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二樓左走廊三人臥室·盥洗室內。

  黏答答的聲音間歇從門外傳來,徐維維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聽著,眼睛卻漸漸轉向了後方。

  畢竟,拉門被完全推開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實在太過明顯,容不得她忽視。

  呼吸不由自主地凝滯,她幾乎是僵硬地轉過頭去,正見一條腿從浴室裡面踏出來,腳掌以彆扭的姿勢向外翻折著,膝蓋處是明顯鬆動的球形關節。

  是那個人偶。它從浴缸里爬起來了。這會兒正搖搖擺擺地往外走著,動作軟塌扭曲得仿佛一具處處骨折的屍體。

  徐維維的瞳孔倏然一縮。

  而另一邊,遙遠的監控房間內

  正蹲在監視器旁邊的工作人員亦是齊齊地「啊」了一聲。

  然後房間裡就吵開了鍋。

  「誰負責的?這個偶誰負責的?」

  一個高高大大的鬼魂叫叫嚷嚷地轉過頭去,正是之前去找蘇越心溝通,臉頰處破了個洞的那位。

  只見他此時面露怒氣,本就破爛的面孔更顯猙獰。

  「怎麼還會動的呢?這個時候沒說要動的啊!」

  另一個阿飄顫巍巍地舉起了手,語氣弱弱的:「是我放的……不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別的偶都沒問題的!」

  「這隻偶是不是之前就出過毛病啊。」有人湊在監視器前仔細看了看,道,「我記得之前它的指令接收器就不太好了。本來打算報廢處理了來著,負責人說修修還能用,就又撿回來了……」

  「誒,好像是。」在座其他人也想起來了,「不過後來不是修好了嗎?」

  「害,每天重啟個一二十次的,算個屁的修好!」

  「那也不對啊。」破著臉頰的鬼魂又往監控視頻里看了眼,重重嘖了一聲,「這個時候的偶不都該關機的嗎?你丫是不是沒關機就給放進去了?」

  「我關了的!」負責放偶的那飄立刻道。另一人在屏幕上劃拉了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進水了!」

  破臉頰:「……啊??」

  「這是204號房間對吧。」那人點著屏幕道,「這房間的浴缸龍頭有問題的,老是漏水。估計是那偶放浴缸里,龍頭又滴水,就給整得腦袋進水了……」

  腦袋進水,接觸不良,結果就是不僅自個兒重啟了,還自個兒站起來了。

  「那現在咋搞啊,設置里沒這段啊。這得算運營事故了吧?」

  「早說了選房間的時候別選浴室有問題的,你們不聽,現在好啦!」

  「誒,別扯頭花了。先看看現在怎麼搞……遙控模式呢?這個能切到遙控模式不?」

  話音剛落,就見有飄捧著個手柄慌慌張張來了,幾個工作人員又湊在一起,懟在監視屏幕前看。

  他們的監控是刻意避開馬桶和浴室區域的,因此他們發現人偶出問題的時候,比徐維維還要晚一些。再加上方才這麼一通追責和扯皮,那人偶都已經舞到徐維維跟前去了。

  屏幕里的徐維維顯是已經嚇得不輕,一手緊握在盥洗室門把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過了會兒,忽見她猛地往邊上牆上一撞,跟著人就從屏幕里消失了。

  「哦,這個玩家放技能了。」破臉頰立刻道,「正好,就趁這機會,控住那人偶,讓它在盥洗室兜一圈就躺回去,當做沒事發生過……」

  拿著手柄的那人急急應了一聲,飛快操作起來。

  半分鐘後,就聽破臉頰罵得更大聲了。

  「什麼鬼?!要你讓它躺回去,你讓它跳舞幹嘛?」

  「我……我在弄啊。都說了它指令接收器有問題嘛!」正操作著手柄的那人也是急得不行,又被噴得委屈,「吼那麼大聲幹嘛啦,你行你上啊!」

  「誒誒誒都別急,慢慢來。」有人出來打圓場,「這個應該是指令解析出問題了……那你就反著來嘛,你現在讓它跳舞試試?」

  「……這不還在跳嗎?完全沒區別啊!」

  「有一說一,區別還是有的。你們看,它剛才跳的是迪斯科,現在是弗朗明哥……」

  「???不是,它哪兒學的這些?」

  「啊……這個可能是我的鍋。」房間內,一個穿紅衣的小女孩怯怯舉起了手,「我之前試著給它裝了個勁舞插件……當時裝了沒反應,我還以為是款式太老,帶不動呢。」

  眾人:「……」

  那邊,一眾工作人員正在雞飛狗跳。這邊,徐維維則是越發心驚肉跳。

  此時的她,正如同一隻蜘蛛一般趴在盥洗室的頂上,手腳岔開撐在牆角,一臉莫名地向下張望著。

  而她的下方,那個從浴缸里爬出來的人偶,正舒展著手腳,極有氣勢地在門口踢踢踏踏。

  徐維維:……這個副本,連鬧鬼都鬧得這麼有個性的嗎?

  吐槽歸吐槽,她可是絲毫不敢放鬆警惕,緊繃的四肢死死撐在牆面上,已然因為吃力而微微發起抖來。

  「畫面囚籠」——這就是她技能的名稱。聽著很高大上,實際的使用方式與效果都極其弱智

  這個技能僅可在封閉空間中使用,當她發動技能並與某一封閉面產生碰撞時,即視為發動技能。技能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她的身體會穿牆而過,離開當前封閉空間,第二階段,她的身體會再度從另一面牆中穿過,回到這個房間內。

  如果將她所在的空間看做一個二維畫面的話,那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徐維維在從一個方向離開畫面後,很快又從另一個方向,被拉回了畫面之中。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二段位移技能而已。

  玩家可以自主控制在「畫面外」停留的時間和返回「畫面」時的方向,不過這控制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的,因為這個技能另有一個機制,就是隨著一天內使用次數的增多,玩家對技能的控制會逐漸減弱。

  因此徐維維總會避免頻繁使用,將其當做自己的保命技能——而剛才,正是徐維維今天第一次使用技能。

  她能在「畫面外」停留的時間最長可達到八秒,但她忌憚著外面那隻怪物,這次發動技能後根本沒敢在外多停留,不過瞬間就將自己拉回了這個房間,並讓自己從上方穿了回來——她練過跳舞,勉強可以將自己固定在天花板上。

  在這種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下,往上躲顯然是最保險的。

  但徐維維沒想到的是,那個人偶怪裡怪氣的,沒找見她人,居然原地跳起舞來了……

  這可怎麼搞?她快要撐不住了啊……

  徐維維暗暗咬牙,感到手腳抖得愈發離開了。她強撐著想調整下姿勢,身體剛一動,卻聽「噠噠」兩聲響——老吳偷偷給她的兩粒白色圓珠從她的口袋裡掉了出來,直直落到了地上。

  徐維維:「……」

  緊跟著,更令她無語的事情發生了。

  那人偶並沒有對掉在地上的珠子做出任何反應,不僅如此,他還跟瞎了一樣,筆直地就踩了上去,然後非常偶像劇地摔了一跤。

  ——並順勢拍在了門口的電燈開關上。

  「啪」的一聲,盥洗室內陷入黑暗。

  「……」徐維維罵娘的心都有了。

  這都什麼鬼玩意兒!

  她咬牙死撐著手腳,腦子飛速旋轉起來,思考起對策。下方仍舊能聽到人偶踢踢踏踏的聲響,借著浴室傳來的燈光,徐維維可以看到它癲狂的身影,這讓她根本不敢直接跳下去。

  當前最好的對策,就是再次發動技能,將自己轉移到浴室去。問題是她的技能有冷卻期,她起碼還得再等半分鐘……

  撐在牆上的手腳已經感到了一陣陣的酸脹疼痛。徐維維咬牙死撐著,指望著能快點度過這半分鐘。

  然而危機沒有給她時間。

  借著浴室的燈光,她眼睜睜地看著盥洗室的門把轉動了起來。緊跟著,門被推開,一個灰白色的,頂著巨大魚腦袋的怪物從門外走了進來。

  它渾身都是粘液,腳爪從地上拔起時會發出黏答答的聲響。它看也不看地上舞得狂亂的人偶,逕自來到了徐維維的下方,抬頭看著她。

  「你的眼睛真好看。」它奶聲奶氣地說道,朝著徐維維伸出了前爪,只見那尖尖的指甲上,還沾著些新鮮的血跡。

  「這麼好看的眼睛,給我好不好?」

  巨大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徐維維。她仿佛是被扔進了冰水裡,忽然失去了力氣,連叫也叫不出來,整個人就那麼直直地從上方摔了下來。

  盥洗室的天花板不高,但她摔下來時在洗手台上磕了一下,胳膊肘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但就是這麼一疼,反倒讓她找回了一些行動的力氣。

  她趴在地上,驚恐地望著那緩緩朝著自己眼睛刺來的爪子,本能地向後退著,一手偷偷伸進自己的衣袋裡,絕望地摸索著。

  老吳給她的圓珠都已經失落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滾到了哪裡;她身上的道具又全都不可用,摸來摸去,只摸到一團軟趴趴的手帕……

  等等,手帕?

  ——「別打開。遇到情況了,再打開丟出去。」

  蘇越心的話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徐維維呼吸一滯,旋即又快了起來。她一咬牙,索性真的將那手帕掏了出來,胡亂扯開,閉眼側頭,看也不看地丟了出去,正好丟在了那怪物湊上來的魚臉上

  下一瞬,便聽一聲悽厲的慘叫響起。

  等到徐維維再睜開眼時,便只看到一個跌跌撞撞向外衝去的怪物背影。

  徐維維:「……」

  這就走了?居然就走了?

  她靠在拉門上,呆呆地抱住自己被碰傷的胳膊,原地怔了好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跳了起來,衝到了門邊,一把拍開了盥洗室的頂燈。

  明亮的燈光瞬間撲灑下來,徐維維這才強烈地感到了活著感覺。她原地大喘了幾口氣,心有餘悸地閉了閉眼,轉頭往地上看去,費了好大勁,才終於看清,那從手絹里飄出來的是什麼

  那是一片小小的、五彩斑斕的蝴蝶翅膀。

  徐維維蹙了蹙眉,盯著那玩意兒看了好久,忽然想起來,自己是看到過這東西的。

  就在來公館的路上,在那片林子裡。她親眼看著蘇越心觀光似地在路上跑來跑去,然後很珍惜地撿起了這玩意兒……

  用手。

  徐維維當然不至於缺心眼到直接用手拿這東西。

  她很小心地用手絹將它再次拿了起來,並把它砸向了旁邊依舊動個不停的人偶。

  人偶的動作一下停住了。

  徐維維不知道這是遠在監視器前的工作人員們終於誤打誤撞地找到了正確的關機方式,還以為是這蝴蝶翅膀又起了作用,對它更是肅然起敬,將其十分謹慎地再次包起,並打定主意要給它換個漂亮手絹。

  她又花了番工夫,從人偶的身體下面摸出了那兩粒圓珠,仔細收好,又走到盥洗室門口,往外看了看——臥室內依舊是一片黑暗。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

  於是徐維維也不敢出去了,關上門,將那人偶拖回浴缸放著,自己則坐在馬桶上,就那麼坐著睡了一夜,直至第二天,被馬尾辮的尖叫聲驚醒。

  天已大亮。她走出門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具躺在床上的屍體。

  死的是那個瘦弱的男生。兩個眼窩空蕩蕩的,血從眼窩一路淌下來,沾濕了大半枕頭。

  馬尾辮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她只知道,自己早上一醒來,就看到對面的床上躺著個滿臉是血的屍體,臉還是朝著她這邊的;而在看到徐維維抱著胳膊從盥洗室走出來後,她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

  「昨晚出什麼事了?」她問徐維維,「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徐維維給她看了看自己滿是血跡的胳膊,故作慍怒道:「我傷成這樣,你一點事都沒有。我還沒問你呢,你倒來問我?莫名其妙。」

  說完,她也不理馬尾辮,自顧自地離開了房間。

  餐廳里,早餐已經擺好,餐桌旁零散坐著幾人。徐維維在樓梯口等了會兒,見老吳和白河從一邊的走廊出來,方鬆了口氣。

  「怎麼傷成這樣?」老吳關切地看著她的傷口,徐維維漫不經心地應了,目光仍不住往他們身後望。

  「蘇越心呢?」她問白河。

  白河莫名其妙:「我又不和她一屋,你問我做什麼?」

  說完,他沿著樓梯往下走了兩步,向下一望,道:「應該是已經吃過早飯,自行探索去了。」

  他示意徐維維去看蘇越心昨天的位置。只見那位置上的餐盤明顯已經用過了,刀叉正並排放在用過的空盤上。

  徐維維皺了皺眉,很是失望地「哦」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走進餐廳坐下。抬眼見對面許曉璐正在認真啃麵包,立刻又將同樣的問題拿出來問一遍。

  許曉璐差點噎到,拍了好一會兒胸口才道:「她……她吃完早飯就走了啊。」

  「那麼早?」徐維維皺眉道,「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許曉璐心說當然不是了,大佬早上六點就起來喝茶看書了,還有專門的阿飄進來給她送花和早飯,人家直接送貨上門的,我怎麼和她一起啊……

  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道:「嗯,她起得很早。」

  徐維維抿了抿唇,依舊不太相信:「我說,你沒欺負她吧?」

  「……」許曉璐一口飲料差點噴出來。

  徐維維卻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許曉璐是知道蘇越心持有一顆珠子的。兩人單獨待著,誰知道她會不會打什麼主意。

  許曉璐懶得和她多說,自顧自加快起進食速度來。徐維維還想找她問蘇越心的事,許曉璐見狀索性叼著麵包,趕緊跑了。

  「你怎麼了?」老吳覺得徐維維的狀態不太對,「幹嘛盡打聽那妹子啊?我還以為你煩她呢。」

  「……煩當然是煩啦。」徐維維咕噥著,用完好的那隻手拿起塊麵包,用力咬了一口。

  關於那蝴蝶翅膀的事,她其實沒少思考。關於蘇越心能撿起翅膀並分辨其效用的原由,她也琢磨了很久。

  這事其實也不難解釋,蝴蝶翅膀的威力應該是天然的。說不定是有毒,或者是天然威懾。如果蘇越心恰好覺醒了相關技能,那她對蝴蝶翅膀的識別和利用,也挺順理成章的。

  可以確定的是,蘇越心確實是個新手玩家,她手裡那張綠色的卡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其次,她確實是知道那翅膀的效用才會將它給自己的——無論如何,自己都算欠了她一條命。

  這個恩情是一定要還的,哪怕自己看她再不順眼,也必須還上。這是徐維維做人的準則。

  因此,這一次,她肯定得設法保她……起碼得保她一次。

  徐維維暗自下定決心,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旁邊的白河一眼。

  正叼著麵包準備直接離桌的白河:「……?」

  另一邊。

  早早就吃完早飯的蘇越心正拿著本小冊子,在公館地下一層走來走去,時不時抬頭張望一下,伸手在房屋的各個角落摸摸碰碰,然後在冊子上記上兩筆。

  「酒櫃的櫃門也得修……修的話需要換個鉸鏈,綁膠帶是絕對不行的……釘子用普通十字螺釘就可,擰在鉸鏈上……鉸鏈和螺釘都可去後勤部批發,型號參照如下……」

  她一本正經地小冊子上記下櫃門的正確修理方式,轉頭又去研究一旁放滿奇怪儀器的高大柜子。

  她現在所在的房間,是公館地下一層的地下室,這裡擺著許多儀器,還有很多陳舊的書籍和草稿紙,看上去像是一個研究室。

  如果是普通玩家來到這裡,多半就是一番地毯式的探索。而蘇越心——嚴格來說,她這會兒也在探索。

  不過她主要探的,是那些一看就很需要修理的地方。

  ——這是她深思良久後,所想出的一個折中方案。

  既然這裡的負責人不願意讓她來修,這裡的工作人員又自己修不好,那她不妨就到處看看,把哪裡該修、怎麼修,都拿小本本記上,回頭一次性送出去。

  也當做是給這裡的工作人員的回禮了。畢竟他們對她一直很熱情……

  蘇越心默默想著,在冊子上又記上一筆,轉過腦袋,就見咬著麵包的白河從門外走進來。

  「還真在這兒啊。」白河輕輕笑起來,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嗯,不能說的話,無視我就行。」

  「記一些筆記。」蘇越心含糊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猜的。」白河一邊說著,一邊翻查起桌上的書籍和筆記來,「大家現在都知道,怪物會在暗的地方出現,肯定會優先避開疑似昏暗的地方。比如地窖、地下室之類的……先去探索別的區域。你呢,又不用擔心這些,又不想和人相處,我就琢磨著,你可能會來這兒。」

  「很有道理。」蘇越心道,「不過只對了一半。」

  白河望她一眼:「還有一半是什麼?」

  蘇越心:「因為這裡最破。」

  白河:「……」行吧。

  「不介意我在這裡探索下吧?」他問蘇越心,邊說邊拿起了桌上的一本筆記。

  「隨便你。不過提醒下,隔壁地窖有一幅畫像開眼了。」蘇越心以一種「今天下雨,記得出門帶傘」的語氣說著,一手按在柜子上,輕輕搖晃起來。

  白河的動作隨即一頓:「又有一幅開眼了?」

  蘇越心抬眸看他,反問道:「又?」

  「我過來時看了下,一樓東走廊里那幅畫也睜開眼了。」白河抿了抿唇,「昨天晚上,徐維維他們房裡死了一個人。那很有可能,還有別的房間裡,也死人了。」

  餐廳很冷,又有開眼畫像,沒有人願意在那兒多待,白河他們過去時,餐桌旁已經走得沒幾個人了,幾組人間也沒能換上什麼情報,因此他實際並不清楚昨晚的傷亡情況。

  不過,若是他「死一人便開一雙眼」的說法成立的話,那昨晚,起碼是死了兩人的。

  「這副本可以的,一晚上就死那麼多人。」白河暗暗咋舌。他以前不是沒有通過高級副本,但一般來說,第一晚死一兩個人就差不多了,越到後面,才死得越快。

  而他們,一晚上過去,起碼已經死四個了。

  「畢竟是特殊任務本麼。」蘇越心無所謂道,順手從口袋裡掏出兩顆圓珠,朝白河拋了過去。

  「對了,這個你拿著。」

  白河精準地接住,攤開一看,樂了:「你哪兒來的?也是從浴缸人偶的臉上摘的?」

  「差不多。」蘇越心含糊道。

  這是從另一個人偶身上得的——她今早起來,莫名在陽台上撿到另一個人偶,壞得還蠻厲害的。正好那人偶旁邊還有工具箱,她便順手給它做了個檢查,發現是指令接收器出了毛病,此外還有線路接觸不良、下載病毒插件等等問題……

  這都是小事,主要是那個指令接收器,型號太老了,沒法修,配也配不了。

  蘇越心琢磨著這人偶也沒法用了,就順手把它眼珠摳下來,揣兜里了。

  令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那工具箱裡還放了張支票……不過她也沒動就是了。

  白河聽她語焉不詳,也沒細究,道了謝就收下了,低頭繼續去看面前筆記,翻過兩頁,忽然輕輕「誒」了一聲。

  蘇越心側頭看他:「怎麼?」

  「有點意思。」白河說著,盯著手裡的筆記看了一會兒,又轉身看向身後的牆,眼睛微微亮了起來,「我好像找到特殊任務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