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神說,要有光。

  小安從不認為自己和「神」有一星半點的關係,他和其他人一樣,不過是個只能依靠一次又一次的遊戲來給自己續命的可憐蟲而已。

  但在搞清這個副本的機制後,他就意識到,這一次,或許自己真的能充當一次神。

  當一個在暗處掠奪人命的死神。

  不是因為他能帶來光。而是因為,他能奪走別人的光。

  ……但誰能給他解釋一下,現在算是個什麼情況?

  為什麼那個從黑暗裡爬出的女鬼,台詞都沒念完,就傻待在原地不動了?

  姐姐,姐姐哪怕你轉個頭呢?你邊上,就邊上,那麼大個活人看到沒有?

  上去咬她啊!

  小安陷入了困惑。他這法子試了幾次了,這種情況他之前真沒遇見過……難不成是蘇越心的周圍調得還不夠暗?

  他悄悄地抬手,試著將蘇越心周圍的光再吸走一些,結果他還沒動手呢,就見蘇越心低頭,似是衝著那女鬼說了些什麼。

  下一秒,就聽那女鬼低低「嗚」了一聲,原地往地里一鑽,不見了。

  小安:「……?」

  ???!

  姐姐你怎麼回事?

  小安難以置信地瞪著女鬼消失的那個角落,眼神錯愕地仿佛看到了自家小區樓下被只博美嚇得轉身就逃的阿拉斯加。

  而現在,那隻博美還一臉無辜地抬頭看他,小小的臉上寫滿大大的挑釁:「這樣就完了嗎?」

  小安:「……」欺人太甚。

  蘇越心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只是很正常地問了一句,小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眼神里像是帶著些害怕,又像是帶著些憤怒,就好像她說了什麼很令人不爽的話一樣。

  蘇越心百思不得其解。她試探著往小安走了一步,腳剛落地,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周圍的黑暗範圍,擴大了。

  幾乎半個房間的光芒,都被小安吸走了。光明與黑暗之間隔著一條明顯的分界線,越發襯得光明耀眼,黑暗瘮人。

  瘮人的黑暗中,再次有不屬於人類的寒意滲出。牆面上泛起古怪的突起,一個頭髮稀疏的腦袋從牆角的陰影中爬了出來,枯瘦的手重重落在了地面上,十指烏黑,彎曲鋒利的指甲上沾著泥土與暗沉的血跡。

  ——這隻好!

  小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這只可以,看著就凶!比剛才那個上來就撒嬌的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他錯了。

  之前那個,撒嬌歸撒嬌,好歹還說了半句台詞。這個連聲也不吱一下,只和蘇越心對了一眼就果斷轉頭,自己又爬回去了。

  小安:「……」

  是這地的風水不好嗎?為什麼爬出來的阿飄都這麼慫慫的?

  小安喉頭滾動了一下,看向蘇越心的目光更帶上了警惕與恐懼。

  「你……你到底是……」他遲疑地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見蘇越心身後的牆面上再次出現了奇怪的影子。

  這次出現的,是一個穿著紅裙的小女孩,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這位倒是沒和蘇越心一照面就走了。不僅如此,她還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蘇越心的旁邊。

  「那個……小姐托我給您帶句話……」小女孩猶猶豫豫地開口,時不時「瞟」一眼站在房間另一頭的小安,似是正在顧忌著什麼,說出的話也很是含糊。

  儘管如此,小安還是憑藉著出色的聽力,多多少少聽到了些。

  「她在……等您吃早飯,少爺也在……她要您想清楚,要是遲到,您這輩子就別想見……少爺了……」

  小安:「……」

  小女孩說完,就趕緊鑽進牆裡溜了,剩下小安,孤獨地站在被黑暗包圍的牆邊,風中凌亂。

  這特麼又是什麼發展?小姐是什麼?少爺又是什麼?為什麼一個靈異求生遊戲裡,會出現這麼八點檔的台詞?

  小安現在的情緒已經無法用憤怒或是害怕來形容。他現在整個人就是混亂,非常混亂。

  「你……你不是玩家!」在一片混亂中,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似是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答案,「所以你不怕黑,不怕鬼……也不怕冷!」

  他早該想到的,這個地下一層都已經冷成這樣了,連他都是靠著得天獨厚的技能才能撐到現在,這個傢伙,她憑什麼?

  她身上甚至只有一條單薄的裙子……正經玩家,誰會在這種難度的副本里穿這種連腿都邁不開的東西啊!

  小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所有的困惑仿佛都在一瞬間得到了解答。他緊張地看著蘇越心,從後腰處抽出了一把短刀,防備地對著她,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蘇越心歪了歪頭,「我玩家啊。」

  她說著,還將自己的玩家卡拿出來給小安看。

  綠色的,新人卡,綠得正宗又純粹。

  小安:「……」

  他瞪著那張玩家卡,大腦又開始混亂了。

  「還有疑問嗎?沒有就輪到我了。」蘇越心見他不說話,將玩家卡一揣,倒提著管子鉗就邁開了腿,從最深重的黑暗中走出,乾脆利落地跨過了那道清晰的光暗分界線,來到小安的面前。

  她明明都還什麼都沒做,就只是走過來了而已,小安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軟了腿,靠著牆壁滑落在地。

  他手裡還拿著那把短刀,蘇越心只淡淡看了一眼,順手薅了一下,小安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等反應過來時,那刀就已經讓人給薅走了。

  只聽「當」一聲,短刀被蘇越心信手往後一丟,神准地插進了牆壁的縫隙里。小安望著那仍不住顫動的刀柄,喉頭滾動了一下,渾身僵硬地抬眸,正對上蘇越心居高臨下的目光。

  蘇越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緩緩蹲下了身。

  「你也聽到了,有人在等我吃飯,我得趕緊過去。」蘇越心道,「所以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小安:「……」難道你之前拐過嗎?!

  「把你身上的線索都交出來。」蘇越心面不改色道,「還有任務卡。」

  ……好吧,那看來之前確實算是委婉的。

  小安臉頰抽搐了一下,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線索可以給你,任務卡不行。」

  蘇越心:「?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拿了任務卡之後會不會設法殺我。」小安咽了口唾沫,說道。

  蘇越心:「……」

  她神情古怪地看了小安一眼,道:「那我直接殺了你,再摸走任務卡不是更方便?」

  小安:「……直接殺,不好吧?會變鬼的。」

  蘇越心歪了歪頭,手中管子鉗輕輕在地上敲了下:「我說了,我趕時間。」

  小安用力閉了閉眼,一咬牙,依舊決定硬扛:「你要殺人摸屍也隨意,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真的任務卡,不在我身上。」

  蘇越心動作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眉頭皺了起來。

  「你的任務卡上寫的是什麼?」她問道。

  小安警覺地看她一眼,遲疑了一下,道:「『請幫我問問太陽,為何我已有三件裘衣,卻依舊寒冷無比』。」

  蘇越心聽了他的複述,神情變得更古怪了。

  她問小安:「……這是你本來的任務卡嗎?」

  小安:「是又怎樣。」

  蘇越心困惑了:「那你要新鮮屍體做什麼呢?你的任務應該不用屍體的吧?」

  按照白河的推測,小安這張任務卡,代表的應該是有錢人。而在故事裡,有錢人是唯一不需要殺人的。他只要將多餘的兩件衣服送給其他人就行。

  難不成這這個任務的實際要求,是只能給屍體送衣服嗎?

  小安聞言,卻不說話了。

  蘇越心見狀,又拿管子鉗敲了敲地:「不好意思,我說了,我趕時間。」

  小安撇了下嘴,這才道:「是線索上說,需要屍體的。屍體必須保持完整,再將它們擺成適合獻祭的模樣,才能構成……構成『正確的答案』。」

  蘇越心:「適合獻祭的模樣?」

  小安:「就……泡水嘛。」

  蘇越心明白了:「你這線索是從侯哥身上拿的?」

  小安:「是又怎樣?」

  什麼怎樣……你這拿的根本就是錯誤答案啊。

  蘇越心無奈了:「你怎麼會走這條線索……你沒找到過《精怪故事集》嗎?侯哥身上也沒有?」

  小安一臉懵:「那是什麼?」

  蘇越心沉默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了,白河過處順手撕線索的操作有多陰損。

  就像他所猜的一樣,關於任務完成方式的提示,的確不止《精怪故事集》這一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侯哥應該是找到了另外的線索,但不知為什麼,他只保留了自己那張任務卡的完成方式,而小安這邊,則是根本就沒找到過相關的提示,只能去抄侯哥的作業。

  結果連著抄了兩次,全是抄錯的。

  關鍵是他還抄得那麼認真那麼大動干戈……

  這就很令人無語了。

  「總之你搞錯了。」蘇越心默了一下,拍拍小安的肩膀,嘆了口氣。

  「你拿了別人的鑰匙開自己的鎖,能開才奇怪。」

  小安:「……?」

  「再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蘇越心跟著道,「你手上的那張任務卡,的確不是真的。」

  小安:「……???」

  「你說什麼?」小安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蘇越心在詐他,因此很快便調整了過來,甚至還故作冷靜地勾了下唇角。

  「行吧,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就不賣關子了。」他索性順著蘇越心的話,一本正經地說道,「真的任務卡只有我知道藏在哪裡,殺了我,你就永遠……呃,也找不到了……」

  他望著蘇越心平靜無波的眸子,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地便小了下去。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蘇越心看向他的目光里,好像帶上了一絲同情。

  「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還會有別的任務卡。」蘇越心搔了搔臉頰,誠懇道,「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所謂的『真的任務卡』,應該也是假的。」

  小安:「……啊??」

  「你什麼意思?」小安終於意識到不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任務卡不是真的?」

  話音剛落,就聽研究室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寒意倏然湧進屋內,同時進屋的,還有一團白色的、小山包一般的詭異物體。

  「因為真的任務卡,在我們這裡。」

  小山包里傳來瓮聲瓮氣的聲音,旋即就見山包下方微微鼓起,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手上拿著一張四角包金的淡金色紙片。

  紙片上還有著清晰的字跡。小安遠遠看了一眼,臉色倏變。

  同樣的淡金底色,同樣的四角包金,就連字體的排列與行數,也和他記憶中的任務卡一模一樣。

  小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另一邊,蘇越心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那個小山包。

  「你為什麼搞成這樣?」她好奇道。

  「小山包」里傳了一聲含糊的笑聲,旋即就見小山包上扯開了一道縫,白河的臉從縫隙里露了出來。

  「沒辦法,太冷了。」白河呼出口白色的霧氣,無奈道。

  他沒有小安那樣的保暖技能,只能手動保暖,下樓前先去臥室,扯了床棉被披上。

  蘇越心上下打量了一番,眉毛微微一動:「好像胖了一點。」

  白河笑了下,撩起被子的一角給她看——只見被子下面,還裹成好幾根藤蔓。它們一邊纏在白河身上替他保暖,一邊還盡職盡忠地替他扯著被子,免得它掉下去。

  見到蘇越心在,登時就有藤蔓不安分了,白河趕緊將被角放下去,將它們又全部蓋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小安,手上仍拿著那張任務卡。而小安的目光,仍舊充滿驚疑。

  「不、不可能……你們是在詐我。」他連連搖頭道,「真的卡片只有我知道在哪兒,你們怎麼會……」

  「所以說,你說的那張根本就不是真的……」

  蘇越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那張卡片在哪兒,但你下次找到了,可以對著光仔細看看。透過光,應該可以看到上面有『SYX』三個字母。」她對小安說道,伸手指了指自己。

  「再次自我介紹一下,蘇越心,我的名字。」

  小安:「……」

  靠。我還以為那個是防偽水印。

  關於小安手中那張任務卡的來歷,實際得從前一天說起。

  那會兒許曉璐剛順利從小安手中偷到真正的任務卡,本打算交給侯哥,卻不巧聽到了他和唐和平的對話,一顆小心臟,登時涼了大半。

  好在許曉璐的技能非常靠譜。即使是在心神如此不穩的情況下,她也沒有犯下諸如「偷聽時一定會弄出聲響」之類的套路錯誤,而是悄悄地溜走了,轉頭就找上了蘇越心。

  許曉璐畢竟不是什麼傻子。侯哥都一副要拿她當棄子的架勢了,她還跟他幹嘛?相比之下,還是蘇越心更讓人有安全感些。

  她本想將任務卡交給蘇越心,以此換到她進一步的庇佑。蘇越心卻一臉懵逼,心說這東西你給我也沒用,又見許曉璐已經繃不住紅眼睛了,一時無奈,索性就做了個牽線人,將許曉璐給牽到白河那邊去了。

  老吳他們雖並不十分信任許曉璐,但白來一張任務卡,總還是願意的。而白河則更進一步,又想了個損招——他想搞張假的任務卡,讓許曉璐拿去交差,看能不能憑此騙到侯哥手裡的獨家情報。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任務卡要是那麼容易復刻,它就不叫任務卡了……

  「……你們的復刻,是要做到什麼地步呢?」蘇越心聽到白河說起這事後,卻是陷入了沉思。

  「想要用來觸發任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做到外形逼真的話,那倒也不難……」

  白河:「……???」

  蘇越心說這話時,許曉璐也在場。她本來以為蘇越心只是說說而已,誰知她在仔細看過白河給的真貨後,居然真的自己去找工作人員借了些工具,還買了他們壓箱底的金箔和卡紙,自己剪剪弄弄了一下午,還真給給糊了張足以以假亂真的「任務卡」出來。

  不過上面的字不是她寫的。她不太擅長改換筆跡。那上面的字是白河練了幾張紙後,給一筆一划謄上去的。

  許曉璐捧著那紙晾了許久,直到晚餐後才忐忑不安地將它送去給了侯哥,沒想到真的糊弄了過去。

  這張任務卡就一直被帶在侯哥的身上,直到他身死,又被小安給摸了回去,結果他也沒看出來,就這麼充滿自信地拿走了……

  聽白河講完這彎彎道道,小安的眼神完全涼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局,其實玩得很沒意思。

  玩到最後,拿的線索是錯的,任務卡也被換成了假的,面前的對手還是打不過的。

  他玩個什麼勁?

  人家好歹還能玩個寂寞。他連寂寞都不是。就特麼玩了個空氣……

  見小安已經石化當場,白河也不客氣,上前一步,伸出藤蔓將人捆了起來,打算將人先控制住,再慢慢逼問線索。

  「呂獲在老吳那邊,我剛才看到了。」他對蘇越心道,並沒控制音量,顯是故意要讓小安聽到。

  他先是一個人去的三樓,發現那裡的任務入口沒有人,便趕緊離開了,臨行前還特意將三樓房間的門給鎖了,把手直接拆掉,這樣如果有人要在他離開後進入,多少也能被阻攔一下。

  他離開三樓後,便火速轉往二樓支援,一進去,就看到老吳他們三人正圍著已經昏迷的呂獲。白河見他們已經控制住了局面,便又去了負一層找蘇越心,下樓前特地去扯了床被子,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呂獲已經被控制住了。現在只剩你了。」白河對小安道,「老實說,現在該怎麼完成任務,我心裡已經有數了,我可以保證的是,這個任務,用不著你的命。如果你願意配合,交出其他的線索,那麼任務的獎勵還有你的一份。如果不願意配合,結果對我們而言也沒差,對你自己,那可就不一樣了。」

  「同樣的問題,我們也會去問呂獲。獎勵只會勻一份,你自己看著辦。」

  白河說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站起了身。

  他並沒有完全說謊。他現在手裡拿的是「有錢人」的任務卡,這個任務他已經有相當的把握了。只是「大河」和「石頭」兩張任務卡,還牽扯到什麼屍體的用法,這個需要再確認下。

  不僅如此,還有關於這個副本的生存線索,也是他們急需的。一樓和負一樓的環境已經急劇惡化,他們需要更多的提示,來保證之後幾天的生存。

  因此,小安和呂獲手上掌握的線索,他們必須設法弄到手——更何況,他們之前還摸走了侯哥的那份。

  小安聞言,卻是沉默了。

  沉思良久,他閉起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

  「書面的線索不在我身上。我全都給呂獲了。」他對面前兩人說道,「我可以複述,只要你們敢信。」

  白河顯然是不太敢信的。他起身和蘇越心說了一聲,麻煩她繼續看著小安,自己則打算上樓,再去找呂獲。

  誰知他人還沒走到門邊,變故又生。

  研究室的門,自己哐當一下,鎖上了。

  鎖得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法弄開。不僅如此,房間裡的溫度也進一步降低了,即使隔著被子,白河仍是可以感覺到刺骨的涼意。

  他無法控制地發起抖來。不光是他,小安明顯也不好受。他拼命催動著手裡的光球,牙齒仍冷得打戰。他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響,人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們果然騙了我。」小安凍得臉頰發僵,以至於臉上的笑容也顯得分外詭異,「你們根本就沒控制住呂獲。」

  白河轉身看他,眉頭皺了起來:「你胡說什麼?」

  「你們知道現在這情況,意味著什麼嗎?」小安朝緊鎖的門努了努嘴,「這意味著,三個任務入口,都被觸發了。」

  「觸發?」蘇越心不解道,看了白河一眼。白河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眉宇間也是困惑。

  「任務卡被帶到入口面前,就是觸發。」小安道,「任務卡一共就三張,一張在你們這,一張在呂獲那兒,還有一張,想必是在你們同伴手裡……你們總不會想告訴我,呂獲手裡那張卡,也是假的吧?」

  「他那張未必是假的。」白河悠悠道,「但你怎麼知道,現在拿著那張任務卡,觸發任務入口的人,就是他呢?」

  「說不定是我的同伴,拿了他的任務卡,又去了另一個任務觸發點……」

  「如果我是你,我寧願現在觸發任務的是呂獲。」小安輕聲道。

  白河與蘇越心對視一眼,眉頭擰得更緊了些:「什麼意思?」

  小安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蘇越心:「你知道嗎,其實我剛才沒有騙你。我的身上,的確沒有帶真的任務卡……我是說,我以為的真任務卡。」

  他「呵」了一聲:「我就是怕陷入這種局面,你們倒好,直接拿著真任務卡就進來了。」

  蘇越心抿了抿唇,看了眼牆上的碎片:「有機關?」

  小安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

  「一旦三個任務入口被同時觸發,相應的房間就會被封死,並讓玩家陷入危機。」小安斷續地說著,看上去已經凍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就像……現在這樣……」

  「而三個房間裡,只有前兩個完成任務的玩家才能得救。最後一組,只能被徹底困死在裡面……」小安望著白河,不無惡意地笑了下,「也就是說,如果觸發任務的,全是你們的人,裡面必然會死一隊。」

  他朝著白河抬了下下巴,挑釁道:「你不是說你知道怎麼完成任務嗎?那就直接開始吧。抓緊時間,也許還來得及去給你同伴收屍。」

  白河冷漠地看他一眼,周身的氣息,忽然沉了下去。

  蘇越心瞟他一眼,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白河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旋即將小安往旁邊一拖,立刻就走到了牆邊。

  牆上的碎片才拼了小半,他伸出凍僵的手指,飛快地挪起拼圖,手指從牆面上抬起時,能明顯感到粘連感。牆面上站了些血跡,他後知後覺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這才發現已經掉了塊皮。

  這房間的溫度,掉得太快了。

  蘇越心上前,將他往後拽了下:「你說話,我來。」

  白河已經凍到連藤蔓都開始打顫了,也不跟她客氣,自顧自地往小安旁邊靠去,一邊白嫖他的溫暖光源,一邊指引著蘇越心挪動拼圖。

  蘇越心動作很快,沒多久,拼圖就完全成型。等待投餵的門露了出來,蘇越心拎起旁邊的袋子,看也不看就連著餵了進去,白河在旁邊默默點著數,發現居然有兩百個。

  也難怪,他們組一直很歐,珠子總是三個四個地爆……

  白河神情複雜地看了小安一眼,旋即便挪動著笨重且僵硬的身軀,努力站起了身。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小安身上,小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冷聲道:「看我做什麼?你可是說了,不會動我的!」

  白河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藏在被子下的身軀卻是動了一動。

  片刻後,一隻襪子砸到了小安的身上。

  小安的臉當時就皺了:「你特麼什麼意思?」

  白河沒有回答,而是轉向了蘇越心。

  蘇越心估摸著自己應該也是要被「饋贈」了,神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白河的穿著,悲哀地發現,除了襪子和鞋,他身上似乎也沒什麼能拿來「饋贈」的了。

  算了,襪子就襪子吧,總比鞋子好……

  蘇越心有些喪氣地想著,白河望著她,卻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個……給你。」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從被子下面掏出個東西,用藤蔓遞到了蘇越心手裡。

  那東西是被藤蔓蜷曲著包起來的,遞過來的模樣小心翼翼。蘇越心目光遲疑地看過去,待藤蔓緩緩打開後,神情卻是頓住了。

  只見那藤蔓托舉著的,是一件很精緻的小衣服。

  蘇越心:「……?」

  小安:「……???」

  他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襪子,忽然覺得自己更悲哀了。

  同一時間,另一邊。

  二樓,燻黑的房間內。

  伴隨著「咚」的一聲響,老吳氣喘吁吁地站起身,臉上沾著飛濺到的血跡。

  「這樣……應該就算完成了。」他將手裡的沾滿鮮血的銅擺件丟到一旁,轉頭對兩個女孩說道。

  許曉璐和徐維維緊緊靠在一起,手上各拿著一塊沾濕的抹布捂住口鼻,拼命點著頭。

  房間裡灼人的溫度逐漸降下,看不見的煙霧也慢慢散去。三人看向那扇被投餵了近百顆珠子的怪門,只見它正緩緩向上拉開,露出藏在後面的金色寶箱。

  「……我還是不明白。」徐維維從地上爬起來,望了眼牆角,心有餘悸道,「為什麼剛才房間突然就封起來了?還一副冒火災的樣子,太可怕了。」

  「我看過呂獲身上的線索了。這種情況,只可能是三個特殊任務入口,同時被任務卡觸發了。」老吳喘著粗氣道,「應該是小安吧。肯定是他,帶著另一張任務卡,去了另一個任務入口。」

  「……也是,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了。」許曉璐點了點頭,往牆角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挪開了目光。

  只見那個牆角,正癱著一具屍體,耷拉著腦袋,頭破血流。

  他的身邊,放著一個很大的旅行袋,**的雙臂上,肌肉鼓起。

  正是呂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