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拳李破局

  五條禪杖在五個和尚大力的加持下,帶著攝人心魄的威勢和殺氣如泰山壓頂般逼向李老能。五道勁風一交織,頓時形成一股強大的旋轉氣流,把五人周圍的碎紙雜物席捲的四射亂飛,吹打激射到人身上,竟然隱隱作痛,嚇得其他人開始紛紛躲避。

  在狂暴的氣流旋渦中,老能的衣衫雖也獵獵作響,但人卻穩如泰山,如釘子般依然穩穩的釘在原地。看四根禪杖迎面襲來,眼中精芒閃爍,腳下的三體步式突然一變,右腳橫擺,左腳向右往了塵的側方斜快速的跨出一步,腰微微一縮,人已消失在了原地,隨著老能人的消失,一道細微的電芒在了塵得眼前一閃而末。

  了塵吃了一驚,只覺眼前一花,喉頭處微微一痛,就在杖下的李老能竟然不見了蹤影。手中的禪杖失去目標,而要想再收,也依然來不及了,眼看就要砸在挺身平鏟李老能的了因頭上,情急之下,口中大喝一聲,禪杖在半空中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但氣血上涌逆行,口中一甜,「噗嗤」,一口血已從嘴裡噴了出來。這口血,正好噴到了了因滿臉。李老能憑空消失,又被了塵噴了滿臉的血,著實把了因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禪杖一哆嗦,就往了塵的身上捅去。

  了塵一口血噴出後,早已卸了氣勁,渾身無力,眼睜睜看著了因的禪杖沖自己扎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當下兩眼一閉,心道:完了!

  這會兒,了緣、了凡的禪杖一個上撩,一個橫掃,也向李老能剛才待的位置削來,見老能突然消失,了塵吐血,了因的禪杖又扎了塵,二人急忙收勁變招,兩條禪杖如兩條活著的巨蟒,交叉著向了因的禪杖磕架過去。

  「鐺……」

  一聲炸裂般的巨響,三根禪杖迸著火星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道發出的聲音,震的所有的人耳骨發癢,功力稍低的人,當即被震的連退了數步,耳朵里嗡嗡直響。

  四人驚魂未定,急忙尋找李老能,卻發現李老能早已殺向那些琉球武士和蒙面人了。

  「方丈,你……你的脖子……」驚魂未定的了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突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指著了塵的喉頭處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了。

  了凡、了緣也順著了因手指的方向細看,在了塵的咽喉處,一道紅線隱隱可見,紅線處,還微微的滲著鮮血。

  看著三人滿臉的驚恐,了塵也急忙用手摸向咽喉處,「嘶……」一陣鑽心的刺痛讓了塵猛的哆嗦了一下,急忙再看手掌,已滿是血污。

  「阿彌陀佛!」

  了塵這才想起,在李老能消失的一剎那,從李老能的手中不僅突然閃出一絲電芒,而且自己的脖子上也跟著出現了一絲隱痛,自己在當時根本沒當回事,現在回想起來,心中一陣後怕。原來就在自己用禪杖力劈老能之時,自己的咽喉已經被李老能手中的短刀刺中了。當時李老能要是多用一分力,自己的咽喉早就被開出一個大口子,身首異處了。

  四個和尚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心中五味雜陳,呆愣在了當地。

  看著身如游龍的李老能在琉球武士群中大殺四方,此時更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再出手相助了。李老能剛才的一席話,早已讓四人臉頰發燙,羞愧難當。雖說四人也是奉朝廷之命不得已而為之,但依然不失助紂為虐之丑啊!

  回頭再看吳門主那邊,也已經和劉麗川他們交上了手。李老能的四個徒弟更是如虎入羊群,左衝右突,護著劉麗川一幫人正向街口的方向退去。

  「罷了!」

  了塵一跺腳,看了一眼被李老能追殺的驚慌失措的琉球武士,衝著了因三人沉聲說道:「三位師弟,咱們繼續堵那劉麗川吧,這邊讓他們聽天由命去吧!」

  三人急忙點了點頭,對於李老能,三人從已經心裡開始發怵了。

  這個人武藝絕倫,拳法神出鬼沒,心性更是愛憎分明,做事老道狠辣,雷厲風行,要是再出手幫琉球武士們出手,恐怕四人難免會被此人直接斬殺了。剛才一戰,李老能不僅在四人的伏魔陣中能輕易脫困,還傷了方丈了塵。此人在武道一途,明顯的比四人高出許多,但只是脫困離去,不下死手,顯然是給四人留了情面。

  於是,四人不再猶豫,一聲呼嘯,扭頭殺奔劉麗川逃走的方向去了。

  「呀!」

  「八嘎!」

  見了塵四人突然撤走,高勾麗和琉球的東洋武士們大驚,邊奔逃,邊咒罵了起來。

  「撤!」又是一聲大喝,剩下的十幾個蒙面人見勢不妙,也呼啦一下,紛紛逃離了現場。

  縣府街上,除了地上的屍體外,再沒有一個壩上武盟的人在了。場中,只剩下三、四個的東洋武士,看著站在眼前、凶神惡煞般的李老能,不住的瑟瑟發抖。

  一陣秋風突然襲來,落葉飄飄,高照的日頭開始西斜,縣府街上,憑空多了些許冷意。

  在遠處的震朔樓上,恭親王看向劉長佑:「這個李老能確實厲害,單憑自己一己之力,就破了你我的局,此人不簡單!」

  「是啊!此人雖然只是一個鏢師,但武藝超群,在江湖上已自成一派,用好了,是朝廷的一把刀,用不好,怕會是又一個長毛洪秀全。」劉長佑的眼中,隱隱有些許憂色。

  「無妨,武人們的功夫再高,也抵不住我大清的鐵血軍魂。能用,留之;不能用,殺之即可!」恭親王冷笑一聲,看著遠處天際的流雲,滿臉傲色。

  「走吧,種子已經埋上,咱們靜待發芽吧!」

  隨著恭親王一聲令下,鎮朔樓也變的安靜下來。

  縣府街距西門並不遠,街面上,人流如織,車馬如龍,不管是路上的行人,還是坐地的商戶,都如往日一般,絲毫沒有受到縣府街廝殺的影響,一如平日,賣貨的賣貨,閒聊的閒聊。此時正值午後,日頭雖然西斜,但秋日的驕陽還是那麼的火烈如常。在宣府,因地處塞北,一進仲秋時節,氣候的冷熱變化非常明顯。此時雖然驕陽似火,但已經少了那種炙熱蒸烤的感覺,偶爾還有一絲涼意在空氣中遊蕩。人們舒服慵懶,或坐或立,享受著午後片刻的愜意時光。

  在城西的一家車馬里,掌柜牛二,正經歷著由最初的驚喜,到如今的驚懼的煎熬中。

  牛二的車馬店在宣府也不算小,但因地處西門最偏僻的位置,生意一向不好,雖能掙得幾兩散碎銀子,也僅夠勉強維持日常用度。

  就在剛剛,正在櫃檯後打盹的牛二,被突然湧進來的一群人驚醒。這群人滿臉汗水,衣服好像剛洗了就穿在身上,全都是一副濕漉漉的樣子。手裡拿著兵器,雖不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個個臉色冷肅,有的身上還帶著傷。為首一人,一身官服打扮,雖面無笑意,但語氣還算和善。一進門,就在櫃檯上放了一枚五十兩的銀元寶,招呼牛二準備飯食和客房。

  牛二也是見過大陣仗的人,對於使刀弄棒的江湖客自然是見怪不怪。雖從外面呼啦一下子進來二十多人,但並沒有引起牛二的太多驚詫,反而略帶驚喜。見為首的又是一名官人,心中更是坦然了不少。此時看到櫃檯上的大元寶,馬上咧開嘴笑了。快速的收起大元寶,一路小跑的開始忙活起來。

  還沒等這群人坐定,店門又被「呼」的推開了。為首的是四個胖大的和尚,身後,還緊跟著二十幾個手持刀槍棍棒的人,因為店門小,所有的人在門外擠著。

  彌勒寺的四個和尚牛二自然認識,見四個人都冷著臉往裡面打量查尋,急忙小跑過來,腰快彎成了九十度,仰起頭,斜著臉,臉上露著興奮又帶諂媚的笑意,「哎吆!是彌勒寺的四位大菩薩呀,快請進來,快請。」

  「牛二,有人……」站在了塵身側的了緣剛要張口詢問,就看見了在屋子裡已經坐下來的剛才那群人,立刻閉上了嘴,抬手一把推開牛二,大踏步的走進了屋子。其他人也看見了那群人,二話沒說,也都蜂擁而入。

  這一下子,牛二的車馬店裡,除了大廳正屋,就連院子裡都擠滿了人。

  牛二頓時傻眼了,被擠在牆角,呆呆的站著,平日裡的機靈勁消失的無影無蹤。

  「啪!」一聲脆響,緊接著一道怒吼聲響起。

  「牛二,死哪裡去了,給爺們也弄些吃喝!」

  牛二一激靈,這才清醒過來,再一看怒吼自己的人,媽呀!又是一個狠角色,宣化府最大的武門——二郎門的門主吳剛。

  吳剛站在櫃檯前,櫃檯上,還放著一塊銀子二、三十兩重的銀子,有三分之一已經被拍進了台面。吳剛正四下怒目環顧,找尋自己。

  「吳爺,小的在這兒,在這兒……對不起!幾位爺,讓讓,讓讓……」牛二滿頭大汗,邊往吳剛身邊擠,邊給旁邊的人點頭哈腰的賠不是。

  「牛二,照他們的樣子,給爺們也弄一份,還有院子裡的人,也給爺照顧好。」

  牛二使出吃奶的勁,才把銀錠從櫃檯上扣了出來,慌不迭的跑出去準備吃喝的東西去了。

  這兩撥人,自然是一逃一追的天地會劉麗川等人和壩上武盟的人。

  恭親王和劉長佑空許了個李老能直隸武林盟主的名頭,雖說也同意了讓李老能自己解決劉麗川的事,但到現在也沒有人來給壩上武盟的人交代,這讓壩上武盟的人根本不相信李老能的話。目前雖然已經沒有官府的人再插手,無論在街面上,還是在追擊劉麗川一干人的隊伍中,根本看不到一個官家兵勇,就連劉捕頭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這些事確實讓壩上武盟的人感到怪異,但沒有恭親王和劉長佑的命令,大家誰也不敢輕易離去,只能死死的咬著劉麗川等人不放。

  雙方就這麼待在在牛二的車馬店裡,吃著飯,喝著水,又開始悶頭對峙了起來。

  店裡店外,只有人們吃飯喝悶酒,吧唧嘴巴的聲音,沒有一個人交流。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的瞅對方一眼。天是熱的,飯菜也在冒著熱騰騰的蒸汽,燒刀子老酒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讓人們的食慾禁不住大開。餓了大半天的人們,開始漸漸的放下戒備,大快朵頤起來。

  只有彌勒寺的四位菩薩,獨自坐在一個角落,又恢復了寶相莊嚴是樣子,慢騰騰的吃著一些素食,喝著白開水,要麼不時的側耳傾聽,要麼瞄一眼院門,依然心存戒備之心。到現在看不見李老能的影子,這讓四人很不放心。四人其實也明白,李老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朝廷請來的東洋武士們痛下殺手,搭救劉麗川,一定是有所倚仗的,最起碼是得到了恭親王或劉長佑的默許。但自己這幫人也是得到劉長佑的指令的,要求對劉麗川等人必須要斬草除根。現如今無奈之下,也只能咬著牙對劉麗川等人繼續追殺不放。但李老能表現出的壓迫感,也真讓四人感到喘不過氣來。

  「掌柜的,住店!」

  牛二頭皮發麻,心中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院子外,又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和吆喝聲。見兩撥人都沒有什麼反應,牛二硬著頭皮打開了店門。

  一襲紅衣出現在牛二面前。

  「客……客官,你們是……」不知是因為心裡恐懼,還是看到了美女,往日伶俐的牛二不見了,看著眼前的紅衣女人和十幾個行腳客模樣T漢子,牛二變得結結巴巴的了。

  「你是掌柜的?」

  紅衣女人身側的漢子悶聲問道,眼睛同時往院子裡瞟來瞟去。

  「是!是是,客官,你……你們……?」

  牛二自己也回頭往自己的院子裡瞅了一眼,兩隻胳膊搭在兩扇門上,卻並沒有開門讓客。隨即很快的又回過頭,眼睛不住的向幾人眨巴著。

  幾個人好像沒看到一樣,既沒有走的意思,也沒有馬上要進去的想法,從牛二肩膀的上方,眼睛一直看著院子裡的人。

  這一下,倒讓牛二有點丈二摸不著頭腦了。按常理來說,只要有人看到院子裡坐著一幫凶神惡煞的江湖客,自己又不住的給其使眼色,就一定能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可這幾個人好像根本沒看到一樣,眼睛依舊直勾勾的瞅著自己身後,對自己遞出去的眼色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咳咳……」牛二這會兒也平靜了下來,大聲的乾咳了兩聲,略提高了音調說道:「幾位客官,小店人已經客滿了,你們還是另尋他處吧。」

  幾個人好像才被驚醒過來,問話的漢子眼睛一瞪,一把推開牛二,邊往裡走,邊怒斥道:「去!去!去!一邊呆著去,裡面有這麼多人能吃飯,憑什麼不讓我們進,爺今天非進不可!」

  「走走走,咱們也進去!」七八個漢子簇擁著紅衣女子,吵吵嚷嚷的湧進了院子。

  牛二這是第二次被人無視的推開了,苦著臉,剛要關門,一隻大腳卡在了門縫中。

  「掌柜的,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