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會鬆手,除非油盡燈枯

  謝燼野怕那些骯髒的畫面嚇到雲霧憐,正思索著如何委婉開口,注意力被手上冰涼的撫摸勾了過去。

  餘光掃見掌心裡纖細蒼白的指節,一陣驚雷在腦海里炸開,他連忙去抓雲霧憐扎著針的左手。

  入眼一片鮮血淋漓。

  隨著繃帶溢出的血恍若艷麗的彼岸花在肌膚上綻放,脆弱又悽美。

  「艹!」

  「霧霧,對不起……」

  謝燼野手一抖,自責湧上心頭,一巴掌重重甩在自己臉上。

  「我太TM混蛋了,只顧著開心都忘了你的手還在疼,等我,我去叫醫生進來,先把傷口處理好我們再繼續說!」

  雲霧憐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謝燼野從腿上抱起,放在了床上,目送青年慌亂離去,他沉默半晌,撩開散亂的青絲,垂眸呢喃。

  「笨蛋。」

  其實,不疼的。

  被親了過後,就不疼了。

  想起謝燼野還被手銬拷著,雲霧憐收回思緒,扶著牆慢慢起身,打開燈找到手機,給劉琛打了一個電話,直奔重點:「你去一趟我臥室,把枕頭下面的鑰匙拿到醫院來。」

  電話那邊,劉琛立馬起身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

  VIP住院部的天台上。

  喻疏淮、白臨溪、顏糯正圍著座椅打撲克,撲克是別人留在桌上的,他們看著謝燼野表白完進了病房,閒得無聊就鬥起了地主,而喻清潯收好安全繩後便一直站在圍牆前。

  男人高挺的身影映著月色,一身薄荷綠開領襯衫優雅隨和,手搭在護欄上,修長的指節略顯焦急的輕敲著,難掩憂色。

  不知道霧霧他們兩個有沒有和好?

  一旁白臨溪和顏糯聯合著在攻打地主喻疏淮,兩人同樣擔憂著,時不時看向樓下。

  顏糯出牌:「三個K帶對五。」

  輪到喻疏淮出牌:「三個二帶對八,你們要不起吧?」

  喻疏淮翹著二郎腿,領口騷氣敞開,大晚上還戴著墨鏡耍帥,鏡片下的眸子一直直勾勾盯著白臨溪。

  他扔下牌,餘光掃見小叔一動不動站了半個小時了,挑眉吆喝。

  「小叔,別在那裡站著了,過來坐吧,俗話說得好,小兩口床頭打架床尾和,霧霧和阿燼從小一起長大,那感情多深啊,現在都還沒動靜,說不定已經抱在一起親親我我了。」

  喻清潯背對他們點頭,「嗯,我再看會兒。」

  「謝燼野那小子都進了病房裡,能看見什麼……」

  喻疏淮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臨溪瞪了一眼,罵道:「閉嘴吧,手裡那麼多二,我看你才像個二,王炸!」

  說是王炸,扔在桌上的卻是一對3。

  「啥,Joker分明都在我手裡!」喻疏淮手勾住墨鏡往下拽,盯著那對3哭笑不得,「寶貝兒,你家老公我雖然帶著墨鏡,但我不瞎啊!」

  白臨溪狐狸眼一瞥,耍無賴,「我說是王就是王!」

  「好好好!」喻疏淮笑容寵溺,抽出王炸覆蓋在白臨溪牌上,手挑起白臨溪的下顎,起身貼近。

  「我的King寶,我輸了,今晚……」

  最後四個字唇貼到了耳畔,聲量僅兩人可聽。

  「任你處置。」

  白臨溪唇玩味勾起,皮鞋踢了踢男人的小腿,笑聲酥麻。

  顏糯坐在對面,眼見兩人就要親到一起了,星眸瞪大,思索著閉上眼還是轉過身,就在這時,兜里的手機響了,是楚淵詞打來的電話,一接通,楚淵詞就帶了好消息。

  【糯糯,霧霧他倆和好了,阿燼那小子跑出來的時候,紅著眼,滿臉淚,說霧霧的預留針錯位了,我還以為失敗了,等進屋後,醫生給霧霧包紮的時候,他倆牽手了,應該是沒問題了。】

  聞言,顏糯對上白臨溪詢問的眼神,瘋狂點頭表示肯定,緊跟著回應電話那邊的男人。

  「和好了就好,這下大家可以放心了!」

  喻清潯轉身回眸。

  聽到兩人已經和好他們都鬆了口氣。

  顏糯聽到楚淵詞溫柔應了一聲,又問——

  【餓不餓?我讓助理去買了燒烤,還有你最近喜歡的椰汁,過幾分鐘就到了,等下我拿上來,掛斷電話前,有件事還得麻煩……我家可愛的未婚夫。】

  顏糯微怔,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心中羞赧,又洋溢著說不出的歡喜,「哥哥你快說,什麼事情呀?」

  【問問喻小叔他們要不要喝酒,或者想喝什麼飲料?】

  「好!」

  顏糯立馬轉問大家。

  喻小叔說都可以,喻疏淮表示要最烈的酒,白臨溪故意跟喻疏淮唱反調,讓顏糯轉述楚淵詞買娃哈哈。

  最後楚淵詞真的提了一箱娃哈哈上來。

  還給弟弟送去了一排。

  至於燒烤,雲霧憐現在不能吃,謝燼野肯定也不會吃,加上兩人都需要休息,楚淵詞也沒叫他們。

  病房裡。

  大家看見又和從前一樣手牽手的倆孩子,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雲攬月看出了他們還有話沒說完,囑咐了幾句,便把眾人帶了出去,給倆孩子騰出空間獨處。

  門一關上。

  雲霧憐就朝謝燼野招了招手。

  「上來。」

  謝燼野連著應了幾聲好,立馬脫掉鞋子上床,跪坐在雲霧憐右側,捉住小竹馬那隻沒受傷的手,在掌心裡捏了捏。

  「霧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件事實在是太……」

  話語一頓,青年眉頭皺成了團,艱難地將後面幾個字吐出,「太過髒髒混亂,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噁心得想吐,那些畫面還驅之不散,就像幻覺一樣不停地在我面前重現,所以,我一直不敢開口,怕你難受,怕你噁心,也怕給你留下陰影。」

  說到最後,聲音愈發沙啞,裹挾著害怕打顫。

  但謝燼野還勾起唇,對雲霧憐笑了笑,「乖寶,等等啊,我深呼吸一口,做一下心理準備。」

  雲霧憐眼中浮起心疼,掀開身上被子,抓著謝燼野的手臂立起身,咳了兩聲,緩緩貼近,「阿燼,你噩夢裡的怪獸,是不是就是它?」

  謝燼野點頭,又搖頭,「是它們。」

  「……!」

  雲霧憐瞳孔地震,心口猛地挨了幾刀,一股刺骨的寒意從頭頂蔓延全身,渾身微顫,疼得滴血。

  竟然……

  不止一個畜、生?!

  「霧霧!」謝燼野見雲霧憐身體搖晃,呼吸不穩,猩紅的丹鳳眼瞪大,嚇得連忙將人攬入懷中,慌亂拍背。

  「霧霧,你沒事吧?」

  「是不是很難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顧慮著雲霧憐的心臟病,謝燼野實在不敢冒險,小心翼翼托起小竹馬的臉,對上那雙蓄滿淚水的桃花眼,啞聲提議:「要不,還是不說了吧,霧霧,我已經在看心理醫生了,會好起來的,真的!」

  「要說,要說……」

  雲霧憐難受到窒息,喘了喘氣,吻上謝燼野帶著細汗的指腹,發著抖溫柔將青年抱緊,「阿燼,我沒有那麼脆弱,當一個人墜入深淵時,會孤立無助,兩個人則能互相取暖,把痛苦分擔給我好麼?我想……」

  他抬起包著繃帶的手,覆蓋在謝燼野手背,插入指縫,滿目柔情。

  「和你共墜深淵,像你平時給我搓手那樣,搓一搓你的手,再緊緊牽著,然後一起走向黎明曙光。」

  「不管你發生了什麼,這隻手,永遠不會鬆開。」

  「霧、霧霧……!」謝燼野心跳驟停,滾燙的淚從眼眶裡湧出,既感動又無措,最後不受控制地捏著雲霧憐的下巴,握緊他的手,再次吻了上去,將雲霧憐壓在了雪白的被褥間。

  「唔……!」

  長發如潑墨般凌亂散開,纖細的手攥緊被單。

  雲霧憐感受著謝燼野灼熱的吻,心中酸澀悶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悄然滑落,暗暗在心底補充。

  除非……

  油盡燈枯,再沒了力氣握住。

  但願自己能活久一點,再久一點,他不奢求長命百歲,也不期盼幾年、十幾年,只求能活到阿燼走出陰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