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怎麼!這麼!……

  「還有你夏明璇, 我知道,你是因為林珩一直到現在還在不斷給我發信息,說忘不掉我, 而覺得很不甘心。記住本站域名」

  「……」

  「夏明璇, 你真的很可憐。」

  靜謐安寧的房間裡,視頻里女孩子聲線冷靜、犀利、一字一頓。

  在這樣的環境下,聽起來格外明顯。

  林珩停頓須臾, 將手中的手機放下, 從床上坐起來, 看向臥室門口的方向。

  房門口, 林母手裡拿著平板電腦, 剛剛的聲音, 就是從她手裡的平板中傳出來的。

  林珩抬頭看過去的時候,林母剛好也皺著眉看過來,目光相撞之後,還是林珩先開口:

  「媽, 你看的是什麼?」

  他從手邊的床頭柜上拿過擱置的金絲眼鏡戴上, 眉宇微沉地重新看過去。

  剛剛的聲音是阿音的。

  雖然阿音往常溫聲細語, 從不用這種咄咄的語氣講話, 可是他還是一瞬間就聽出, 視頻中講話的人是阿音。

  她剛剛說, 夏明璇?

  林母的話很快將他從思緒中拉出來,剛剛拋出去的問題, 很快又被對方拋回來: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林珩斂聲:「給我看看。」

  「給你看可以, 但是小珩,你得跟媽媽說說,你跟視頻里的這個女孩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給我看。」

  平板被交到他手上, 林母坐到他床上旁邊的位子。林珩皺著眉,推了推眼鏡,將視頻的進度條拉到最開始。

  這是一段手機錄製的視頻,從視頻一開頭就覺察得到鏡頭因為不穩,時不時微微的晃動。

  機位是在主角側邊,背景大約是個金碧輝煌的大宴廳,隱約可以窺見背景里還有很多其他人也在舉著手機拍攝。

  林珩的目光從視頻一開始,就牢牢落在視頻的三個主角身上。

  視頻左邊是夏明璇,右邊是阿音,阿音旁邊還站著她師姐顧姝彤,他掠過夏明璇和顧姝彤,目光鎖定在霍音身上。

  視頻的一開始,是顧姝彤意欲拉著霍音離席。

  夏明璇攔住她們的去路,又是一頓不大好聽的言語。

  緊接著就是霍音忍無可忍,又不卑不亢的聲音。

  她說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夏明璇總在深夜約他,給他發曖昧訊息,甚至給她發幾百條騷擾簡訊挑釁於她。

  這些話。

  除了他們在A大周邊那家粵菜館見面吵架的那次,她一次也沒有跟他抱怨過。

  她是一向溫聲細語,潤物無聲的南方姑娘。

  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永遠溫柔妥帖,永遠笑臉相迎。他也曾聽其他兄弟甜蜜地抱怨過女朋友愛作愛鬧,平日又粘人。

  可是阿音從來不會,阿音從來都是最懂事最聽話的女友。

  最周至溫和,叫人如沐春風的人物。

  以至於,在一起久了,他都忘記,原來這段感情也需要維繫。

  他到現在才後知後覺。

  原來阿音也會受傷,也會難過,會在他一次次犯渾出格之後暗自舔傷,然後下一次繼續對他笑面相迎。

  可是他卻把那些當成理所應當,甚至當成他遊戲人間的資本。

  反正他怎麼樣,阿音都不真的會生氣。

  反正他惹了阿音,哄一哄,她總會好的。

  視頻還在往後播放。

  畫面里,夏明璇手指著霍音,聲音格外大:

  「你以為自己攀上程嘉讓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程嘉讓。

  ……

  她跟程嘉讓。

  林珩心驀地一窒。

  攥著平板的手倏忽一緊,指節泛出隱隱的白色。

  興許是手上這力道太重,連帶著眼眶跟著澀澀發疼。

  他把阿音弄丟了。

  親手弄丟,假手於人。

  上一回,在學校的大禮堂,他親眼看著程嘉讓對她輾轉親吻,看著程嘉讓帶著她在他跟前擦身而過。

  回來之後就跟醫院告過假,在一年的伊始就休掉年假,醫院學校,他統統沒有露過面。

  一直到現在,他很難接受。

  阿音跟程嘉讓在一起的事實。

  他不是不喜歡阿音。

  兩年多,他已經習慣她在他身邊,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阿音也可能會走。

  所以她真的走得時候。

  他是如此難以接受。

  他這些天。

  每天待在這個方寸大的臥室里,躺在身下這張床上,每每午夜夢回,幡然轉醒。

  很想回到這個冬日降臨,大雪之至以前。

  他在想如果他能對阿音好一點,多關心她,不讓她大雪天裡一個人回家,不因為其他女孩曖昧不清的關係惹她傷心,那結果會不會不是這樣。

  可是現在。

  他想這些,好像都已經晚了。

  阿音不再是他的阿音。

  他成了她毫無相關,不願提起的陌生人。

  林母的聲音再度將林珩從沉浸的思緒中拉出來。

  彼時平板中的視頻已經播放完,林母湊近過來,很小聲問:

  「小珩,你這孩子怎麼還哭了?」

  「這個女孩到是誰?」

  房間中靜默足足兩分鐘。

  再開口的時候,林珩喑啞黯然,聲低幾不能聞。

  「這是我…」

  「弄丟的寶貝。」

  如果可以。

  他很想問阿音,能不能,原諒他。

  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真的很後悔。

  ……

  「你幹嘛。」

  霍音偏頭,唇邊帶著笑,略顯無措睨向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

  「幹嘛一直看著我笑。」

  他剛剛在她潑了夏明璇那一杯酒,又撂下那一通狠話之後出現在宴廳大門口,當著宴廳中眾人,帶著她和顧師姐離了席。

  剛剛送顧師姐回去之前,有師姐在,他尚且收斂,不過開車間隙不時噙著笑偏頭過來覷她兩眼。

  顧師姐一下車回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車子暫停在師姐家附近的馬路邊上。

  程嘉讓也不急著走,就這麼停著車,哂笑看她。

  霍音是被他看得發毛才不禁開口。

  話音落地,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忍不住伸手,扯扯男人的衣襟,軟聲又問:

  「你怎麼不說話呀。」

  「是不是笑我剛剛…我是不是太兇了?」

  「我是在笑,」

  程嘉讓不急不緩地抬起手,衝著她的方向,又是低哂一聲,

  「我們家軟軟今兒不軟了,炸毛貓兒似的。」

  男人冷白修長的手最終落到霍音發頂,半輕不淺地揉撥兩下,將她原本就略顯糟亂的髮絲撥得更亂些。

  說到這裡又是話鋒一轉,低沉的聲線中帶了肯定:

  「不過。」

  「做得很好。」

  「這世上人不就是欺軟怕硬麼,你足夠強硬,他們就不敢欺負你。」

  「可是你會不會……你真的不覺得我剛剛的樣子,好兇?」

  霍音有些將信將疑,雖然夏明璇對她做了那麼多惡劣的事情,她潑夏明璇酒,說那些話,她覺得都算是客氣。

  可是私心裡,她還是不希望程嘉讓看到她兇巴巴的樣子。

  話音落下半秒鐘。

  霍音注意到駕駛座上男人的目光直落在她臉上,似乎在細細端詳,她羞赧著避開眼之前,瞥見程嘉讓手肘墊在方向盤上,拄著下巴看她。

  不僅如此,還若有所思地緩緩點了點頭。

  「是凶了點兒。」

  眼前男人目光自她眼前頸上逡巡而過,須臾,慢條斯理地低語。

  「在想我們軟軟大概偶爾,」

  他湊到她頸邊,溫熱氣息徐徐噴薄,

  「也野得起來。」

  偶爾也…野得起來?

  這幾個字在霍音腦海中串聯起來,一遍接著一遍地播放。

  足足用了兩秒鐘。

  她的大腦才終於順利解析掉其中隱藏的含義。

  臉頰耳根瞬間。

  就被熱烈的紅潮蔓延。

  她捂唇扯住眼前男人的衣衫,羞紅著臉嬌嗔:

  「程!嘉!讓!」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孟浪!

  ……

  這個小插曲最後以程嘉讓長指輕巧按住霍音的小粉拳,將人在座位上桎梏好。

  薄唇染著笑叫停作為結束。

  「好了好了,不鬧了。」

  「我帶你去個地方。」

  越野車再度被發動,從北京城區繁華地帶出發,一直開出去一兩個小時。

  一路上霍音出聲詢問目的地,也只是得到一個「你去了就知道。」

  車這麼一開,就到了西郊。

  霍音對北京交通的了解僅限於了解A大附近一公里內的情形,以及大略曉得全城的地鐵交通線路。

  所以一直到看到西郊那座不知名的山之前,霍音這一路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兒。

  直到她的目光越過車子的前擋風玻璃,借著當空皓月皎皎的光,勉強看清半山腰處顯眼的寺廟群。

  才終於認出這裡。

  這裡她來過的。

  那年她屢屢受到流言蜚語的困擾,偶然聽說這裡有座很靈的寺廟,便想著過來祈求神明庇佑。

  那時她還沒有見過A大最赫赫有名的程大少爺,還不知道這裡就是他跟他那伙兒二世祖朋友瘋狂賽車的場地。

  也是那次。

  她平生第一次,見到眼前這位,可能會驚艷她後半生的人。

  他跟她在一起。

  她一開始,覺得如同幻夢。

  後來夜深無人,住在他隔壁的房間裡,她有時也在想。

  她遇到程嘉讓,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他是人間億萬星河,最為璨爛奪目的一顆。

  遇見他,她的往後餘生,很難再看見其他任何一個人。

  ——這一生遇見程嘉讓,再看誰,都覺得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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