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肖瑾說完自己的具體樓棟後,等了三秒鐘。

  傳來木枕溪的回應:「哦。」

  木枕溪知道2棟在哪兒,先前繞著小區漫無目的走路的時候看到過,就在進門往右拐,往裡數第二棟,離門口很近。

  肖瑾卻不知道17棟在哪兒,她平時直接從樓里去地下車庫,進出都是開車,先前怕偶遇木枕溪,更是儘量避免在小區里走動,不過今天過後,她就知道17棟的具體位置了。

  不尷不尬地聊了幾句,停下腳步。

  一左一右,進了大門就得分開,彼此點點頭,往兩個方向而去。肖瑾走出幾步,突然回頭喊了一聲:「木枕溪。」

  木枕溪駐足,轉過來,看著她,目光里透露出淡淡的疑惑,還有一絲她自己尚未察覺的期待。

  肖瑾動了動嘴唇,正好一片落葉從她頭頂打著旋兒轉下,宛如周璇的金色蝴蝶,她唇角上揚,眼睛裡藏著笑意,說:「再見。」

  木枕溪提著塑膠袋的手指不自知地收緊了一下,眼角微彎,輕聲回了句:「再見。」

  肖瑾往回走了。

  木枕溪目送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拐過一個角,視線被遮擋。

  木枕溪仰頭看了眼1棟後面露出半邊樓身的2棟樓,心裡湧現出很多個念頭,心不在焉地往家走。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面前是一棟陌生的樓層:25棟。

  木枕溪:「???」

  木枕溪:「……」

  她臉頰微燙,扭頭看了看來路,找到正確的路,走了回去。

  刷卡,進電梯,上樓,進門,往日聽著空曠的開門聲今天仿佛多了一絲說不出的感覺。木枕溪盯著門看了一會兒,唇角往上翹了翹。

  先給殷媽媽報導:【到家了】

  殷笑梨回復她:【怎麼才到家?】

  木枕溪:【在小區看見有人遛狗,聊了會兒】

  殷笑梨:【好的好的】她是知道木枕溪喜歡狗的,平時碰到都會停下來多看兩眼。

  木枕溪不打算將她偶遇肖瑾的事情告訴殷笑梨,她自己理不清楚是什麼心情,殷笑梨再一攪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問,她就更亂了。

  順其自然,不強求,但也不躲避,這就是她現在的心理。

  可是煮水餃的時候,看著鍋里蒸騰的熱氣,看看自己手上的豬肉玉米餃子,還是會忍不住想,肖瑾買的是什麼口味的,她這麼久不回國,知道什麼品牌什麼餡兒好吃嗎?

  剛剛忘記看她袋子裡的速凍餃子是什麼包裝了,木枕溪有點後悔。

  又說到肖瑾那頭。

  她從木枕溪那裡得了一句再見,基本上確定她不會再搬走了。先前她不敢出現在小區,就是怕木枕溪為了避開她,連住在同一棟小區都會覺得難以忍受,現在看來木枕溪對她已經完全不介意了,甚至……

  肖瑾不敢設想那個可能,可腦子還是忍不住去想:或許還有重新接受自己的可能?

  不管如何,這已經是她近來接收到的最大的喜訊了。

  連帶著看那袋因為她媽媽發過來的簡訊而買的豬肉玉米餃子都順眼起來,要不是她媽媽提醒了那麼一句,她就不會去便利店,也不會去偶遇木枕溪,也不會發現木枕溪的態度有了長足的轉變。

  鍋里的水開了。

  肖瑾揭開鍋蓋,數著放了八隻餃子進去,她的飯量就這麼大。靠在大理石台繼續等的時候,她對著手機里那條肖母發過來卻毫無回應的簡訊,刪刪改改地發了幾個字回去。

  肖瑾:【已經煮上餃子了】

  肖母對她的信息永遠秒回:【好】

  接著試探性地回過來一條:【煮了多少?是一個人嗎?】

  肖瑾心中酸痛,為母親小心翼翼的語氣。

  她的母親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溫柔賢淑,在對她的教育上從不懈怠,都是言傳身教。只是在當年事情的選擇上出了差錯,肖父肖母沒想到平時溫順的女兒會那麼決絕,一步錯步步錯,從而親手在他們的親情中劃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肖瑾無法放棄愛木枕溪,也就無法釋懷他們當年對自己做的事,這二者是聯繫在一起的,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十年了,不冷不熱的十年。

  肖瑾用力咬住下唇,仰頭逼回了即將湧上來的淚水,慢慢打字道:【八隻,一個人】

  肖瑾將餃子撈起來,淋上湯,撒了一把碧綠的蔥碎,兩手端到餐桌上。

  肖母:【好好吃飯】

  肖瑾:【嗯】

  肖母不知道說什麼了,對著手機熱淚盈眶。

  肖父一見她坐在沙發上那個樣子,便知道又在和肖瑾聊天了,抬腕看了下手錶,冷冰冰地催促道:「還不快去換衣服,司機在樓下等著了。」

  他們晚上要去參加一個商業宴會。

  肖母紙巾輕壓眼角,不帶任何感情地看丈夫一眼,沉默去了衣帽間。

  她的手機還留在茶几上。

  肖父等她進了衣帽間後,冰冷的表情慢慢出現了一絲裂縫,痛苦地抹了一把臉,在茶几前彎下腰,多年夫妻,手機密碼還是知道的。

  肖父解鎖了妻子的手機,一行行認真仔細地看過去,一個字都不錯漏。

  最後用自己的手機拍攝了下來。

  妻子還能和肖瑾聊上幾句,自己這個父親半句話也說不上,一是中國家庭的父親在父權體系下多半內斂不善表達,二是當年之事若真要分個錯多錯少,自己的錯誤是最大的,他沒有那個臉去面對肖瑾。

  以前他老是想著肖瑾按照他規劃的人生道路走,他是走過彎路的,能提供最好的人生經驗給她,為什麼肖瑾就是不肯聽?不肯從商就罷了,還驚世駭俗地要搞同性戀。肖父不能理解,好好的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他必須把她給「糾正」過來,不能讓她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可真當肖瑾為了她所堅持的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時,他才知道自己非但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他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逼她了,只要她過得平安、健康、開心,別無所求,然而為時已晚。

  肖瑾回國沒找到木枕溪,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吃不睡,除了哭就是酗酒。形銷骨立,面白如紙,肖父肖母被嚇了半死,尤其是肖母,肖瑾哭她也跟著哭,成天以淚洗面。她和肖父也開始頻繁爆發爭吵,好好的一個三口家庭支離破碎。

  這麼過去了一段時間,肖瑾慢慢振作了起來,在家休養身體,第二年順利入學,學的她喜歡的專業。

  肖父肖母送她去學校報到,肖瑾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

  那是出國以後,父母見到的她的第一個笑容。

  有的事情是會慢慢過去的,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肖父肖母這麼想著,對未來抱著積極樂觀的態度,他們虧欠肖瑾的,以後會慢慢補償。不會再干涉她的興趣,也不會再干涉她想交什麼性別的伴侶。

  可是那件事竟一直沒有過去。

  肖家的公司在國內,肖父肖母自然也在國內發展,偶爾會去國外看看女兒。肖瑾過得很好,面色紅潤,學習好,和身邊的朋友都相處得特別好,沒人不喜歡她,她在人群里,永遠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唯獨有一點,她沒再交往過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肖母和她聊過,肖瑾停下攪拌咖啡的白瓷小勺,偏開臉去,看向窗外,聲色淡淡:「沒興趣。」

  肖母沒多想,以為肖瑾是寧缺毋濫,畢竟她很優秀,自然要找一個同樣優秀的。在肖母心裡,這世界上也沒幾個能配得上她女兒的。

  直到某一年,那是肖瑾出國的第六年,肖母無意間在她國外住所的房間抽屜里發現了一本相冊,相冊里都是木枕溪的照片,不僅有從前的,還有現在的。

  她心神巨震,兩手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以至於肖瑾從外面進來都沒發現。緊接著肖瑾看到了母親手裡的相冊,勃然大怒,劈手奪了過來:「你在幹什麼?!」

  肖瑾除了在被軟禁那段時間動過怒、發過狂外,之後哪怕是酗酒痛哭,都很平靜,把自己強行封鎖在自己的世界裡。可那次不一樣,她好像精心偽裝的面具被一夕揭開,裡面藏著一個完全陌生的靈魂。

  冰冷、警惕、防備、暴怒、怨恨。

  肖母那天才知道,肖瑾對他們的恨到底有多深。

  「如果不是你們……」她抱著相冊眼淚滂沱,泣不成聲。

  有些事情是過不去的。

  肖母仰臉,手指在濕潤眼角輕輕地抹了一下,對著鏡子提了提裙擺,前後轉了一圈確認,仰起修長如天鵝頸的脖子,妝容精緻地從衣帽間出來。

  肖父早就將妻子的手機恢復原樣,放到她打開的手袋裡,紳士卻疏離地伸出一條胳膊讓肖母挽住,傭人開了門,兩人相攜而出。

  兩人坐上加長賓利的后座,肖母抬指挽了下耳旁鬢髮,沒直視丈夫,眼睛看著前方說:「我今天和肖瑾聯繫過了。」

  肖父早就知道了,還是溫柔地問:「她說什麼了?」

  肖母心裡苦笑了一下,也只有在提到肖瑾的時候,她的丈夫才能暴露出深埋在心底的柔情。

  肖母說:「今天冬至,我提醒她吃餃子。」

  肖父問:「她吃了嗎?」

  肖母說:「吃了,還說吃了八個。就是……」肖母眨了兩下濕潤的眼睛,「她還是一個人。」

  肖父嘆了口氣。

  肖母轉過臉來,神情裡帶著不確定的喜意,說:「但她今天和我多說了好幾句話,是不是代表那件事快過去了?」

  肖父盯了她幾秒,分明是不贊同,意有所指地說:「你忘了五年前……她有一次都主動和我們打電話了嗎?那時候你也說快過去了,結果呢?」

  肖母唇角弧度重又變得苦澀,良久,別過臉說:「……算了。」

  肖父遲疑著看她,手指抬起,摸到肖母的下頷上,眷戀地摩挲了兩下,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凝視著她的眼睛,柔情萬千地喚道:「曉筠。」

  肖母——盧曉筠一愣,記憶里丈夫已經很久沒用這樣的語氣叫過她了。

  「不管她能不能放下,」肖父注視著她,慢慢地道,「我們能不能彼此放過,已經過去十年了,你要怪我到什麼時候?又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肖母語結:「我……」

  肖父抬手擁住了她,輕拍她的背,阻止了她即將出口的一系列話語。

  肖父道:「我想過了,肖瑾也不願意看到我們倆現在這個樣子,馬上又要過年了,你不想她這次回家,家裡還是冷冰冰的樣子吧。」

  肖母含淚道:「可是她現在那樣……我心疼。」她和肖瑾一樣過不去這道坎兒。

  「我也心疼,可是你心疼她,能不能……」肖父驀地哽咽道,「也心疼心疼我?」

  肖母偏頭在丈夫鬢角看到了絲絲縷縷的白髮。

  他們倆都不年輕了,為了一件錯事,三個人都備受折磨。

  「好。」許久,肖母滿眼熱淚,給出了回應。

  ***

  木枕溪下好了餃子,給殷媽媽拍照,殷媽媽回復了一句「甚好」,便說跟朋友出去玩兒了。

  木枕溪端著餃子到了飄窗,說巧也巧,說不巧也不巧,她和肖瑾在小區的一東一西,彼此相隔甚遠,但是中間只有一棟樓隔著,而且不是完全遮擋住的,木枕溪能看到2棟的半棟樓,她目光逡巡,在一盞一盞亮著燈的窗戶慢慢掃過。

  不知道肖瑾是不是這其中一戶?還是在另外被遮掩的那一半當中。

  木枕溪突然失笑地浮起了一個念頭:她是不是該在家裡備個望遠鏡?

  可是用望遠鏡的話總覺得有點猥瑣,跟偷窺狂似的,再加上萬一看到了別人家裡不想看的,捂眼睛都來不及。木枕溪盤算了一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肖瑾是真的認真思考起買望遠鏡的必要性了,她遠遠眺望著17棟的方向,她這個視角比木枕溪的要好,幾乎整棟樓都能盡收眼底,要找出來木枕溪,望遠鏡一看就知道了。

  她現在回想起前陣子看到的打鬧的身影,總覺得就是木枕溪和殷笑梨,一見到個子高的女人剪影,都要把眼睛睜得非常大,停留許久,生怕錯過了對方。

  不過望遠鏡的計劃還是暫且擱置下來,肖瑾對木枕溪的想法,和木枕溪對她一樣,順其自然,不強求,她不想給對方造成任何壓力和困擾,好不容易木枕溪才能活得輕鬆一點。

  人是貪得無厭的動物,有了一便會想要二,再三再四,無法控制,她不可以放任自己的欲望。

  她是木枕溪至上主義者。

  飄窗誰也看不清是誰,但兩人還是在這樣的猜測里嘗到了愛情的甜蜜。

  從心尖上滋生出來的,一滴就足以讓人回味。

  木枕溪放棄了書房的板子,直接抱了素描本,墊在膝蓋上,唇角漾著笑意,望著對面視野所能及的窗戶下筆。一棟樓,很多盞亮燈的窗戶,如棋盤密布,但惟有一盞最亮,畫了一幅女人靠在飄窗前看書的剪影。

  木枕溪伸了個懶腰將本子合上,這是個新本子,她看著封皮發了會兒呆,片刻後,嘴角彎起,在右上角畫了一個金色的星星。

  肖瑾已經盯著一扇窗戶很久不動了,一股莫名的直覺讓她移不開視線。因為距離太遠,她只能看到是個人,連男女都分不清。直到那個人站起來,手長腳長,邊走邊揉肩頭還是後頸,肖瑾眼睛亮了下,綻出燦爛的笑來。

  大概確定她住在哪裡了。

  木枕溪回房了,肖瑾也心滿意足地回了房間睡覺。

  臨睡前,她收到了一條帶圖片的簡訊,是她媽媽發過來的,說來好笑,通訊軟體如此發達的今天,肖瑾不僅沒有存儲父母的手機號碼,微信也沒有添加對方的好友。

  肖瑾疑惑地將圖片點開,是父母的合照,背靠著欄杆,身後是海面,被燈光照得明亮,看情況是在一艘郵輪上。肖父穿著做工考究的深灰色西裝三件套,搭配跳色領帶,身姿挺拔,雖已年逾天命,溫文爾雅的外表依舊將他整個人襯得英俊逼人,肖母更不用說了,半偎在英俊的丈夫懷裡,黑色露背長禮服,勾勒出的身體曲線近乎完美,眼角的每一根細紋都透露出優雅迷人。

  肖瑾愣了下:這是……

  她再次點了下圖片,回到消息欄,看到她媽媽給她發過來的文字:【今天和你爸爸一起去參加了一場晚宴,他非要拉著我拍照,說他比我年輕,你來評評理,說說我們兩個到底誰比較年輕?】

  盧曉筠幾經修改,把手機塞到丈夫手裡,緊張道:「我、我這樣措辭可以嗎?」

  肖父佯裝鎮定地檢查了一遍,出口的話卻出賣了他,說:「可、可以。」

  他一緊張,盧曉筠直接六神無主了,再次向他確認道:「真的可以嗎?」

  肖父一咬牙一閉眼,破罐子破摔道:「可以,發吧。」

  盧曉筠就發過去了。

  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商界成功人士,在郵輪的角落裡焦急地等待著來自女兒的「審判」,不時有同行人士投過來好奇的視線,盧曉筠把臉對著丈夫的方向,裝作和他說話的樣子。

  肖父:「……」

  他比妻子高出了大半個頭,根本沒法兒擋。

  「回了回了。」盧曉筠激動得低聲喊道,差點兒跳了起來。

  肖父迅速低頭將臉湊過去:「快給我看看。」

  盧曉筠閉著眼先說了一段大致是「老天保佑」的話,才深呼吸,點開了簡訊。

  肖瑾:【您比較年輕,爸爸很帥】

  盧曉筠捂著嘴差點哭出來,接著又有一條消息過來:【你們是在哪裡參加晚宴,s市的xx港嗎?後面的風景好像還不錯?晚上風大,加條披肩,不然容易著涼】

  不僅回了消息,還主動問了他們的近況,關心她了。

  盧曉筠這回是真哭了,哭得十分洶湧。

  肖父一邊將她的臉按在胸口,一邊用她的手機回復消息。

  有來有往地回復了幾條,肖瑾主動說:【我要去睡覺了】宣告了這次對話的終結。

  肖父把手機還給哭得快抽抽過去的妻子,長嘆了口氣。

  希望這次是好的開始吧。

  肖瑾長按那張照片,選了保存,再點開相冊,長久地注視著,眼眶泛起酸意。

  有多久了?她沒有見到父母再對彼此露出過真心的笑容。有時候過年為了哄她開心,父母有時候會故意演戲給她看,裝作心無芥蒂,裝作夫妻恩愛,但肖瑾一眼就能看出來,因為他們在背對自己的時候面無表情,心裡便更加難過,那個家充滿了壓抑,讓她感到窒息,越來越待不下去。

  她也想演戲,維持表面的和諧,可嘴角像是掛了鉛塊,沉重得提都提不起來。

  她對父母除了恨以外,還有某種摻雜在恨之間更為複雜的身為「罪魁禍首」的逃避,讓她沒辦法客觀地面對他們。

  現在他們終於彼此饒恕了,那自己呢?

  肖瑾關燈,把被子猛地拉高到頭頂,手機鎖屏放回了床頭柜上。

  第二天上午,肖瑾是三四節的課,按照慣例她會晚起一個小時,但今天沒有,她六點半起了床,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坐在飄窗上盯著昨晚記下來的那扇窗戶。

  木枕溪公司在附近,平時步行上班,根據上次齊音遇到她的時間點,八點半左右出門,那麼七點多就應該做早餐了,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在客廳里晃悠一圈,要是不路過客廳,肖瑾就看不著她了。

  早上七點半,木枕溪端著早餐,盤腿坐到了飄窗上,也習慣性往另一邊看。

  白天雖說視野比較好,但陽光的干擾性也很強,還不如晚上看得清楚。木枕溪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像個變態,吃了幾口,忍俊不禁地端著盤子回去了,邊走邊笑。

  肖瑾對著木枕溪的背影笑著說了聲早安,自己折返回廚房做早餐了。

  生活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木枕溪見人三分笑,項目組的人從一開始的驚悚不敢相信到後來的習以為常,膽子大的還會打趣她:「木姐是不是有情況啊?」

  木枕溪莞爾,捲起一張紙一個一個輕敲腦袋,慵懶道:「沒情況,有個屁的情況。」

  外號柯基的編輯妹子慧眼看穿一切,聞風而動,午休時雙手捧著臉期待地問:「木姐請吃大餐嗎?」

  木枕溪笑著回了她兩個字:「食堂。」

  柯基妹子搓搓手,以為又有大餐吃了,跟著木枕溪下樓,結果真的被木枕溪帶到了公司食堂。

  柯基妹子:「……」

  木枕溪大方地掏卡:「刷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溪寶:愛情使人摳門.jpg

  註:她是木枕溪至上主義者。——化用朱生豪寫給宋清如的情書中的一句「我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