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呆滯的杜佳康此刻已經失去了信念,嘴中喃喃道:「為什麼?連你也要拋棄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冷眼掃過杜佳康,蘇逸眼中戾氣因為身後的灰衣身影稍稍平息了一些。
可這時,半空出現了兩道身影,一者身披紅袍,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紅衣教的人,而另外那個,紫色的衣袍很容易就讓人想到一個名字,夜。
「把他給我。」
紅衣教的老者開口道。
蘇逸嗤笑道:「怎麼,老前輩這是袒護晚輩來了,要不要興師問罪一套流程走一走。」
話雖玩笑,但蘇逸身上的戾氣充分表明了他此刻的壓抑。
夜發現蘇逸目光落到了他頭上,後撤一步,笑道:「這可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就是來找你做筆交易而已。」
這話傳到紅衣老者耳邊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我和他有交易,你不能弄死他。
本就因為夜的出現而有所忌憚,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獨孤落可自始至終都沒有情報傳出來去了哪裡。
而知道獨孤落在哪的人,偏偏又在紅衣老者面前。
「小子,你把人給我,我帶人走。你們也有時間鎮壓暴亂,兩全其美,如何?」
紅衣老者自覺身份姿態放得夠低了,可不料蘇逸冷笑一聲,鬆手讓杜佳康這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身體自由下落。
蘇逸同時凌空踏出,小厭在身後幻作血翼。
老者一身紅袍如同利箭劃破黑暗,蘇逸眼中的戾氣不減,甚至還愈加濃烈,一股瘋狂的念頭盤踞在腦海。
劍指起,蘇逸腦海中閃現起在噩夢的那一幕。
斷九劍曾經說過,劍意是人自身情緒濃烈到影響天地的一種表達,劍式就是這種表達最極致的體現,無論你用什麼劍意施展劍式,最終都只能無限趨近於最初創造劍式的那一劍。
如今,蘇逸喃喃低語道:「劍三,蒂落」
一道虛幻的劍光如同黑夜裡的流星,從無盡的星空中取下,墜入凡間的長河。
也許命運巧合,也許命中注定,也許就是我所想成所願,故為蒂落。
劍光並沒有阻攔住紅衣老者在低空中接住杜佳康,但這一劍卻是越過老者的阻攔,直接斬在了杜佳康本就空如皮囊的身體上。
無劍無形,這劍意,說你擋不得你便擋不得。
老者驀然回頭望向蘇逸,濃烈的殺意讓夜都無法忽視地踏前一步道:「王國所在。」
這句話,讓老者收回了殺意,他深深望了蘇逸一眼,帶著生死不明的杜佳康離開了這裡,一同敗退的,還有紅衣教。
與此同時,紅衣教在遊樂園的行動也因為紅衣老者的撤離遭到破壞,遊樂園失守。
喬鳶帶著吾肆闖進溶洞內部時,大片焦黑的印記為他們提供了方向,失控的仇三兒所造成的破壞程度遠比尋常四階封妖師強得多。
好在吾肆的能力能夠安撫住仇三兒,不然真讓仇三兒繼續下去,怕是他自己就是一個移動炸彈。
而秦風那邊自然是安然無恙,有雷紋在身,即使是爆炸的餘波也能層層削弱到身體可以承受的地步。
在小組匯合之後,紅衣教卻潰散了。
因為本該和姚家那位前輩對峙的紅衣教強者,忽然捨棄了遊樂園,向著大後方去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沒有收到回防的消息,那說明大後方應該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不過想到這次任務結評,喬鳶就一肚子氣。
好好的任務,將因為幾人造成的破壞扣除不少獎勵。
但令人失望的是,遊樂園雖然是一個支點,但並不是重要支點。
這意味著,今夜的任務還要繼續才行。
.
完全耗空了心神的蘇逸,揮出那一劍之後就被小厭帶到了天台上,而好巧不巧,獨孤落也在這貓著。
「好劍。」鼓掌掩飾尷尬的獨孤落走出來。
蘇逸都無力吐槽,和著小輩們在下面打生打死,您老在這裡吹著晚風,好不自在。
看出來蘇逸的憤懣,獨孤落訕笑道:「這不是給你們一些鍛鍊機會嗎?這樣吧,就算你破壞了紅衣教突襲後方的行動,記大功一件,總行了吧。」
獨孤落擠眉弄眼的樣子,蘇逸就知道這也是一筆買賣。
但蘇逸不答應,他破壞紅衣教的計劃這是明擺著的,還用你提醒?
「咳咳,」獨孤落提醒道:「擅自離隊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都怪我布局長遠,料敵先機,欸~。」
蘇逸心想算了,跟這老頭拼臉皮,他輸定了。
夜的身影落了下來,在一旁看著,也不打擾這二位的相互「寒暄」。
獨孤落見夜到了,也收起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大喝一聲:「好你個王國狗賊,怎敢出現在我面前,拿命來?」
光說不干,是這樣子的。
蘇逸白了一眼,在場三人,誰還不知道你也是個王國狗賊?啊不是,投機分子。差點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鷹,這次交易既然你不打算理會,那麻煩你讓一讓,我和咱們的新人,可還有交易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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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落在王國的代稱正如徽章的背面,鷹。
無視了鷹的渾話,夜開口就是清場這種話。
「真生分啊夜,當初你進門還是我給你搭的生意呢。」獨孤落故作落寞的樣子,好像夜是個負心漢。
夜面無表情,可語氣里有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是,從中神院手中分蛋糕,還差點被中神院列為實驗目標,你對我可真好。」
自知不占理,獨孤落訕笑一聲,還是嘆道:「別亂來,蘇神冰還活著,我動不了你,但他瘋起來可是只有軍方那位才能鎮住他。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這批老東西還能活著,他和軍方那位功勞最大,我們都記著這份情。」
「嗯,我知道。」
得到夜的回覆,獨孤落再度看向蘇逸道:「王國所在是一句暗語,意味著你是王國的人。所以只要有王國成員在附近,這句暗語可以給你減少不少麻煩,也可以換了幫助。」
走前,獨孤落還提醒道:「王國的成員不一定是什麼好東西,但王國本身卻是開創性的。不要排斥他,無論是封妖界還是地下世界,都需要它。」
蘇逸沒說話,或許是沒力氣了。
不過還是勉強對著這位長輩行禮送別,然後沒好氣道:「我可謝謝你。」
小丑這個徽章,當初可是嚇了蘇逸一大跳。
他都懷疑魔術師是不是也是王國分子。
老頭子獨孤落走後,整個天台就剩下蘇逸和夜。
別看蘇逸現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其實心底里虛得很,一位七階宗師要是想捏死自己,大概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難多少。
不過有獨孤落前面的鋪墊,再加上夜也站出來阻攔紅衣老者的殺機,蘇逸倒也不怎麼擔心夜會做什麼事情。
「雖然你已經是王國的新成員,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王國成員的交易最講究相對公平,所以有些人情只有你自己提出來才值得。」
夜這番話,好像是在內涵某個老頭。
但是蘇逸卻是撫摸著小厭的後背道:「那是他自己覺得虧欠的事情,於我也好,於蘇家也好都無關係,也許爺爺也從不從在意,何談人情一說。」
「前輩們願意提攜一下,我也樂得躺平。」
見狀,夜倒是有點羨慕了,所謂人與人道路的分差,境遇占據了很大一部分。
夜道:「那我們就開始正題吧,屬於王國成員間的交易。」
「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可以值得完成這次交易的對等物,為什麼找我?」
輕笑一聲,夜掌心浮現青銅鏡,又指著蘇逸道:「你還是不懂王國,所謂相對公平,不是看你有什麼,而是我需要你付出什麼。」
「就像很多人只需要和我做一個約定,無論約定是否能有效進行,只要達成便算是完成了這次交易,你也是如此。」
蘇逸若有所思地點頭,問道:「我可以和你交易,但我不需要這個青銅鏡。」
同理,相對公平是針對交易雙方的,蘇逸自然也有權利需求對方付出什麼。
「你想要什麼?」
夜深邃的目光想要看穿這個少年,可少年清澈的眼眸下面仿佛有黑暗的深淵,他總是只能看到少年展現出來的那部分。
「談家應該和你交易了,對吧?」
「對。」
聽到夜爽快的回覆,蘇逸錯愕了一下。
「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我沒必要瞞著。事實上,獨孤落本來也應該和我有一筆交易的,不過他衡量再三還是拒絕了。」
這種上司的黑料,蘇逸覺得還是當沒聽見的好。
「談月凝在青銅鏡中看到了什麼?」
夜恍然,看向蘇逸的目光有了一些波瀾,卻是沒有直接回答:「我不能直接給你答案,但是如果這次交易還算不錯,我可以盡我所能給予你一個信息。」
「好。」
蘇逸剛答應下來,夜便從儲存空間中抽出一柄暗紫色的長劍出來,笑道:「我當年的劍術也是極好的,雖然很久不碰劍了,但耍兩下總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我沒猜錯,你劍道的理念,是跟斷九那傢伙學的吧。」
對於夜能猜到這一點,蘇逸也沒有意外,七階的圈子裡,斷九劍這個名號可是相當響亮。
「是,在軍校里他是學長。」
夜笑得意味深長,只是學長這麼簡單的話,斷九劍的技藝可不是誰都能學到的。
「早就聽聞斷九劍有劍意、劍魂、劍心各三式之說,合稱劍九,天下技藝,獨斷九劍占劍之絕巔,今日,我想領教一下所謂劍意萬千,獨劍式絕艷的美。」
本來夜的交易並非是此,蘇逸的身份還有未來的可能都值得夜去投注。
但剛剛那一劍的驚艷,讓夜改變了主意。
曾經也有一個人在劍上壓過夜一頭,那個人在林總堂,但那個人自認不如斷九劍,但他同樣有自己堅持的劍道。
夜在心中想著:就讓我先來掂量一下,所謂的劍之絕巔是不是獨有虛名吧。
紫劍橫胸,一股強大的劍勢從滯澀逐漸圓潤起來,可見夜確實沒有說謊,他曾經不僅用劍,而且在劍道上還有些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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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蘇逸確實沒什麼好劍,只得讓小厭化作劍。
還好只是單純比拼技藝,不然蘇逸和小厭將被全方位的碾壓。
蘇逸沒有釋放出具有壓迫感的劍勢,早在軍校領悟劍一時,蘇逸就已經不在需要劍勢來為自己的劍提勢了。
劍意所動,即是無限趨近於巔峰的劍式。
正因為同樣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夜反而先動了。
紫芒快如閃電,在蘇逸的視線中,只有一個紫色的點在空間中跳躍,單純憑藉眼力和感知都難以捕捉到其運動的軌跡。
但是蘇逸四周的劍意在紫芒觸及的一瞬間就匯聚成一點,阻礙著夜的前進。
而夜明明可以直接破開,卻選擇了保持這樣僵持著的局面。
蘇逸自然看得出來,這傢伙也在磨劍,甚至想體悟一下蘇逸的劍意。
可惜的是,斷九劍的理念中,劍意最是平常的東西,不過是人情緒的一種延伸,借劍表達了出來,所以稱之為劍意。
唯有以劍意創造出的劍式,才是真正淋漓盡致的美。
劍一,歸月。
小厭所化的暗紅大劍劃出半月的姿態,帶著蘇逸餘下的戾氣,血紅色的月光破開劍意地束縛,鎖定夜。
已經琢磨出一點劍意滋味的夜,感受著環繞在蘇逸身邊那股寂寥的劍意,自信輕易便可抵擋這所謂的劍式。
可當歸月臨至,原來的劍意直接四散,一股凶戾之氣鋪面而來。
夜面色微變,紫劍收回橫於胸前,一道靈式,夜守化作紫色屏障阻擋了歸月。但劍意卻無視了靈式的防守,宛如虛幻的歸月轟擊在夜的劍前。
暴戾的氣息肆虐在夜的精神、意識和丹田。
倘若他不是七階,而是和蘇逸同階,這一劍就足以讓夜吃個大苦頭了。
「好劍。」
恐怖的氣息直接碾碎了蘇逸的劍意,說到底,誰也沒規定夜不能用自己的力量防守。
蘇逸心底里暗罵,但也是頗為無奈。
自己身為三階的小人物,居然要給七階的大人物磨劍,這是什麼道理。
所以就連斷九劍都覺得,這世間真正懂得技藝的人,是越來越少,他們只有在進境甚微時才樂意去鑽研一二。
不像蘇逸,是壓根毫無進境,才只能鑽研技藝。
夜的劍藝紮實中帶著一點隨意,就好像他自己一般,在時間的齒輪中前進,永遠是那樣傲慢地俯視。
隨著劍招越來越快,蘇逸竟然從紫劍的劍芒上體悟出一點劍意的味道。
這劍意像是一種壓抑,在平靜的目光下蘊藏著深不見底的恐懼,而這劍意就是繃住這一根弦的工具。
此刻,借著蘇逸的引導,夜真正將這種劍意延伸出來了。
儘管還只是一種雛形,但蘇逸也不得不承認,夜確實是那種百年難得一見的不世之材。
不過,蘇逸卻是偷樂,要是斷九劍看到的話,大概會忍不住罵一句什麼垃圾,離真正的劍意巔峰還差的遠,遠遠不夠形成夜自己的劍式。
說白了,蘇逸作為磨刀石大概是分量不夠。
不是技藝上的,而是單純的不能激發夜徹底鬆開繃著的那根弦。
但即使如此,夜的攻勢卻凌厲到蘇逸只能招架。
「這樣可不行啊。」
夜嘲諷的嘴角都快貼到蘇逸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