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往來個屁。
宋大少爺爽完了,就只想躺著,沒有還要去伺候別人的道理,用腳輕踩上夏枝野大腿根部,微碾了一下,啞著嗓子:「開燈,去把我書包拿來。」
夏枝野雖然沒懂宋厭為什麼突然讓他去拿書包,但總覺得這時候自己該予取予求才對。
輕握住宋厭腳踝,移開他的腿,扶著他躺下,順便還拽過枕頭替他墊住了腰,才起身開燈去拿書包。
而他等拿著書包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厭懶懨懨地屈著一條腿,半撐著腦袋,側躺在床上的樣子。
眼尾還泛著紅,眼神卻冷淡散漫,活像那種風月場上仗著有錢有顏就拔吊無情的渣男。
嗓音也透著漠然慵懶:「打開。」
夏枝野還沒見過這樣的宋厭,更沒想到宋厭事後居然還有這種別樣的風情,心頭一動,也就依言打開了書包。
宋厭又懶洋洋道:「信封。」
書包里確實有個厚厚的信封。
是自己今天剛還回去的宋厭之前給自己的那五千塊錢的信封。
夏枝野隱隱覺得有哪裡開始不太對,但還是秉承著宋厭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選擇,照舊拿出了信封。
然後宋大少爺就又金口玉言地下了指令:「打開,拿出兩張,剩下的給我放回去。」
於是很快夏枝野手裡就只剩下兩張粉紅色的人民幣。
宋厭則懶散地將手伸到了他跟前,攤著掌心,微勾了兩下手指:「找我二十。」
夏枝野:「?」
宋厭見他沒懂,又勉為其難地多說了幾句:「你自己說的,不要九八八,不要八八八,只要一百八,極致體驗帶回家。所以找我二十有什麼問題?」
「……」
那一刻,夏枝野竟然無法反駁。
所以宋厭這是把他嫖了?
還是花了一百八就把他嫖了?
而嫖客本人似乎消費體驗還不錯,難得地好脾氣地說了一句「沒有現金,微信轉我也行」,就順手關掉床頭的開關,重新懶懨懨地縮回了被窩。
剩下夏枝野獨自一人拿著兩百塊錢梆硬梆硬地站在床邊如同一個被渣男玩完就拋棄甚至還沒來得及爽一發的怨夫。
憋得難受。
恨得牙痒痒。
想拎起來好好身體力行地教育一頓。
但又不敢。
只能坐回床邊,一邊試圖偷偷掀開被子,一邊低聲撒嬌道:「厭哥,我難受。」
他厭哥無動於衷,一把扯回被子,順便一腳把他踹了下去:「難受你自己沒手?」
「……」夏枝野想到剛才抱著宋厭香香軟軟的觸感,「厭哥,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宋厭回過頭,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說的我生氣想幹嘛就幹嘛嗎?難道要說話不算數?」
「……沒。」
「這個就是懲罰,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
「沒有那就睡覺,我困了。」
宋厭緊了緊被子,合上眼,在身心舒暢之後很快香甜睡去。
而夏枝野只能感受著已經快憋出火來的某處,接受著這慘絕人寰的懲罰,重新走回了浴室。
水流從頭頂流淌而下,一手撐著牆,回憶著剛才宋厭釋放時微仰的脖頸,泛紅的眼角和緊緊繃緊的腰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宋厭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
不僅考驗他的人品性格,還要考驗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的法律和道德底線,偏偏還拿他沒辦法。
這戀愛怎麼談得感覺還不如那篇霸道王爺的下堂男妻呢。
一想到霸道王爺的下堂男妻,夏枝野就又想到很久以前做的那個夢,然後就憋得更加難受了。
夏枝野再一次認定宋厭就是老天爺來折磨他的。
所以哪怕只是出於為他的身心健康考慮,也要早點讓宋厭正視一下他的地位才行。
於是等夏枝野洗了足足半個小時澡終於出來後,就走到宋厭旁邊,看著他睡熟後人畜無害的臉,惡狠狠地低下頭,親了一口。
「小混蛋,你就仗著我拿你沒辦法。」
而被他惡狠狠地親了一口的宋厭像是不滿被攪了睡眠,蹙起眉,翻了個身,背朝外面,讓夏枝野看不見他的臉。
然後才微揚起唇角。
對,就是仗著你拿我沒辦法。
大流氓。
·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宋厭是這麼多天以來難得的神清氣爽,還一大早洗了個澡。
夏枝野的下眼瞼則罕見地浮出一片淺淺的淡青。
因為皮膚白皙,這點兒青色就顯得格外扎眼,以至於小胖看見他倆走進教室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問:「夏爺,你這是不是縱慾有點過度啊。」
「我倒是想。」
也得宋厭給這個機會。
夏枝野順手幫宋厭接好熱水後,才懶洋洋地坐回座位,一坐下,就看到了自己和宋厭桌肚裡厚厚的兩摞卡片,和其他雜七雜八各式各樣的小禮盒。
「我們班難道是什麼旅遊景點嗎,誰都可以進來?」
夏枝野倒是沒管自己那摞,隨手從宋厭那堆里翻出一張,一打開就看到「宋厭同學,聖誕快樂,或許你不認識我,但我其實已經默默關注你很久了」,頓時醋意上涌,把氣撒到周圍無辜群眾身上。
不過無辜群眾到也並沒有那麼無辜。
小胖和趙睿文捧著堆瓜子兒,邊嗑邊嘮嗑:「也不全是她們進來送的,大部分都是我們轉交的。比如厭哥手上拿盒巧克力,就是價值一包薯片的跑腿費。」
夏枝野看了一眼宋厭正在端詳著的那盒愛心形巧克力,伸手抽出,往小胖面前一放:「兩包薯片,給我送回去。」
「好嘞!」
小胖毫不意外地高高興興答應了下來。
趙睿文卻還有點迷糊:「不是,我沒懂,夏爺你為啥要把厭哥的巧克力給他送回去啊?」
因為老子吃醋,還能為什麼。
但是這話夏枝野又不能說,因為宋厭明顯沒打算現在出櫃,只能隨口散漫扔出一句:「因為我們厭哥牙不好,不能吃甜的。」
「哦,這樣啊,那正好。」趙睿文指了指旁邊一個盒子,「這有人送了電動牙刷。」
「……?」
誰聖誕節有事沒事送別人電動牙刷啊?
有這麼給喜歡的男生送禮物的嗎?
夏枝野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能理解現在女孩子的腦迴路了,沒好氣地撿起那盒電動牙刷扔回到趙睿文跟前:「還回去。」
趙睿文:「?」
夏枝野:「你們厭哥怕電,只喜歡手動擋。」
趙睿文:「??」
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不等他驚訝完,面前又被扔了一支鋼筆:「這種筆硌手,他會手疼。」
趙睿文:「……?」
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恕我冒昧,或許厭哥祖上和豌豆公主有什麼關係麼?怎會如此嬌氣?還是他就是公主本人?」
你踏馬才公主。
平白無故被扣上一頂嬌氣的帽子,宋厭沒好氣地睨了夏枝野一眼,意在警告。
夏枝野不但不虛心悔過,還理直氣壯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挑揀起禮物。
拿起一個水晶球:「我們厭哥最不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
再拿起一雙羊絨手套:「黑色太俗氣,一點都沒有粉色襯我們厭哥的膚色。」
然後拿起一盒愛心便當:「我們厭哥生菜過敏,這是想謀財害命?」
最後拿起一封厚厚的情書:「我們厭哥是要當高考狀元的人,怎麼能被戀愛影響了刷題速度。」
「綜上所述,這些東西都得還回去。」夏枝野把桌上那堆東西全部往小胖面前一推,然後再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跑腿費一箱薯片。」
小胖像是全部都在意料之中一樣,放下瓜子,拍拍手,從桌肚裡就掏出一個超大黑色塑膠袋,邊往裡塞邊問:「那夏爺你的呢?」
「一起送回去,再加一箱薯片。」
「好嘞!」小胖業務十分嫻熟,主動追加服務,「那需要宣傳一下你們兩個都已經名草有主讓她們不要在試圖鬆土了嗎?」
夏枝野想都沒想:「嗯,需要。」
話音落下,才意識到不對勁。
而旁邊的趙睿文已經驚訝地吞下了一粒瓜子:「等等?夏爺是搞網戀了我知道,但是厭哥是什麼時候脫的單?我們學校的嗎?我認識嗎?可愛嗎?還有單身的閨蜜嗎?」
一連串無辜又真誠的詢問。
小胖:「……」
夏枝野:「……」
宋厭:「……」
短暫的沉默後,宋厭急中生智,答得冷淡又自然:「不是我們學校的,北京的,可愛。」
趙睿文吃瓜確認:「真的?」
「真的。」
「那能不能給我看看是多可愛的女生才能拿下我們厭哥,我真的特別特別好奇。」趙睿文撲閃著他那雙充滿求知慾的眼神,十分期待地看向宋厭。
宋厭:「……」
理智告訴他,他可以在這時候一腳踹開趙睿文。
但是過於心虛的心理狀態讓他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他拿出手機,點開了沈嘉言的朋友圈:「你看吧。」
人間至甜小奶莓。
超粉嫩的頭像。
滿屏幕的遊戲截圖和「哥哥最棒↖(^ω^)↗」。
「哇,果然一看就是個很可愛的妹子。」
趙睿文發出由衷的羨慕的感嘆,「厭哥你真有福氣。」
宋厭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機:「好說。」
旁邊夏枝野則把手指伸到宋厭面前,輕輕一敲,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他可愛還是我可愛?」
本來已經完全相信了宋厭的瞎話的趙睿文又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氣氛怎麼有點不對?
誰在大冬天的吃了檸檬嗎?
怎麼一股酸酸的味道?
宋厭看向夏枝野,磨著牙,低低擠出一句:「你跟他比什麼?」
夏枝野當然不至於淪落到吃沈嘉言那種單細胞生物的醋,只是想借題發揮,博取宋厭的內疚同情,腦袋一偏,挑眉道:「他都是你女朋友了,作為你關係最好的男性朋友,沒有之一,怎麼就不能比了?還是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明知道夏枝野是故意的。
宋厭還是覺得自己理虧。
畢竟是自己要搞地下戀情才委屈夏枝野連個名分都沒有的,於是按耐住一腳踹飛夏枝野的衝動,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你可愛。」
說得或許含糊不清,夏枝野得寸進尺,湊過腦袋,彎眼笑道:「誰可愛?我好像沒聽清,我們厭哥要不要再說一遍?」
宋厭強忍憤怒:「你*&%」
夏枝野輕輕抬眉:「嗯?」
宋厭再強忍憤怒:「*&%愛。」
夏枝野再次輕輕抬眉:「嗯?」
宋厭再也忍不住憤怒了:「你踏馬是不是聾了!」
抄起桌上磚頭一般的牛津英漢詞典就朝夏枝野砸了過去。
磚頭之厚重,氣勢之兇猛,嚇得趙睿文連忙扔下手裡的瓜子,一把抱住宋厭:「厭哥,別衝動,不至於,夏爺他就開開玩笑,別當真。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和你女朋友好好相處的,正好我和小胖打算元旦節組織一次露營,要不把你女朋友叫來,大家認識認識?」
宋厭捏著磚頭的手指當場一僵。
趙睿文又非常通情達理地看向夏枝野:「夏爺,你那網戀對象也可以帶來,正好我們幫你把把關,人多也熱鬧,多好。」
宋厭捏著磚頭的手指快斷了。
趙睿文卻猶然不知,還在盡心盡力地當著老好人:「哦,對了,聽說周子秋最近也網戀了,正打算奔現,我們要不把他們兩口子也叫上,組織一次情侶大露營?」
那一刻,宋厭在想,如果他用手裡的牛津英漢詞典一搬磚拍死趙睿文,夏枝野會幫他毀屍滅跡嗎?
夏枝野會。
於是宋厭再無猶豫地揮動了手裡的板磚。
人可以死,但這種露營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