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耳聰目明，一路上能聽清精怪的商家在說熊和草，卻全然沒意識到他們是在說自己，以為這是什麼自己不知名的草藥。
就像是冬蟲夏草這一類的。
或是熊什麼草。
「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功效的草藥……這名字猜不到歸經啊。」
「算了，反正與靜心丸無關。」
江素一路走來，總共買了十幾種靈材。除了先前在牡丹皮和靈竹之間有猶豫，其餘時刻大多是看到了，就買了。
這一趟中都之行還是賺的，雖然被兩個崽子吃了不少，剩下的也都是上品靈石，說一句富婆也是足夠。
最後繞回二樓時，江素周身都洋溢著輕鬆的氛圍。
「賺錢爽，花錢也爽，怪不得江水流會以靈石為醫道道心。人需要有一物支撐自己，只要他治病收錢，他能賺點錢，他這道心可塌不了。」
江素在心中嘀咕，利索的下到一樓，向方折先前買衣服的衣閣奔去。
這倆人挑完了行頭，自己的青衣爛了還差個換著穿的。
一樓衣閣的氛圍和二樓不同，在修真界，講究的就是逆天二字。修士長生不老，不應天地之理，本就是逆天而行。
入了仙門後，凡人時講究的衣食住行反而不是他們所注意的東西。
靈材，靈器，靈丹妙藥這些，才是他們所必須的東西。
衣閣。
江素一走進衣閣的大門，就見到花花粉粉的一大片襦裙比鄰相掛。
左手邊賣的是齊胸款，右手邊賣的是齊腰款。往裡走是道袍，長袍，中間穿插著幾家特有的長衫，薄衫。
最後的幾家店裡掛著四域的特色，北地專供的精緻綢緞袍，西域傳來的艷麗舞裙和莊重袈裟，東域妖獸換下的皮毛披風，南域的棉麻絲衣。
「姑娘，來看看我家的吧，上好的天絲錦，四季紋，夏涼冬暖。」
「新上的蜀地蜀錦！不要錯過！」
「薄紗，素雅薄紗！仙君必備！」
江素抬眼就一掃，下一刻身子就自動迴避了顏色艷麗的一片店家。
一位婦人見了江素和方折兩人，手裡舉著好幾件鵝黃色的襦裙上前攔阻，笑容滿面的大聲道：
「誒呦這位姑娘來挑衣服吧，看一看我們這新進的鵝黃法衣，領鑲金絲金線，老匠人縫製，僅有這一季節才有呢。」
江素扭頭看了一眼這衣服上的金線和衣帶上的暗紋，搖著頭向前走，「買不起，太貴了。」
暗紋金線鵝黃襦裙，當她是齊家老七呢，怪不得齊知知那個小富婆喜歡穿鵝黃色，多半是被東域的商行里的商人給圍住了。
尤其是這位婦人頭上的金釵晃到江素的眼了。
「我好像還有不少金子，回頭可以弄些首飾送小師姐……上次我好像還扣了自己的兩個眼珠子可以做護身法器……」
思及送小師姐的物件，江素猛地一驚，「我從李涯那搞了個天水紫玉一直沒送小師姐！！！」
「我可以等小師姐宗門大比大放光彩後送給她，這樣比較有儀式感。」少女絮絮低語，全然沒把這婦人當回事。
「姑娘，瞧你著喜歡墨綠色，那不如試試這件黛青色的薄衫，正所謂「春山春水流，曲折方屢渡。」定符合姑娘心意。
江素聽見「綠」一字，倒是停下腳步回頭打量這件薄衫。
緊接著，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胸口的火氣，拽著方折的手臂大步前走，儼然有要將這婦人甩開的架勢。
聲音不小的冷斥道：「還春山，我看是浮萍攜綠水差不多吧！幾種綠色刺繡混在一起，把衣服當色卡呢，醜死了！」
那婦人也不生氣，嘿嘿一笑，又繼續跟著江素，今日勢必要讓這位姑娘在她這裡花錢。
一旁別的店家見了江素這副清水芙蓉，卻冷厲如遠山的模樣，轉瞬都明白了這位同行在想什麼。
她肯定想讓這位姑娘買完衣服後用留影珠錄下這姑娘穿她家衣服的姿態！
這類清瘦的冷美人！是春日裡愛好美衣的仙人所求啊！多少商家都擠壓著過季法衣呢！
夏季可就流行豐腴美人的著裝了！
江素哪裡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拽著方折越跑越快，恨不得直接瞬移到自己常去的那家店。
方折見江素微微蹙眉，身後還有女人在競相追逐，抬手就拎著她的後衣領將她抗在肩上。
像極了那些將麻袋抗在身上偷糧食的賊。
自己穿的還是綠衣服，更像是從地里薅了一連串黃瓜偷跑的賊。
「……」
「方折，走左邊。」
算了，無所謂，今個心情好。
方折的身法她領域過奪回，這次她不但要忍受自己的腹部臟器被這人硬如疊石的肩膀咯著，還要小心翼翼把控自己的腿不踢到他身後背帶里的睚眥。
「我真是……」
「我真是病情得到控制了，不然今日得砍死好幾個商家，現如今只噁心了一個修士，威脅了一個柳妖，還罵了個書生……進步了，進步了。」
「看來靜心丸不只是主要治標緩解症狀，更是以薄弱的療效去治本，聊勝於無。」少女微微頜首認可道。
緊接著，江素恍然大悟，趕忙搖頭否定自己道：「不是聊勝於無！絕對不是！」
「現如今從識海中覺醒原著已經有一月有餘，心理和精神層面的疾病如果一個月就能見療效，那這枚丹藥，是頂好的藥！」
這就是沾了醫者血氣的丹藥嗎……禁術果真不是尋常方術所能比擬。
想到這裡江素已經將胃部的噁心感逐漸忽略，忍不住去思考換了方中靈材的後果。
「先拿自己試藥……若是不成，頂多再重新變成喜怒無常的怪人。」
她下意識的忽略了自己這幾次一瞬間想死的衝動。不是想不起來，是從未發生過一般。
「這？」方折的問話打斷了她的紛飛的思緒。
「嗯？」
少女抬頭看前方，面上露出驚奇的神情，拍了拍方折的手臂，示意放自己下來。
「？？？」
她眼前的景象依次從前方的衣店換成了方折的紅衣，天空，最後又是衣店。
江素落地後一陣頭暈，不禁倒退幾步。
？？？過肩摔？？？
他把我從肩上直挺的翻了一圈放了下來？？？
「……」
「方折，你爭取好好活著吧。」
你活著，我一定短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