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學珣怕林濟文胡說八道，沒有帶他來。
鄭氏帶著林世望求醫那幾天，接觸的族人多著呢，要真是疫病，族人難以倖免。
林學珣只將起了疹子的林世望拘起來，村里人這幾天儘量少走動。
他自認為已經做了最合適的處置。
縣令不該如此武斷地將林家村封閉。
「林氏家族族長林學珣請求面見賀縣令。」林學珣不卑不吭，賀問雖然是地方父母官，但他作為一族之長，也無需懼他。
林家族人中，有比賀問官職高之人。
「林家老族長，我等奉命而來，你們稍安勿躁，只需在村中等候，不要靠近村口，就無需擔心。」
來的人衙役中，不乏有鄰村和鄰縣之人，對林學珣或少或多有過幾面之緣，說話還算客氣，但不容許他們違抗命令。
林學珣坐在村口石塊上，等賀縣令！
「以達，你去村里查一下，看看哪些人出了村。尤其是林濟遠那幾個人，可是在外頭惹了事，又信口胡說。」
這種事林濟遠以前做過，怕被人打，在身上點了一串紅點，說自己有病，會傳染。
幸好林濟文一眼就瞧出來，是假的，用水將那些紅點洗去，這才沒出大事。
氣的林學珣將其狠狠抽了一頓。
這次若又拿這種事去忽悠人，林學珣定要給他好看！
林以達很快就回來了。
「林濟遠那幾個人，都在村里，沒有外出。今日出村的人只有林以顯和徐氏，還有林濟民和衛氏，帶林雪梅去置辦嫁妝。他們都是坐的濟行的驢車，清早就走了。」
林學珣奇怪，這鄭氏是上午才被關起來，林濟行他們走的時候，應該還不知曉此事。
關於疫病之事，他們自然也還沒有察覺到。
那是何人把這事說出去的？
「賀縣令既然認定村裡有了疫病，那定也會將林濟行等人拘禁。」林學珣長長地嘆一口氣，「等吧。」
除了等，別無他法。
林曉禾站在林學珣的面前，開口詢問：「族長，等賀縣令來了之後，可否請求他派大夫過來查看，確認是不是疫病？」
「添亂！」林學珣當然不允許，萬一查出來是呢？
他們這族，就真要完了。
從有疫情的村落出去，就算沒有染上，也會被人嫌棄，甚至拒絕靠近。
現在只要沒有傳給其他人，事後一口咬定絕無此事，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學珣懶得跟半大的孩子解釋。
「族長，現在已經封了村，此事賀縣令肯定會上報朝廷，瞞不過去的。」林曉禾篤定地道，「林世望已經病了好幾日，鄭氏與他日夜相處一室，可鄭氏半點沒有被染上的跡象，這說不定並非疫病。」
林學珣沉默了。
「族長可見過有疫病，幾日都不發的？」林曉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這件事，靠她一個人，做不到，必須得族長說服賀縣令。
只要有經驗的大夫過來一查，定能發現有所不同。
林以達也深以為然：「爹，這事瞞不住，讓大夫來查一下，才妥當。若真有疫病，也好讓大夫教我們該如何做。若沒有，也好為我們族正名。」
林學珣心中已定，點了點頭，只等賀問過來。
賀問在縣城拿人，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林家村出現疫情之事，在縣城中也有了風言風語。
賀問鐵青著臉過來，心裡對林學珣隱瞞林氏家族的疫情十分不滿，這簡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一旦疫情從他管轄的地方流出，只怕他有九條命，這腦袋都不夠砍！
待聽到林學珣要求他派大夫。
賀問冷笑：「前幾日為何不來說？現在才來要求，不覺得太晚了嗎？」
林學珣他們心中，早把林世望的病情當成疫病看，此刻被賀問這麼一說，這氣勢就矮了半分。
可林曉禾知道不是，聽不得賀問如此說話，問道：「賀縣令有何證據，確定我村中定有疫病？族長請求賀縣令派大夫一觀，乃是正理。總不能信口就斷定我們村中有疫病！」
賀問看向林曉禾，揚聲說道：「我只見過為了隱瞞不利之事，而故意秘而不宣者。可未曾見主動告知實情，將自身陷入困境者。麻疹一事，是林氏族中之人，主動到縣衙告知，難不成她還要作假不成！」
「倒是你們，一個個為了脫身，瞞天過海。」賀問鄙夷地看向林學珣，「你心中可有家國天下？這疫情一旦爆發，你有何面目站在旁人之前！」
「此事我已上報朝廷，府衙之人，都是冒著危險站在此處，爾等都靜候朝廷之令，若疫病確無傳出，我自會放。」
林學珣蹙眉，雖覺得似乎有所不妥，但又察覺不出哪裡不妥。
林曉禾直勾勾地盯著賀問：「賀縣令，我只問一句，若是朝中之令傳來，而林家村中又無疫情跡象，你是抗旨不遵，等新的朝中之令下來，還是按旨辦事？」
即便賀問發現未有疫情，再將事情上達天聽，這一前一後，總需幾日時間。
賀問會等嗎？
林學珣反應過來。
可並未聽到賀問的回答。
未有之事，賀問無法給出答案，自然得等事情出現了，才知要如何做。
這關係到林氏一族的生死存亡，林學珣怎能接受賀問的「看著辦」。
「只需派大夫來村中一探虛實即可。」林曉禾心裡沉了又沉。
只怕是這賀縣令怕擔責，急匆匆的將事情上報，此刻若發現他的消息有誤，這失察之責肯定有，他會有意耽擱。
人心，可會為了一己之利，罔顧這麼多人的性命？
「賀縣令無需為難，只需將秦大夫請來此處，我們自會問他願不願意前去。」林曉禾把話說到這份上，若是賀問還拒絕。
那肯定有問題。
賀問猶豫半晌，終於叫來一衙役，讓他去城內請秦大夫：「你將此事告知秦大夫，他願不願意前來，都依他意思。」
遠處馬蹄聲聲。
來人有兩個，其中一人是寧家少爺。
另一人下馬沖賀縣令拱手行了禮，自報家門：「在下周家軍隨行軍醫華西，聽聞林家村有疫情，奉命前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