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寶物能帶來巨利,李世民斷然不會如這般極力相挺。
便似杯中的醇釀,程處佑巧妙地從豪門手中榨取財富,繼而以繁重的賦稅充實了李世民的錢袋,令後者欣喜不已。
儘管程處佑獲利頗豐,但從不忘卻繳納丁口稅,李世民卻也因此更為讚賞他的品行。
在程處佑眼中,守法納稅是一種自我守護。
晚餐過後,靖兒一如既往地出門緩步閒逛,而程處佑則沉浸在家中的地圖繪製中。
首次挫敗帶給程處佑教訓,於是此番繪製,他汲取經驗,選用的毛筆和宣紙極易吸墨,細微之處無法落筆,致使得許多精妙的地圖難以成形。
因此,程處佑改用鉛毫,在紙上筆走龍蛇,勾勒地形。
求得精準,對於疑難點,程處佑不妄自標註,決定諮詢行家才是。
眼下這張地圖無需過於詳盡,就算此刻呈現給李世民,也會令其瞠目結舌於它的詳備程度。
大致地域輪廓畫畢,程處佑停筆未再繼續,剩下的任務,非專業高手不能勝任了。
將這半完成的地圖摺疊整齊,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響——長短不一,三短兩長,程處佑目光一亮,謹慎地收起地圖。
「進!」程處佑語氣平淡地回應。
大門悄無聲息地開啟,一個少年自門隙中疾步踏入。
「主上,東宮有動靜!」那人沉聲道。
「東宮異變?」程處佑微皺眉頭,放下筆鋒。
「說,李承乾究竟在謀劃何事?」他淡然問道。
「主上,這些天來東宮出現一奇象,太孫的侍從突然翻倍,從原本的十五人擴充到如今二十八人,竟是整整翻倍增長。」
「而太極宮派去的官員和賢者均被拒於門外,唯有極少數受到太孫信任的人士組成一個小圈,而我們的勢力暫時未能插足其中。」
侍從數目雖按規定可增可減,但四十至五十之內方為正理。現今皇上下令厲行節儉,太極宮所有宦官總共不過六十餘人,李承乾驟然加倍,自然會引起議論紛紛,指責他奢靡浪費。
李承乾難道不明白此舉自留把柄?有意為之,豈不是給其弟李泰提供了藉口,讓他人攻其要害?
程處佑不以為然。
原因很簡單,李承乾縱使囂張跋扈,尚且保留著幾分理智和清醒。何況身旁還有長孫無忌坐鎮,這老狐狸怎會允許此行?
由此,程處佑推斷此事乃長孫無忌與李承乾聯手布局。
儘管尚無法知曉背後意圖,但已知局面愈發引人入勝。
「東宮的宦官增補是確實發生,那個埋伏在東宮的『釘子』,我們的密探安插成功了嗎?」程處佑低語,幾乎難以聽見。
「釘子已經將一人安插進去了,但只有單獨一人。」暗衛附耳低聲道。
程處佑微微點頭,惋惜之餘心生遺憾。
那人正是他所籌謀的秘密小隊之一,曾是程處佑拉攏的一名退役老兵。
名字此刻已不再重要,他僅剩下一個代號,喚作「卒者」。
這小組人數甚微,僅有十人,名義上為程處佑親衛營中的斥候。他們的職責是搜集各類信息及資料。
諸如「影子」的事務,一些顯赫世家也有專門的情報隊伍來執行這類事。
只是這年代,探秘消息的方式效率低劣,許多手段難以施展。
程處佑卻不同,他在暗中運作的勢力日趨成熟,也吸取了一部分內容。
他身為這個秘密網絡的領袖,除此之外僅眼前的這名下屬知情其他人全然不知他的存在,甚至有的成員不清楚自己效忠的對象。
他們在長安各有表面身份,各干各自的職業,互無關聯,彼此不識。
每人均有對應的聯絡上層,再上一層又有一名領導。所有人皆只與自己對接的上級聯絡,傳達情報,如若上線去世,情報即難以遞送出去。
在程處佑的考量下,安全始終排在首位。若那些情報威脅不到自身及家人的生命安全,也就不那麼急迫。
招募人選的工作由程處佑把關,「卒者」負責召集。新招之人都有個共同特質,那就是與太子李承乾有間隙恩怨。
十人之中,除「卒者」外,其餘都曾或多或少與李承乾結過仇怨。或許非與太子本人衝突,但確與東宮的人有過嫌隙。
李承乾未親自動手的事,並不意味著他的手下沒有打著太子的旗號幹過。
而這幫人恨的就是李承乾,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程處佑要做的是找到有識之人,以情義感化,加以重金利誘,收他們入麾下。
原本擬定了十二人之名,但在得知詳情之後,其中兩人退避不及。
程處佑沒有強求,隨後卻聽聞二人命運多舛,一位夜間遭火災不幸窒息身亡,另一位在田間耕作時,牛兒狂躁,用蹄奮力一擊,使其喪命。
如今僅存的十人成為小隊的骨幹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