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李景州的神色沒有多少變化，穩如泰山，眸光上下打量著石嵐，若有所思。
不遠處的一座閣樓中，一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侶誦了一聲佛號，喃喃自語：
「居然僅憑金剛神拳就能顯化金剛虛影，好驚人的佛性……」
他的肌膚泛著古銅色，腦後隱有佛光縈繞，面容肅穆，如同一尊羅漢金剛。
四周的擂台逐漸都停下了比武，包括石峰在內的一眾年輕天驕接連匯集到擂台前，目不轉睛的盯著擂台。
這不僅僅是一場武鬥，更是有關人族第一天驕寶座的爭鋒。
…………
嘭！
高臨淵體表亮起淡淡的金光，阻擋住了石嵐的拳勢，他的口中止不住的溢血，氣息卻沒有分毫減弱。
他的眸光變的無比深邃，深處隱有道痕流轉。
石嵐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化拳為掌，天極印轟然拍出。
高臨淵沒有絲毫阻攔，手捏拳印，拳上有法則的痕跡交織，猛然間砸中了石嵐小腹。
砰！
拳掌交錯，石嵐似流星一般倒飛出去，砸落在擂台之上，整座擂台轟然巨震，若非法陣保護，整座擂台都要崩塌。
天極印正中高臨淵胸膛，沉重如太古山嶽般的狂暴巨力，使他周身的金光一陣渙散，身後的法陣光幕如水面般盪起層層漣漪。
石嵐自擂台上起身，腹部的戰甲碎裂開來，掌心一陣發麻，望著落下擂台的高臨淵，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這是應當一種奇異的戰法，將元神金身融進了肉身之中，獲得了極為強大的力量增幅。
高臨淵踏步上前，周身鋒芒畢露，隱有法則之力流轉。
嗡——
石嵐周身一沉，四周的空間瞬間變的無比沉重，似一層層枷鎖，讓她的動作變緩了十餘倍。
元神境已可在凌陽界中，獨自開闢一處域外空間，空間法則一道的體悟，遠勝萬象境。
「我年長於你，不可否認，你的天姿遠勝於我，凌你年弱，是我勝之不武，但今日我不能輸……」
話音落下，高臨淵周身金光愈發璀璨，探手拍出一道掌印。
裹挾著金光的掌印，似離弦之箭向石嵐奔襲而來，於虛空中拉起層層雷音，留下道道漆黑裂痕，轟鳴作響。
石嵐收斂了氣血波動，若有所悟，她如今的武道戰力，對上尋常的元神境中期，可戰而勝之。
但若是似高臨淵這種可跨階而戰的存在，就力有未逮了，沒有赤烏戰戟的鋒芒，不付出一些代價的情況下，她還無法破開大成元神金身的防禦。
識海內，仙道元神猛然睜開了雙眼，並指捏出法訣，石嵐的瞳孔深處映照出一片柔和的清光。
五行元氣自虛空之中源源不斷的被抽出，凝結成五色罡印，裹挾著璀璨的仙光，自九天而下，帶著足可鎮壓星河的可怖波動，滾滾砸落！
五行天煞印，脫胎於天蒼玄靈經之中的仙道神通戰法，擁有不可思議的恐怖威能。
石嵐的仙道修為，早已邁入化神之境，元神之中的法力無比渾厚，施展出仙道神通，更是神威滔天。
咔！
高臨淵的掌印，擊中了石嵐左肩，她瞬間橫飛出去，淡金色的戰甲碎裂，肉身裂開一道傷口，左臂骨骼斷裂，散落一片靈血。
轟！
一聲轟鳴巨響緊隨而止，整座擂台被瞬間打崩，高臨淵體表金光潰散，整個人被五行天煞印直接拍進了地底深處。
擂台中心瞬間一片狼藉，化成廢墟，一道巨大的掌印橫在當中。
石嵐站起身，將斷裂錯位的骨骼復位，短短數個呼吸，她的血便已經止住，骨骼開始了癒合。
她的肉身已經具備了一絲不滅的特性，這點傷勢，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在外人眼中，無法看見元神施法的過程，他們只看見石嵐抬了抬手指，空中就落下了一道五色罡印，將高臨淵拍進了擂台深處。
「這是什麼手段？！」
「元神施法？可她明明才萬象境！」
「不可思議，太過恐怖了……」
高台之上，楚瀚舟手中茶盞落地，濺起一聲輕響，他神念呼嘯而出，掃蕩著擂台中央殘留的法力波動，眼中有奇異的光彩閃過。
不遠處，李景州的目光逐漸深邃，同樣發覺出了不對。
這股力量，不屬於凌陽界。
……
嘩啦——
高臨淵自廢墟中站起了身，衣衫破碎，周身鮮血止不住的汩汩流淌，顯然已經受創不淺。
他盯著石嵐，目光灼灼，眉心光華微閃，體內的元神再度騰起金光。
「夠了。」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擂台之上，身著藏青蟒龍袍，頭戴玉冠，丰神俊朗，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坦然氣度。
「靈王，我尚有再戰之力！」
見到李景州下場，高臨淵臉上浮現出羞慚，忍不住開口。
「來日方長，大丈夫何必爭一時長短。」
李景州微微搖頭，掃向四周。
「此次武鬥到此為止，可還有人要挑戰？」
數個呼吸過去，場中一片寂靜。
「既如此，石嵐便是此次武會的魁首。」
李景州一錘定音，直接為武會劃上了句號。
……
「你們可還記得這石嵐的年紀？」
「好似還未滿二十四歲……」
「簡直聞所未聞……」
四周眾人心底隱隱冒出了一個念頭，上古大帝的天姿，可曾有如此妖孽？
可以預見，石嵐只要安然無恙的成長下去，這個時代必然會刻下她的名字，在整個凌陽界，留下無法磨滅的一道痕跡。
這讓一眾天驕情不自禁的有些艷羨，人族自太古時代至今，誕生的人傑如漫天星辰，其中不知多少人為的是那句『人族史冊當有吾名』！
石嵐緩緩走下擂台，有眼尖者，發現短短片刻功夫，石嵐的傷勢已然癒合，精氣神恢復至巔峰後，又是一陣暗嘆。
石峰藏在人群之中，望著遠處那一幅陌生了許多的面容，眼中有些許寂寥。
一路行來，他所遇所感，其實早已認清了一些現實，他所期望的與實際所得，總會有很大差距。
也許他曾經抱著滿心的熱忱，去期待那不可能存在的美好結局。
但如今，他早已放下，對於曾經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糾纏在心中的渴望，以及那個曾經於他而言的唯一。
或許很多時候，曾經的石嵐所代表的，更像是他的一個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美化，直至完美無瑕。
欲望的溝壑總是在不知不覺間變深，讓他貪婪的想讓一個虛幻的夢境開花結果。
花開不知面，一念刻骨間。
深深望了一眼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石峰負緊身後的長刀，轉身邁步，逆著人流，走進了滾滾紅塵大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