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開了世界壁壘的一剎那，石嵐渾身的枷鎖盡去，心頭儘是暢快。
熊熊烈日在星空之中燃燒，其灼熱的溫度讓如今的石嵐都感受到了一陣滾燙，沒有那一層世界壁壘的保護，太陽真火足以焚滅地表之上的大部分生靈。
遠處星海之間，閃耀著無數絢爛的星辰之光，不知是多少萬年之前傳遞而來的光芒。
相比於凌陽界，宇宙之中的元氣稀薄了太多，石嵐的先天靈體下意識便感覺到了一陣抗拒，在這種環境之下，光是趕路的真氣損耗，都要花費時間去補充，更不要說戰鬥。
四周的星空之中，漂浮著大大小小的隕星，石嵐從其上感受到了許多生靈的氣血波動，其中甚至不乏皇道強者。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探查，一塊隕星驀然調轉了方向，向她靠了過來。
隕星之上有一座行宮，通體刻畫著陣紋，是一件道器，行宮之內駐守著一隊身著金絲玄甲的守衛。
石嵐認出了這一身戰甲，帝庭除了鎮妖軍與獵魔營外，還有一支直隸帝君的軍隊，名為帝血軍，這顯然是帝庭在域外駐守的力量。
為首的將領上前，修為不弱，天人境九重圓滿，取出一面靈鏡，辨認過石嵐並非妖魔後，他躬身行禮，詢問道：
「敢問大人此次出界，有何貴幹？」
一番交談後，石嵐才得知，皇者自凌陽出界，必須要在帝庭登記名冊，告知出界的目的以及時間長短。
若是歸期已過，仍不見回返，帝庭則會派出強者尋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除卻凌陽星域，這四周的星域大部分都已被凌陽三族把持，要離界，必須要經過三族准許。
自上古時代起，三族便已經開始探索域外星空，勢力早已輻射了凌陽周邊的大片界域。
四周屬於凌陽人族的大型星域，有六個，人皇出界的活動範圍，大抵也只在這六個星域之內，再遠一些，還有許多零零散散的中小星域，大多是某些皇者在域外的私人領地。
凌陽之中還有事務需要處理，石嵐暫時還沒有離界的打算，詢問了一番四周星域的基本情況後，便轉身向著神州落去。
…………
…………
無邊妖域，妖帝宮。
此刻宮內妖氣蓋天，匯聚著近三十位妖皇，十八妖皇殿除了天絕殿及羽皇殿，皆出動了重量級人物。
除了一眾妖皇，妖帝宮外，還等候著十位妖族大尊，他們皆是步入九劫之境多年，可比擬偽皇的強大存在，但礙於滅世大劫之威，一直未曾渡劫。
此刻他們的心中皆是一片忐忑。
殿內，妖帝掃視著一眾妖皇，忽然微微皺眉：
「天絕人呢？」
「稟帝主，還在閉關療傷。」一位妖皇上前回稟。
成天域一戰中，天絕妖皇突襲人族邊關，被聖武仙宗掌教阻攔，域外星空一戰敗北，至今傷勢未復，仍在閉關。
聞言，妖帝不再過問，自帝座之上起身，走到了一眾妖皇身前：
「石嵐登上蒼穹榜的事，想必爾等已經知曉了。」
一眾妖皇對視了一眼，一片默然，人族出了石嵐這種人物，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一種可怕的威脅。
「此行召你等來，主要便是為了試探天威。」
一眾妖皇明白了妖帝的意思，妖族的壽元要比人族長的多，九劫天妖的數量，遠遠多過人族天人，若是滅世大劫的威能有所放寬，對於妖族而言，好處無疑是顯而易見的。
轟隆……
正說話間，帝宮之外已是雷雲密布，吸引了所有妖皇的注意力，一位神凰族的妖皇緊緊盯著劫雲，眼底深處藏著一縷躍動的金色神光。
一位妖族大尊引動了滅世大劫，氣機波動暴漲，開始向著皇境邁步。
咔——
充斥著暴虐氣機的雷霆自蒼穹墜落。
吼——
高亢的龍吟響徹天地，這位妖族大尊顯化了原形，身長百餘里的金龍巨龍騰空而起，鱗片閃爍著璀璨的金芒，有鋒銳的法則氣息流淌，一道世界門戶的虛影在他的背後若隱若現。
轟隆隆——
天雷臨身，金色巨龍的鱗片層層剝落，淡金色的龍血似怒江滾滾流淌，身後小世界的門戶一陣模糊，流淌出了些許空間碎片，其內已然化成了一片雷海。
轟轟轟！
雷光散去後，未等金龍稍喘口氣，數道天雷再度砸落，充斥著凶暴的毀滅之力。
嘭！
巨龍自蒼穹墜落，絢麗的龍鱗化成焦炭，紛紛碎裂，可怖的傷痕布滿全身，小世界的門戶之上充斥著裂痕。
「吼——」
低沉的龍吟聲中，充斥著悲哀，很快便淹沒在了刺耳的雷音之中。
小世界崩塌的沉悶巨響，自另一層空間之內遙遙傳來。
望著空中的劫雲，妖帝神情沒有絲毫波動，探手自雷霆之中攝出了一縷紅光後，再度下令：
「下一個。」
另一位妖族大尊毫不遲疑的上前，再度引下了滅世大劫。
轟隆……
不過短短片刻，小世界崩塌的聲音再度響徹雲霄。
「下一個。」
…………
…………
「夠了！」
妖帝開口，喝住了下一位準備引動雷劫的大尊，神色有些許難看，在他的掌心之中，攝拿著五縷神魂碎片，這是在雷劫之中奪下的一縷殘魂，將其注入靈卵之內，這幾位妖族大尊便有了一次從頭來過的機會。
接連五位妖族大尊渡劫，而且還是此境界潛修多年的大妖，結果無一生還。
顯而易見，滅世大劫的威能沒有半分減弱，能渡過去者，不足萬一。
一眾妖皇的神情也有些複雜，心中對於石嵐的忌憚更甚，在這種情況下，都能踏過滅世大劫的門檻，足以證明石嵐的手中握有不為人知的底牌。
難怪剛剛踏足天劫境，在蒼穹榜之上便排在了前列。
妖帝轉身踏入帝宮，一眾妖皇相顧對視了幾眼後，便各自散去。
片刻後，妖帝宮前，只留下了一道身影，神凰族的妖皇並未離去，跟在妖帝身後，踏入了帝宮之內。
塵心背靠帝座，眼帘低垂，俯視著台階之下的妖皇，默然不語。
「我是凰澤。」
神凰族的妖皇瞳中泛起金光，周身氣機大變。
「跪下說話。」
未等凰澤再度開口，厚重的帝道神威自上方壓迫而至，恍若太古山嶽，壓彎了她的脊背。
「我是凰澤！」
凰澤有些不可置信的艱難抬頭，望向塵心，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那又如何？」塵心臉上的神情依舊是一片淡漠：
「如今已非中古，即便你是全盛時期，在本帝面前，一樣要跪著回話。」
「如今，我是妖族之主，跪下！」
轟！
頭頂的帝道神威猛然暴漲，凰澤根本無力支撐，跪倒在地，蛛網般的裂痕沿著膝蓋蔓延至整座大殿。
「參見……帝主。」
凰澤顯然很識時務，將眼中的怒意壓入心底，叩首行禮。
「說吧，何事。」
厚重的帝道神威散去，凰澤得以起身，語氣恭順道：
「我想請帝主出手，為我再塑一具帝軀。」
如今皇道的滅世大劫，已經如此難渡，想要成道更是難了千萬倍，她沒有時間空耗了，若能得到一具帝軀，她的修為便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恢復至帝境，宇宙之內，大可去得。
今日之辱，終有一日，她會讓塵心百倍償還。
塵心眼底出現一絲玩味，半晌後，緩緩開口：
「你以秘法苟活至今，打的什麼算盤，本帝不想多問，祖陵之內，歷代妖帝之軀你可任選一具，作為交換，半年之內，帶著石嵐的屍體回來見我。」
「遵令。」凰澤沒有絲毫猶豫，答應了下來。
「你可以選擇不回來，只要能擔的起後果。」
塵心的口吻很平淡，並非是在威脅，對於他而言，石嵐已經成為了不可忽視的威脅，但他如今不願去招惹壽元將近的太始，親身前往神州，風險太大。
凰澤作為馬前卒，最合適不過，即便將來反水，也不過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貨色。
…………
…………
自域外星空迴轉後，石嵐便直奔家中而去。
渡劫加上準備，過去了近一年時間，想必家中已經等急了。
踏入皇級後，石嵐趕路的速度快了太多，不足一個時辰，她便已經站在了石府的庭院之內。
素蘭月見到石嵐後，便抱著不肯撒手。
石嵐的名字從天驕榜單上消失時，她只覺得天塌了，若非石天路並未收到人族史冊的傳訊，安慰她情況未明，她幾乎快要瘋了。
石天路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取出厚厚一摞請帖，放在了石嵐面前。
「這是各大人皇世家遞來的拜帖，請你過府一敘。」
對於一眾人皇而言，要找到石嵐家人的所在，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這些拜帖遞來時，石天路便有了預感，可當石嵐真的成為人皇，站在了他跟前時，他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好似在夢中。
在成天域時，他的夢想也只是將石家傳承下去，人皇世家這四個字，根本未曾想過。
接過拜帖，石嵐一一掃過，看了一眼後，便放到了一邊，對於神州浩土的一眾人皇，她並無多少結交的意思，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皇世家，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先前在成天域，她也是一位老人皇的脅迫下，才不得已進入了琅琊洞天，雖然因此得見了一些上古隱秘，但同樣險些命喪黃泉。
「這是玄王的親筆信。」
見石嵐沒有細看的打算，石天路又自懷中取出了一封傳信，以玄王的身份，親筆寫信，已經足以表明態度誠懇了。
拆開信封，細細看了兩眼後，石嵐收起信紙道：
「我要去一趟玄王宮，之後便會前往域外。」
「要去多久？」素蘭月下意識問了一句。
域外二字，在她的概念之中，太過遙遠。
「不知。」石嵐搖了搖頭，若是沒有什麼變故，等她再度返回凌陽之日，她的實力將會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素蘭月張了張嘴，想要挽留，話至嘴邊，卻說不出口，眼中難掩澀意，她已經擋了石嵐近二十年的路了，如今這種提心弔膽的生活，或許對於她而言，是一種另類的懲罰。
她沒有再開口，自懷中取出了一枚平安符，塞進石嵐手中後，便匆匆轉身進了後院。
「家中一切都好，放心去便是。」
石天路擺了擺手，沉默半晌，還是叮囑了一句：
「早些回來。」
石嵐點了點頭，沒有在家中停留，將平安符小心收好後，轉身便直奔玄王宮而去。
即便要離開，她也要給家中留些保障，但她手中大部分的力量，都無法在凌陽界中動用，只能求助玄王，至少要有天君坐鎮，她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在一眾人皇之中，只有楚瀚舟給她的感覺，還算尚可。
而且以域外星空的局面，她即便要離開凌陽，也需要跟帝庭打個招呼。
…………
…………
玄王宮殿的守衛好似早已收到了消息，見到石嵐後，一路大開中門，幾乎是以王侯之禮相待。
楚瀚舟在大殿之中相迎，除卻他，還有九位人皇在場，上次來玄王宮，是為了進入凰澤陵寢，在那時，面對一眾人皇，還需執晚輩禮，而今她的身份截然不同了。
「見過玄王及諸位。」
石嵐對楚瀚舟行了一禮，餘下的人皇，一掃而過，與她有些恩怨的那位年老皇者並不在場，這不免讓她有些失望。
這段恩怨如果能在她離開凌陽之前了結，那再好不過。
「不必多禮。」
楚瀚舟擺了擺手，神情有些許嚴肅。
「石嵐，此行我邀你前來，只為兩件事。」
「願聞其詳。」石嵐頷首。
「雲萊仙宮大比時，我曾說過，若你能在兩百年內踏入皇級，我便扶你為帝。」
說到這裡，楚瀚舟一時有些語塞，嘆了口氣後，又道：「當時你還未入元神，你踏入皇級的速度，遠比我想像的要快的多，但我的話依舊有效。」
「自今日起，玄王一脈，包括我在內，會以你為首，你入皇極極境，我將傾盡所有，助你成道，執掌人族史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