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禾眨眨眼,走到跟著寧宴平跑來的小廝面前,那盆蘭花他正抱著。
「小?分株就是這樣呀,總不能只分走根,把上面的苗留著吧,那也活不了啊。」林曉禾露出難以言說的表情,似乎寧宴平是問了個蠢問題。
正常人都知道分株就會把蘭花弄小啊。
林曉禾言語聽著正常,寧宴平一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裡沒好話,先把自己給氣到了:「誰不知道會變小!我是說怎麼會變這么小!」
「分兩株。」寧宴平伸出兩手指頭,「我的這一株,你是給我留的邊角料吧?」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林曉禾摸了摸鼻尖,認真地道:「寧少爺,這樣切口才小。要是從中間分,那切口不就那麼大了,不好養活,蘭花養養就長大了。」
寧宴平覺得林曉禾說的有點道理,不過還沒有點頭,就反應過來:「那你怎麼不自己留著這邊小的?」
「我這不是為你考慮嘛。」林曉禾嘆氣,好像寧宴平誤會了她,把她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寧宴平冷笑,他是不會信林曉禾的!
那麼精明,還經常懟他說不出話,為他考慮?除非六月下雪。
「把大的那邊給你,沒養幾天,又得來找我分株。你拿小的這邊才合適,切口小,容易成活。你又能養久一些,再把它養爆盆,也得大半年吧。」
寧宴平耳朵動了動。
這些話聽起來倒像那麼一回事。
「好好養,你有天賦,馮叔養那麼久也沒有爆盆,你下次需要分株再找我!」寧宴平的情緒向來出現在臉上,林曉禾確定他被說動了,於是「鼓勵」了一下。
寧老夫人看在眼裡,心裡百味雜陳。
她這個傻兒子啊。
終歸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不過也就一盆蘭花,寧老夫人沒有插手,左右也只是一個興趣,何況那蘭花平時里,還是下人照顧得多。
要說蘭花被養爆盆,也不是寧宴平的心血。
寧老爺和寧老夫人一樣的想法,他的宅子都半賣半送了,何況一盆蘭花。
酈縣那院子的房契拿來了。
寧老爺讓人遞到林曉禾的手中:「林掌柜,這房契你拿著,更改契本需要去酈縣才行,等你回了酈縣,就去找小滿。」
林曉禾沒有料到她現在就能拿到房契,她都沒有帶著銀票上門。
原本只是打算能改一下當初簽訂的契約。
寧老爺也不怕她拿著房契跑了。
林曉禾心知肚明,以她的情面,還不知道有沒有情面,這種事肯定不會出現。
但現在確確實實出現了,很大可能性,是因為周小少爺。
周逕庭。
想不到還沒有抱到那條金大腿,散出的金光就已經覆蓋在她身上,連寧老爺都願意同她攀上交情。
「那我就先收著了,多謝寧老爺,一會兒我會讓人把銀票送來。」
林曉禾手頭上,二百兩是有的,不需要等悅豐酒樓的分紅。
「好說好說,以後榨油坊有什麼生意,照顧照顧我家的鏢局啊。」寧老爺搓著手,半點不拿林曉禾當孩子看。
陶因寧跟在林曉禾身後心驚,她這是跟了個什麼樣的主子?
難道是隱藏的高人?
林曉禾離開寧府後,寧老夫人不解地問寧老爺:「為何對一個小丫頭這般客氣?不是,是巴結。難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情?」
「她有周家將軍府上的信物。」寧老爺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這我知道啊,可以她的身份,進了將軍府也最多是個侍妾,還得等幾年,誰知道幾年後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寧老夫人能擺出友好的態度,但讓她去巴結一個農戶,那她做不到,誰家裡沒有個把讀書人了。
「那個不重要,聞香榨油坊的油,遲早會運往各地,早早結交,咱的鏢局能得一門好生意。」寧老爺子看得深遠。
「周小少爺未必是看中了她的人,而是她的事。據我所知,周小少爺與她,只見過兩次,第二次就將信物給了她。」
寧老夫人明白了,吐出一口氣:「我就說嘛,在京城多少名門閨女,不乏驚艷動人的,怎麼會看中這麼一孩子。這孩子倒也不是池中物,沒有背景能走到這一步,也是難得。」
「以後她必走得更遠。」自家兒子指望不上,寧老爺子就是靠著慧眼識人才把順寧鏢局開遍各地。
林曉禾問了下門房,付習的教學時間,因為三胞胎年齡尚幼,只是啟蒙的教學,付習只用上半天課。
準確來算,半天都沒有。
估摸著他很快就要出來,於是林曉禾在門口等了等。
「姨父。」林曉禾坐在馬車上。
付習一轉頭就看見林曉禾掀開帘子正沖他笑。
這外甥女,竟然連馬車都有了!
李家的家境確實不錯,但他聽說妹妹的夫家,十分貧困,可外甥女這裡,看著不像啊。
付習和洪大山坐在外頭,林曉禾和陶因寧坐在裡面。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林曉禾看出來了,她的姨父是個不喜言辭之人,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說什麼,林曉禾問他一句他答一句。
他能得到寧家這份活計,也是運氣。
付習和李芳娘租的房子在省城偏僻的巷子裡面,但有遮風擋雨的一席之地。
巷子小,他們租的房子也小,裡面沒有放馬車的位置,洪大山留在巷子外面等。
巨大的拍門聲整個巷子都聽得到。
付習臉上的表情一凜,快步走了過去。
在巷子最裡面的側門外,體型肥碩的中年男子用手拍著門,屋裡沒有人回應,就扯著嗓子喊起來了:「付秀才,該交租金了!這個月都遲了三天了!」
付習面露尷尬,幾乎就要小跑過去,忙喚了一聲:「張兄,阿德生病了,這會兒可能還沒有回來,家裡沒有人。」
「家裡沒人也得把租金給了呀。」張兄很胖,臉上、身上的肉都晃動得厲害。
林曉禾頭一回見到這個朝代能胖成這樣的。
付習擦了擦額上根本沒有的汗:「實在抱歉,家中這幾天有些事,等我內人回來,就將租金送到府上。」
「嗬。」張胖子那語氣明顯不信。
側門「吱呀」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