多少下,那張帥氣的臉又嚴肅了起來。
「乖寶,恢復味覺要緊,我們繼續來對一下症狀!」
謝燼野單手抱著雲霧憐,另一隻手撿起床上的筆記本,結合筆記內容,邊看,邊問:
「霧霧,你嗓子疼不疼?」
「李醫生說,就是你定期到醫院體檢,負責記錄你身體數據的那個李醫生,他說,如果嗓子難受,有感冒的症狀,可能是呼吸道感染引起的味覺靈敏度暫時下降,結合上次高燒,我感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對了,我問醫生的時候沒提你,說的都是我自己。」
雲霧憐收回手,懶洋洋撐著床,臉靠在謝燼野胸膛上,垂眸搖了搖頭:「現在不疼,就幾個月前高燒那會兒嗓子疼,然後就是平時咳得厲害會疼,不過這是老毛病了。」
其實味覺喪失後,他也查詢過有關信息。
基本上就是四大類。
飲食導致、心理障礙、神經系統受損、口腔呼吸道疾病。
那時。
他定期體檢沒問題,以為是感冒吃藥導致味覺暫時消失,想著會不會過幾天了就好了?
然後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謝燼野聽到雲霧憐說嗓子不疼,剛鬆一口氣,轉眼又皺起了眉:
「不對,嗓子都不疼了,高燒退了後,病毒也滾了又幾個月了,為什麼味覺還沒恢復,是後續還在吃藥的原因麼?」
「可中藥都是周爺爺親自調配的,吃了幾年都沒問題啊,我記得周爺爺選的藥材都是藥性溫和的。」
等等!
難道是心理原因?
會不會是霧霧一直憂慮著那個算命騙子的話?!
想到這裡,謝燼野心又慌了起來,放下筆記本,捧起雲霧憐的臉,軟聲提議:「霧霧,要不我們還是去找一下周爺爺吧。」
本來他做完筆記就想去找周爺爺核實的。
但沒想到霧霧先來了。
雲霧憐眼帘掀起,迎上青年憂心忡忡的目光,抿唇思索片刻,堅定搖頭:「不行。」
「可是……!」
謝燼野剛要說點什麼,雲霧憐就推開他站了起來。
怕小竹馬摔倒,他趕緊將人扶住,「乖寶你別走,我聽你的,我們先慢慢聊好不好?」
雲霧憐手按在眉頭緩了幾秒,瞥了眼搭在手臂上的手,主動將其握住:「我不走,你先跟我來。」
「嗯?」
謝燼野面露疑惑,但還是點了頭。
雲霧憐牽著謝燼野走向陽台,謝燼野原本走在後面,見陽台的玻璃門是關著的,長腿迅速往前跨了兩步,搶先推開玻璃門,還把窗簾全部拉開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一半,夕陽漸行漸遠,留下一抹朦朧的餘暉,染紅半邊天的晚霞也淡成了琥珀色。
謝燼野的陽台很空曠,一把躺椅加深灰色桌子,桌上放著潮玩擺件,角落有盆龜背竹綠植,除此之外就沒了。
那把躺椅還是為了讓雲霧憐休息賞日落添的。
謝燼野疑惑地問:「來陽台做什麼啊?」
雲霧憐:「看爺爺們。」
謝燼野:「?」
老爺子們下棋有什麼好看的?
算了。
乖寶喜歡那就陪!
他倒要看看這一次是誰輸,如果又是爺爺輸了,他就帶著霧霧去看笑話,讓霧霧開心開心。
正思索著就走到了欄杆前。
兩人抬眸望去,在院子的右上方找到了剛下完棋,正在收拾棋盤殘局的爺爺們。
楚爺爺笑得最開心。
左手歸納著棋子,右手用叉子插著糕點,看起來心情甚好,顯然是贏家。
周爺爺推著眼鏡,盯著棋盤還在思考。
而謝爺爺單手叉腰,正拿著寫著『我最牛逼帥』的漆扇使勁扇風,神情氣鼓鼓,瞧著很不服氣。
那把漆扇的扇面色彩非常漂亮,橘紅色蔓延擴散,點綴著金箔,恍若驕陽在燃燒,上面的字跡字跡潦草又飄逸。
這是雲霧憐和謝燼野高中畢業那會兒在校門口隨便做的,雲霧憐漆的面,謝燼野寫的字,摺扇剛被謝燼野帶回家,謝老爺子就看上順走了,引得某位爺爺很是羨慕。
這不。
楚老收拾完棋子,眯眼看向謝老,笑吟吟道:「老謝,商量個事,你把扇子給我,我明天就讓你贏一回。」
聞言,謝老抬起下巴,昂首挺胸,拿著摺扇在老夥伴面前炫耀的舞了一圈,「你個老狐狸,做夢去吧,休想!」
楚老倏然沉臉,冷哼。
周老幫著收拾棋子,在一旁哭笑不得。
哎。
兩個老頑童喲!
謝燼野和雲霧憐在樓上將這一幕幕收入了眼底。
因為隔著一定的距離,他們聽不到爺爺們的談話內,但從表情和動作大概能猜出他們聊天的內容跟摺扇有關。
「霧霧。」
謝燼野收回思緒,偏頭看向雲霧憐,嗓音還帶著幾分沙啞:「楚爺爺好像也想要扇子,改天我們給他定製一個唄?」
雲霧憐點了點頭。
他盯著爺爺梳理得整齊,卻白如雪的頭髮看了片刻,卷長睫輕輕煽動,清透眸底還殘留著水霧,突然問道:「阿燼,你還記不記得我爺爺是什麼時候白了滿頭的?」
謝燼野愣住,眉頭皺起,心中莫名一慌,下意識攥緊了小竹馬的手,「好像是……楚奶奶走了以後。」
雲霧憐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道,緩緩抬眸,冷白漂亮的臉龐看似淡漠,可細長的眼尾映著最後一絲夕陽餘暉,隱約泛紅。
「阿燼,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