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心現在的感覺就是後悔。閱讀
非常後悔。
她真傻。真的。她單知道帶著傷回辦公室,那些工作人員會大驚小怪地吵個沒完,她沒想到這群玩家鬧起來也不遑多讓。
最先察覺不對的就是阿梨。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蘇越心四肢的不自然,一邊「咪咪」「咪咪」地叫著一邊就迎上來了。白河趕在她伸手去抱之前先把藤蔓抬高,匆忙道:「她現在狀態不好,別動她。」
「它腳怎麼啦?」阿梨不死心地踮著腳往上看,「是受傷了嗎?處理過了嗎?」
「她被鬼咬了,陰氣入體。現在不能觸碰活人,一旦碰到就會陰陽相衝,對她特別不好。」白河瞎話張口就來,關鍵是說話的表情還特別認真,煞有介事的。阿梨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居然真的往後退了一步,自覺拉開了與蘇越心的距離。
白河暗暗鬆了口氣,忙「端」著蘇越心進屋。阿梨一臉困惑地跟在他後面,看到帽帽他們好奇湊上來看,儘管半信半疑,卻還是照著白河的說法說了一遍,令帽帽他們默默收回了擼貓的手。
「怎麼會被鬼咬了?」袁欣有些心疼地看看藤蔓間蜷成一團楚楚可憐的黑貓,心疼完了才想起來,和黑貓一起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對了,你又去哪裡了?我們下午把整個村子都找遍了,死活找不到你人影。」她忙轉向了白河,問起他的情況。
雖然蘇越心沒有直說,但白河看她的態度大概也能猜出,自己這次的經歷算是個bug,是不太適合公開的,於是繼續張口就來,面不改色毫不停頓地掰扯了一套「自己不慎跌入副本隱藏關卡幸虧被貓所救」的溫情歷險故事,敘述詳略得當、情節波瀾起伏,聽上去不僅很真實還挺引人入勝,結果就是等他講完,大家落在黑貓身上的目光更愛憐了。
蘇越心:「……」
蘇越心一言不發,只是將腦袋埋進胸口,整隻貓團得更圓了。
「咪咪是不是要睡覺呀。」阿梨放低了聲音,「要不要拿什麼東西給它蓋上?」
「離火近一些吧。暖和。不是說它身上有陰氣嗎。」袁欣道,忍不住又仔細看了貓團團,「所以它真是來報恩的?」
「是的吧,你看這一關下來它幫我們多少。」帽帽低聲說著,掰著指頭給她算,「我一次,大黃他們一次,阿梨一次,這次白河又一次……」
「我是兩次、兩次!」黃毛揮著手指強調道,好像少算他一次多虧待他一樣。
方閱深深看了窩在藤蔓里的黑貓一眼,眼神帶著敬畏:「沒有不敬的意思,我就想問問,所以這貓咪到底是個什麼……呃,什麼種類?是妖嗎,還是……」
「妖吧。」阿梨輕聲道,「其實我感覺更像是靈物。」
除了白河外唯一和蘇越心說過話的帽帽拼命點頭,可不是嗎,太靈了。
「那請問這種靈物是副本的標配嗎?」第一次參加遊戲的方閱誠懇發問,「一般要怎麼樣才能觸發?能帶出去嗎?」
蘇越心:「……」
白河:「……」
要死,再這麼下去,這新人玩家不知道要被帶偏到哪裡去了。
白河咳了一聲,找了個藉口,將原地自閉的蘇越心帶到了房間裡,放在了枕頭上。跟著又出去了一會兒,過了大約五分鐘,方又轉回。
「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們這麼熱情。早知道就偷偷帶你進來了。」白河有些歉意地說著,將手上的食物和水朝蘇越心的方向遞了遞。食物是袁欣準備的,特意給加了個蛋黃。
「我不用,你吃吧。」蘇越心耳朵動了一下,終於將腦袋抬了起來,「我發現你們對我的定位好像有誤解。」
「人總是會按自己的喜好來理解事物的。」白河將手上兩個碟子放下,坐在床沿,「再說你確實幫過我們。」
蘇越心疲憊地將下巴貼在地上:「我不是故意的。」
白河:「……」
望著枕頭上蔫答答的黑貓,他忽然忍不住笑了下。
房間空蕩,燈光昏黃,門外傳來其他幾人在堂屋內的交談聲,聲音並不算小。但在這一刻,白河卻覺得世界出奇得安靜,靜得仿佛時間都走慢了些。
他之前一直懸著一顆心,這會兒人一放鬆下來,隱身便利貼的副作用立刻翻倍地湧上,他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單手撐在了下巴上。蘇越心抬眸望他一眼,奇怪道:「你頭又痛了?」
白河愣了一下:「嗯?」
「你眉頭皺起來了。」蘇越心道,尾巴抬了起來,「要拍拍嗎?」
白河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沒有沒有,你誤會了。」他頭痛的根源是那叢共生的藤蔓,但這回那些藤蔓這次很給面子,並沒有折騰他——準確點說,應該是給蘇越心面子。
白河也不知道它們——或者說,它,是怎麼回事。明明剛開始納入體內時,還是挺聽話的。結果藤蔓越長越多,性子也越來越野,甚至還帶來嚴重的副作用。還好他現在掌握了一些反制的手段……
白河心不在焉地想著,感到腦袋越發昏沉。察覺到蘇越心若有所思的視線,他主動解釋道:「是關於通關的事。剛才他們告訴我,姚家少爺的屍體不知為何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塊布。但秀娘好像不承認這塊布……」
事實上,袁欣的原話是這麼說的——「當時秀娘看到這塊布,眼睛都瞪圓了,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秀娘不肯將這塊布當成姚家少爺,很顯然他們這個任務便不能算完成。黃毛的意思是明天和白河再去一趟靈堂,看還能不能帶點什麼回來,白河卻隱隱有種預感,覺得去了也找不到什麼。
而蘇越心,在聽完他的話後,耳朵卻輕輕動了一下。
如果此時白河依然清醒的話,他就會發現,這隻總是表情淡淡的黑貓,這會兒臉上正流露著淡淡的心虛。
……原來當時,除了怪物和那幾個鬼魂,她還不小心把那屍體也吞了嗎……難怪在把黑霧全收回後,她總覺得肚子漲漲的……
倒不是因為屍體漲肚子。而是因為這普通區裡的「姚少屍體」是拿道具混著姚少的魂魄碎片捏出來的,裡面都是添加劑,不是那麼好消化……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一來,白河他們這個任務可能就沒法完成了。
「你不是拿了姚家少爺的魂魄碎片嗎?」心虛的蘇越心試圖給點提示,「就是那半張人皮。雖然是碎的,但好歹也是個少爺。」
白河撐在手掌上的腦袋一晃一晃的,含混答道:「那個啊,扔出去了……」
蘇越心:「……」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我總有種預感……這個任務完不成,我們那場喜宴肯定逃不掉。」白河已經困到模糊,腦子卻還在轉著,聲音低了下去。
「這是個中級難度的副本……可我們到現在,除了靈堂裡面,基本沒遇到過什麼危機……這說明那場喜宴一定很危險……」
蘇越心望了白河一眼,沒說話。她不得不承認,白河的判斷還是蠻準的。
「不要怕。」沉默了很久,她開口道,「到了那一天,我會跟去看看的。」
雖然無法直接出手干預,但憑她的能力,多少還是能偷偷影響一些什麼……
真要因此被罰她也認了。誰讓她開大的時候沒控制好,把人家關鍵道具給吞了。
而白河,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蘇越心的那句話。被壓抑過的困意洶湧得像是瘋狂繁殖的棉花,滿滿當當地塞滿他的腦袋,任憑他再怎麼強撐,終究還是克制不住,一下合上了雙眼。
沉入夢境的速度不過瞬息,迷糊中,他似是聽到蘇越心說了一句什麼。那句話在夢境中幾經折射,最終牽連出了一副意義不明的畫面
無人的山谷、零落的星光。他在沉重的鋼鐵殘骸下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不要怕。」它說,「我在這裡看著你呢。」
夢境的保質期往往比想像中短暫。等到白河徹底清醒過來時,他只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而蘇越心,自然已經離開了。白河在自己枕頭下發現一張紙條,上面用很端正的字跡寫了道謝的話語,還再次保證了獎勵的事情。右下角拍了個貓爪印算作落款,白河歪頭看了好一會兒,仔仔細細地將紙條撫平,夾進了自己那本紫色等級的聯絡本里。
再次來到堂屋,卻見那個消失很久的老吳正站在門外。阿梨與袁欣正在和他說話,兩人眉頭都微微擰著。沒過多久,老吳離開,兩個女孩返回堂屋,眼神里猶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那個NPC說,祠堂十五號白天就能開放了。讓我們參觀完祠堂就趕緊離開。」袁欣怔怔道,「聽他的意思,我們好像不用去參加喜宴了?」
白河:……啊?
阿梨索性拉上帽帽直接跑了出去,親自到祠堂那兒去看了眼,沒多久就返了回來,眼裡微微帶著光。
「祠堂門口的告示已經不見了!」她一進門就急著道,「我看到的東西也變了……一路走過去,看到的都是普通的村子。」
她推了下眼鏡,難掩興奮:「這是不是說明,危機已經解除了?」
「聽著好像是這個意思。」白河揉著額角,有些不解道,「不過為什麼……啊。」
他這才想起來,昨天蘇越心曾問過他,那張姚家少爺的人皮他放哪兒去了。
他當時困得不行,只說丟掉了。但現在想想……
沒記錯的話,他是直接把那玩意兒給懟到秀娘p露s身上去了啊!
難道這任務還是不限定對象的?只要是個秀娘就可以?
白河有些驚了,嘴上卻沒說什麼——畢竟他昨天信口扯謊的時候,可沒扯到秀娘p露s的事情。
他只將這個猜測說給了蘇越心聽。彼時蘇越心正趴在他們房間的窗台上,背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聽了他的話,她顯然也有些懵。
「真要說的話,這個任務確實只要求讓秀娘和姚家少爺見一面……」蘇越心怔怔道。因為按照正常流程,玩家是不可能直接接觸到被吊在樹下的那個秀娘的,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還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完成任務。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把這個案例記著吧,回去一起填報告上好了。
蘇越心默默地想著,轉身示意白河拆下自己背上的包裹。白河打開來一看,裡面是一張積分兌換卡,還有一小包肥料。
白河將這兩個東西拿起來細看,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積分兌換卡他很熟,不過這麼大面額的,他還是第一次拿到。白河估算了下,如果把這張卡兌換掉,那自己這回下副本的支出基本算是全賺回來了,算上正常結算能拿到的積分,他還有的賺。
至於這包肥料……
「這是我自己準備的謝禮。」蘇越心蹲在窗台上,仰著腦袋道,「我想你的鬼藤會喜歡。」
白河嘴角僵了一下,而他的後腰處,已經有藤蔓不安分地自己探了出來,悄咪咪朝著那肥料卷了過去。
白河面不改色地將藤蔓們強收了回去,認真道了謝。蘇越心緩慢地眨了眨眼,轉身離開,臨走前不忘囑咐道:「一次不要餵太多。會上頭的。」
……我現在什麼都不喂,它們就已經挺上頭的了。
白河面上表情不變,目送著蘇越心離開,轉身拎著那肥料打量了好一會兒,想了片刻,還是仔細包了起來,收進自己懷裡。
餵什麼餵。不餵。
之後的日子,一下子變得風平浪靜起來。
「披麻村」和「張家村」依然存在著,但阿梨眼中的「迎喜村」已經不存在了。屋裡也不再見到秀娘的影子,平時也沒再遇到什麼靈異事件——雖然村子的氛圍依舊陰冷而古怪,但大家都能感覺到,某種一度迫近的、讓他們下意識緊繃起來的恐懼,已經逐漸遠離了。
因此,最後兩天,大家都過得十分放鬆。要不是只能食用限定的食物,袁欣甚至還打算煮個火鍋慶祝一下。
到了十五號,他們幾乎是一大早就跑去了祠堂。此時祠堂門業已大開,他們站在門外朝里望,隔著一個庭院,剛好可以看到堂內的情況。只見裡面神像威嚴、布置肅穆,供桌上方整齊地擺放著牌位,檐下一根月梁雕飾精美,看上去,倒和村子裡的詭異氣氛完全不同。
幾人面面相覷,互相牽引著進入祠堂,在老吳的引領下囫圇參觀一圈。再返回村口時,只見原本一直瀰漫在山腰上的白霧散盡,這才確定,他們是真的通關了。
阿梨和帽帽率先結伴離開,黃毛緊隨其後。方閱和袁欣是一起離開的,臨走前在屋後的空地上單獨呆了好一陣子,也不知是交流了什麼,白河只知道他們離開時,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紅暈,又帶著些悵然。
白河卻沒急著走。他獨自在屋中待著,一直等到入夜。眼見著一個熟悉的黑影出現在了樹下,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
帽帽之前放在樹下的梯子一直保留著,黑貓踩著梯子,熟練地坐到了樹幹上,沒過多久,就感到身後的樹枝一沉,轉頭一看,只見白河也爬了上來。
蘇越心對他尚未離開一事似乎並不奇怪,只點了點頭算作打了招呼。白河望了眼她手裡,笑道:「這又是什麼神奇的東西?」
只見蘇越心此時兩個貓爪化出五指,正抓著一個像是平板電腦一樣的東西。
「這個?嗯……看遠程畫面的。」蘇越心蕩著雙腿,淡淡道。
她也準備離開了,今晚打算最後檢驗一遍監控安裝的情況,於是拿著可移動的畫面接收器到了整個副本信號最差的地方——也就是這棵樹上,來看看效果,沒想到又遇上了白河。
見白河有些好奇,她索性將屏幕推過去,給他一起看。
白河有些詫異:「我能看的嗎?」
「你都通關了。」蘇越心無所謂道,「就當看DLC了。」
你還知道DLC……白河默默道,往那屏幕上看了一眼。
只見屏幕上,一片喜氣洋洋。無數村民齊聚一堂,圍著酒桌笑鬧起鬨,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面容嬌艷,正在逐桌敬酒,眼角一粒黑痣媚人無比,正是秀娘。
「這是……秀娘的喜宴?」白河蹙了蹙眉,明白過來,「即使我們不參加,她依舊會舉辦喜宴?」
「喜宴又不是為你們準備的。當然會如期舉辦。」蘇越心淡淡道,「你們只是這個副本的過客,但它的故事總要繼續的。」
「如果我們沒能完成秀娘的委託。我們就要去參加喜宴了,對嗎?」白河想了想,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這個想法,他在幾天前,也曾跟蘇越心提過。當時的蘇越心並沒有給出任何回答,這一回,她卻是認真點了點頭。
「將紙人和姚家少爺的代表物交給秀娘,可以緩解她的怨氣。」蘇越心道,「你可以將其理解為某種安撫的儀式。」
「類似超度嗎?」白河愣了一下,問道。
蘇越心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再次點了點頭。
白河的心情突然有些微妙。
「我以為我是來玩自救遊戲的。」他半開玩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我像是來拯救什麼的。」
「也差不多。」蘇越心甩了甩尾巴,「如果參加喜宴的話,你們起碼會死一半人。所以也確實算自救了。」
……果然。
白河再次看向屏幕,這次畫面被拉近了些,他這才看清,那坐滿祠堂的,原來儘是些屍體。
而秀娘,正與這些屍體推杯換盞,面上卻洋溢著幸福,笑容真實而甜美。
「如果你們滿足了秀娘的要求。她的心情就會變好。雖然只是暫時的,但一次又一次地疊加下來,她的怨氣,總會慢慢消解的。」蘇越心喃喃道,「不過這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白河聽完,卻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才聽他遲疑道:「也就是說,秀娘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或許吧。」蘇越心漫不經心道,「在某一個世界、某一個時空中曾發生過……不過那對你們來說,和虛假也並無區別,不是嗎?」
白河不答,只用力抿了抿唇。
「所以……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沉吟良久,他終究還是問出了口,「如果你們的目的只是拯救的話,那直接安排我們去做任務就好了。為什麼又要安排我們去死?」
「我們沒有『安排』你們去死。」蘇越心平靜道,「只是規則使然。」
白河:「規則是你們定的。」
「不全是。」蘇越心抖了抖耳朵,「乖,別問了。再問下去,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她側頭看向白河,碧綠的眸子被一片夜色襯出瑩瑩的光,眼神淡漠平靜,又不容置疑。
白河怔怔地望著那雙眸子,微微蹙起了眉,腦海中浮起的卻是第一次見到蘇越心時的畫面。
幽暗的房間裡,她就那麼安靜地獨自坐著,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裝進了整片夜色。那夜色還是挑揀過的,不帶一點月輝星光,就只是純粹的深和暗,暗得讓人有些心驚,又忍不住要一直望進去。
白河總想不起該如何描述這雙眸子,但在這一刻,他突然了悟了。
如果非要做一個比喻,那應該是深淵。
「你……你一直都是NPC嗎?」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他忽然開了口。
蘇越心耳朵又動了一下,茫然望著他:「什麼?」
「你有沒有去過現實……我是說,我們的世界?」白河皺著眉頭,忽然覺得有些混亂。有什麼東西自說自話地闖進腦海,拼湊出凌亂殘缺的畫面。
夜晚的山谷、汽車的殘骸、交織的汽油與血腥味……
還有一雙如深淵般的眸子。
「2019年8月。」白河伸手按住額頭,忽然道,「豐市……蘭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越心歪了歪頭,「我也不記得我去過那裡。」
……不,不對……
白河晃了晃腦袋,試圖理清和抓住些什麼,腦中紛亂的畫面卻讓他陷入了更深的混沌。
——「不要再看我了。再看下去,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記憶里,有這麼一個聲音。
那是誰在說話?是誰……
沉沉的黑色忽然侵襲而上,將一切包裹了起來。
再睜開眼睛時,白河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脫離遊戲了?
他揉了揉額頭,一臉困惑地從自己床上爬起來。
奇怪。
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打算留到晚上,和蘇越心再見一面再離開的……
怎麼就已經脫出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