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滿城風雨

  袁鑫榮很快就打發了管家過來,說已經請人看了日子,臘月二十六是個好日子,想將婚期選在這一天。同時也說了,會提前將袁府收拾好,等辦完婚事,咱們這邊的人,可以一起搬過去住。

  以後,也會由我來當家,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思辦,好讓我自在一些。

  譚姨娘一聽,雖然覺得袁鑫榮態度很好很有誠意,卻還是面露難色,皺眉道:「這也太趕了,咱們什麼都沒準備呢。」

  華大夫勸道:「事急從權,只能一切從簡,且如今局勢不好,大操大辦反而不美。」

  譚姨娘詫異道:「局勢哪裡不好了?這話從何說起?」

  我與華大夫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我們一起去過北疆,自然知道邊那裡是什麼景象,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只是回了京城,依舊是繁華似錦,官家沉迷於享樂,又被東陵國牽扯了精力,根本就不願意將精力分到北疆。

  這些事,我們心裡有數,卻不能說出來,要是傳開了,被有心人知道,頭上必定會被扣上危言聳聽的帽子。

  華大夫直接拍板道:「好了,不說閒話了,日子就定在臘月二十六吧,不用再改了。」

  「我來擬一個單子,讓家裡的僕從都忙起來,先將東西採買一部分,邊採買邊布置起來。」

  譚姨娘只得道:「既如此,我這邊也要跟著準備了,嫁衣是來不及做了,直接去買吧,我給元元做鞋子,讓她自己做個紅蓋頭吧。」

  幾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最後議定了,婚事不該由新娘子自己籌辦,因此,我可以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但紅蓋頭得自己做,一則這樣更吉利,二則,也能展示一下我的女紅。

  當初在辛家,我與譚姨娘就是靠做針線活兒活下來的。

  走出辛家後,我就不愛動針線了。

  要是我自己能做主,我其實更想直接買一個,無奈譚姨娘十分堅持,胳膊拗不過大腿,我只能點頭答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春香小敏也被派了差事,唯獨我最閒,整天窩在屋子裡,一面做針線,一面盤算事情。

  春香已經試穿過鴨毛做成的棉衣,反饋說,雖然衣服不怎麼合身,但穿在身上,感覺還是挺暖和的,跟棉花做成的衣服差不多。

  這個時代,棉花產量極低,一件成衣差不多要五百文。

  而我這個鴨毛衣服,一件成衣的成本,不到一百文,性價比誰更高顯而易見。

  只要鴨毛鵝毛能供應上,其他的都不成問題。

  不過,做成的第一批衣服,我並不打算賣,而是想送到北疆去,儘自己的一份力。

  還有,之前答應了風大娘,要收留從大理寺女牢走出來的女子,為她們安排出路。

  這件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等我嫁出去,倒是能將現在的院子收拾幾間出來,讓她們住著。

  嗯,還得重新定製一批容器,用來提純精油。

  雜七雜八的事情堆疊著,還得抽時間成親,哎,真是讓人無奈呀。

  我一面想,一面往紅蓋頭上刺鳳凰,一個不留神,針頭刺到食指上,登時就有血往外冒。

  我連忙將繡活兒放下,生怕染了血不吉利。

  這樁婚事,雖然是趕鴨子上架,但到了這一步,我心底其實也有幾分期待的。

  袁鑫榮這個人,除了年紀大一點,曾經結過婚之外,並沒有別的不好。

  我自己,也嫁過人,身上也有一些怪癖。自己不完美,自然也要接納他人的不完美。

  更何況這些事,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不算毛病。

  他很有頭腦,辦事牢靠,又是朝廷重臣,嫁給他,我能得到庇佑。

  還有,他身材很好,臉好看,這一點,我曾經垂涎過,還起過與他發展露水情緣的心思。

  如今,也算是償了我的心愿。

  我一面傻笑著,一面拿起乾淨帕子,擦拭手上的血珠。

  就在這時,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通常情況下,刺繡時,不小心刺破了手指頭,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情。

  如今,莫非也要應驗到我頭上?

  我想到這裡,不由自主變了臉色,心煩意亂起來。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匆匆而至。

  我站起身來,心說,來了。

  我嘆氣,看來,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免俗,逃不開「刺繡流血必有禍災」的詛咒。

  果不其然,春香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一面喘氣,一面慌慌張張叫嚷道:「東家,大事不好,如今外面到處都是你和袁姑爺的流言。」

  自從議定婚事,大家都覺得穩了穩了,春香小敏等人就改稱袁鑫榮為「袁姑爺」了。

  我也變了臉色,勉強穩住心神倒了一杯茶,說道:「你先歇一歇,慢點說。」

  春香接過茶一飲而盡,緩了緩,才接著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外面起了流言,說你與袁姑爺之前一起在外遊逛,無媒苟合,早就做了一家人。」

  小敏這時也走了進來,紅著臉接口道:「還有些更難聽的話,說都是你主動勾引,袁姑爺願意娶你,是因為你將他伺候得很舒坦,讓他欲罷不能,甚至有人說,你不只找了袁大人這一個情夫,還跟其他人有瓜葛。有人說,之所以急著成親,是因為你已經有了身孕,種種風流韻事,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春香擰著眉道:「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議論這些事,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自己親眼看到一般。東家,你的名聲,被這些人毀了……」她說到這裡,急得落下淚來。

  小敏沒有落淚,卻也是一臉焦慮:「這事兒,要是背後沒有幕後推手,絕不可能鬧得滿城風雨。但如今,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東家,咱們得想辦法,扭轉局勢才好。」

  我心中再次五味雜存。

  所謂「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應該就是如此吧?

  誰想害我,誰看我不順眼,我心裡自然是有數的。

  他們真狠呀,拿女子的名節、名聲開刀。

  名節於女子而言,是套在身上的枷鎖,也是催命符。

  倘若內心脆弱的女子,被潑上這樣的髒水,定然會崩潰的。

  到那時,被流言蜚語困住一生,極可能會自盡以證清白,亦或者,為了保住家人和性命,出家清修,從此斷絕塵緣。

  我內心雖然強大一些,不會做出那些事,但很清楚流言的威力,心底不由自主有些懼怕。

  自證清白,對於女子而言,何其艱難。尤其我是二嫁,不是處子之身。

  這一次,比之前的手段更狠更絕。

  這一次,他們殺人不眨眼,殺人不見血。

  這一次,我還能平安渡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