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車票,雖然算不上多稀有,但因為極其實用,在這個遊戲中還是頗受追捧。閱讀
車票上有兩個簽名處。如果有人在其中一欄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並贈給別人,那麼在受贈者下一次進入遊戲時,簽名者會被自動拉入同一副本,並和受贈者進行組隊,二人可獲得線索共享、任務共享,以及傷害豁免等一系列組隊福利。
前提是,在受贈者進入遊戲時,簽名者並不處在遊戲中。如果發生這種情況的話,那受贈者手裡的車票會自動作廢,兩人也不會進入同一副本。
所以白河之前拒絕了別人的提議。他知道一旦自己進入副本的話,很可能就無法再和蘇越心遇上了。
他當時將雙人車票送給蘇越心,既是出於感激,也是真心想要幫忙。他的等級和經驗擺在那兒,有蘇越心在,也不用擔心頭疼的問題,不管蘇越心下次進入的是怎樣的副本,他都有自信能帶她通關,再不濟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而這些日子來,他天天把玩著那隻測電筆,越發能感覺到,自己除了好心幫忙之外,對兩人的重逢,還是存了些期待的心思的。
問題是,不管他怎麼等,等到自己都快要進入遊戲了,他都沒有等到雙人車票被觸發的訊息。
這不正常。
絕對的不正常。
白河越想越覺得不對。
雙人車票在贈出後是會自動綁定的。只要受贈者一進入遊戲,就會立刻觸發,這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事,除非對方壓根就沒有將它帶出副本,而是直接扔在了裡面……
……應該不會吧?
一思及這種可能性,白河立刻坐不住了。
他再次登錄論壇,找了幾個相熟的網友,委婉地詢問起了「雙人車票為何沒有被觸發」的問題。
得到的答案都非常統一——肯定是拿到車票的那個人還沒進副本唄。
白河思索了很久,又委婉地描述了一下情況:拿到車票的那個玩家,用的是綠色玩家卡。而從兩人分別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了。
——一般來說,綠色玩家卡的持有者,進入遊戲的間隔是絕對不會低於五天的。
於是,得到進階情報的熱心網友們,又不約而同地給出了另一個相同的回答:肯定是那玩家把雙人車票丟副本了唄,還能咋的?
白河:……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與蘇越心分別時的情況。
他明明記得她把那張雙人車票給好好地收起來了啊。
……等等,她有嗎?還是自己記岔了?
白河越回憶越感到不確定,越不確定越覺得心慌。只要一想到蘇越心將那張車票掉在了副本里,他不知為何,就感到心裡堵得慌。
好在這時,他的信息提示又響了。
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那啥,我仔細想了想。除了車票丟失以外,其實還有可能一種情況。】白河秒回:【是什麼?】
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嗯……等我組織下語言啊。】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我這麼說吧。你那個朋友,確定接受車票的那個玩家,他當時安然地離開副本了嗎?】這話讀起來有點拗口,因為白河在諮詢時,非常掩耳盜鈴地用「我有一個朋友」作為了開場白。
但儘管這麼拗口,白河還是一下就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他肯定活著離開了。】白河篤定地回復道。
因為這次的問題是群發的,其中不乏一些他交情一般的高級玩家,所以他選擇用「他」來指代蘇越心,也算是打了個碼。
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你親眼看到了她活著離開了嗎?】白河:……
他抿了抿唇,正要回復,又見對方飛快地將這條消息給撤了回去。
兩秒後,「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你那個朋友親眼他活著離開了嗎?】白河:……
倒也不必如此配合。
然而他這番話卻是引起了白河的深思。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並未親眼看著蘇越心離開。
當時的蘇越心,只是告訴他,自己任務完成了,然後就拖著條大魚離開了。
他那會兒也只知道蘇越心是個有特殊任務的玩家。至於她的任務具體是什麼,完成後該怎麼離開……他出於尊重,統統沒問,自然也都不知道。
蘇越心離開後,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如何離開的……他也統統不知道。
……草,不會吧。
白河懵了。
面前的屏幕上,論壇私聊界面又在往外蹦著字。
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在嗎?你還好吧?】
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誒我也就是提個假設,你別太放在心上。】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怎麼說呢……就,這個遊戲,真的不太適合搞網戀,人家網戀是奔現,我們這搞不好就奔喪……誒,你懂我意思吧。】白河:……
白河:【先不聊了。我找管理員去。】
上帝保佑我下次不死:【?管理員不管找人吧?】白河:【不是找人。我充積分去。】
白河:【充積分,下副本。】
作為一個擁有紫色標識的玩家,白河遊戲的間隔時間屬於較長的,一次可以歇半個月到一個月不等。因為他上次過的是一個簡單本,所以這次的休息時間比較短,只有十八天。
按理說,他還有幾天才到下一次的遊戲時間。如果想提前進入,要麼是通過雙人車票之類的道具,要麼就是去找管理員,氪積分換入場。
沒人知道這個論壇的管理員是誰,只知道他高冷到不行,每一條回復都是硬邦邦的,毫無人情味。又因為他的回覆基本都是秒回,所以白河他們這些玩家私下都在猜,這個管理員很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個智能AI。
想找他氪積分也很簡單,在私聊框裡一步步操作就行。提前進副本需要花費一定量的積分,默認進入對應難度的副本,如果想要跨級進副本,則需花費很多。跨得越多,費用越高。
白河之前為了跨級進低級本,已經出了好大一筆積分,是以這次節儉了不少,只氪了一個中等難度的副本。
他的頭疼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不過有蘇越心教的法子在,通關中等本還是很有把握的。
思及蘇越心,白河心中又是一晃。他看了看放在電腦旁邊的測電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請問,可以打聽其他玩家的情報嗎?如果想詢問其他玩家情報的話,需要多少積分?】管理員:【需要怎樣的情報?】
白河:【只要知道生死就可以。】
管理員回了他一個數。不是積分,而是道具數,需要紫色等級及以上的道具一件。
這價格真不算便宜了,但恰好處在白河咬咬牙就能掏出的範圍內。他用力抿了抿唇,沒怎麼想就給了回復,將蘇越心送他的那個鎖給抵了出去。
除了鎖,他身上符合條件的就剩那本聯絡用的筆記本了。
管理員收下了金鎖,然後讓白河報名字。白河趕緊將蘇越心的名字敲了上去。
接著……
接著就是長久的沉默。
從來都秒回的管理員像是卡機了,半天都沒有給出回復。
就在白河忍不住要再敲一下時,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出現了。
管理員默不作聲地將那枚金鎖給退了回來。
白河:……?
白河:?????
幾個意思?那她是死了還是沒死?
白河懵了。
管理員:【很抱歉,這項業務還在修復中,暫不開放。】白河:……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啊?
既然管理員那邊查不到,白河只能寄希望於進副本了。
只要進了副本,他就可以使用道具。只要能用道具,他就可以用那本聯絡本再次聯絡蘇越心,詢問她的情況。
作為氪積分玩家,白河可以預約進入的時間。他將時間定在了深夜,早早地便上了床,緊握著那隻測電筆,閉目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暈眩感籠罩了他。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麼拉扯著,不住地下墜、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終於有了實感,雙腳也踩在了堅實的地面。白河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山道上,遠遠地,向前可以看見一處牌坊一樣的建築物,身後則是重重的迷霧。
雖然很想儘快確定蘇越心的情況,但身在副本,最重要的還是保全自己。白河觀察了一下情況,很快便做出決定,先朝著那塊牌坊趕了過去。
山路平緩,走過去也不費什麼勁。白河很快就來到了牌坊前,只見那裡正站著一男兩女,都正抬頭望著牌坊上的字。
一個染著黃色頭髮的青年喃喃將那幾個字念了出來:「村……麻、披……嘿,這是啥罵人的話嗎?」
白河:……
他抬頭望了一眼,無語道:「你念反了。」
牌坊上的字,明明是「披麻村」。
黃髮青年仔細看了一遍,發現真是自己念錯了,不太好意思地笑起來。和他站在一處的幾人卻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
一個戴著漁網帽的女生聽了他們兩人的對話,很明顯地怔住了,好一會兒才道:「什麼披麻村?這上面寫的不是張家村?」
「啊?」另一個女生聽完也懵了,她摘下眼鏡,死命地揉了揉眼睛,又拼命眨了眨,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我看到的是『迎喜村』……」她小聲道,與漁網帽女生交換了一個悚然的眼神。
「這算怎麼回事?」黃毛搓了搓胳膊,四下望了一圈,警惕道,「我們四個人看到的名字都不一樣?」
白河:「……不,我和你應該是一樣的。只是你念反了……」
「那也很奇怪了。」戴著眼鏡的女孩扶了扶鏡框,「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進去嗎?」
「進去吧。」白河拿了主意,「我來的路上看過了。沒有別的建築物,也沒有別的路。遊戲的意圖,應該就是讓我們進村,而且快入夜了,我們得先找屋子歇著。」
眼鏡女深深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其他兩人也沒有什麼異議,一行人便結隊往村里走去。
白河走在最前面,沒行兩步,餘光瞥見一道黑影從旁邊掠過,腳步驀地一頓。
黃毛被他嚇了一跳,警覺道:「怎麼怎麼?有怪物出現了嗎?」
白河:「……別慌。」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去,目光很快便鎖定了路旁的灌木叢。他小心往那裡走了幾步,輕輕撥開,草叢裡卻什麼都沒有。
他微微蹙了蹙眉,轉頭看向其他幾人:「我剛才看到一道黑影竄了過去,好像是只貓……」
「貓嗎?」漁網帽聞言,神情卻是一松,「貓還好,起碼不是怪物。」
「話不能這麼說。」白河淡淡道,「你們不知道嗎?在某些民間傳說里,貓可是很邪性的東西。」
他目光掃過幾人,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下次再遇到的話,還是儘量避開吧。」
另一邊,村內某屋。
一隻黑貓靈活地從窗口竄入,長尾一甩,穩穩地落到桌面上。
那是一隻身形很勻稱的貓,脖子上繫著一條絲帶,絲帶上掛著一枚小小的黑色盒狀物,四隻爪子上則包著白色的布巾,古怪,卻絲毫不礙於它的靈活。
「老師回來了。」正在扎紙人的村民一見那黑貓,熱情地笑起來,「老師辛苦了,吃點東西嗎?」
「……不了。」
蘇越心的聲音從黑貓的身體裡傳出來,語氣悶悶的。
「我不太想趴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