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朱漆的大門緩緩打開,吳郎中一眼便瞧見自己那狼狽的女兒。
她濕漉漉地,臉色煞白,嘴唇烏青,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他心頭一緊,驚怒交加,卻又礙於宋玉卿和余崖兒在場,不得不強壓下怒火,緊張詢問。
「清露,這是怎麼回事?」
余崖兒見狀,立刻搶先一步解釋道:「吳郎中,今日詩會上,吳小姐不小心落水了,好在我會鳧水,這才將她救了上來。只是這湖水冰涼,吳小姐受了些寒,還需好好調養一番。」
吳郎中聞言,連忙點頭稱謝:「多謝余小姐出手相救,小女莽撞,給二位添麻煩了。」
他目光掃過宋玉卿,見她神色平靜,心中更是惱怒,卻又不敢發作,只得繼續賠笑道:「二位小姐辛苦了,不如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宋玉卿婉拒道:「吳郎中客氣了,吳小姐落水受寒,還是早些休息為好。」
吳郎中忙不迭地應道:「是是是,宋小姐所言極是,那老朽便不送二位了,還請二位回去路上小心些。」
他目送著二人離去,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而變成一片陰沉。
他扶著吳清露,語氣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清露,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推下水的?」
吳清露只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撲在吳郎中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渾身顫抖。
「爹爹!是宋玉卿!是她害我!還有她身邊那個余崖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們合起伙來欺負我!」
「宋玉卿?她怎麼敢?!」吳郎中心頭火起,卻又強自按捺,「她親自動手推你下水的?」
「她……她沒有親自動手,」吳清露哽咽著,斷斷續續地控訴,「但她言語譏諷,步步緊逼,我一時氣急,才不小心落水的!那余崖兒明明會水,卻故意裝作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在水裡掙扎,最後才『好心』把我救上來,分明就是故意羞辱我!
「爹爹,您不知道,女兒今日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女兒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吳郎中聽著女兒的哭訴,怒火在胸腔中翻滾。
他為了巴結謝太傅,為了女兒的將來,這才假意低聲下氣地給宋玉卿送去了不少奇珍異寶,賠禮道歉,即便如此,自己也做足了面子,到頭來卻被如此羞辱!
他咬牙切齒道:「真是欺人太甚!宋玉卿也就罷了,那余崖兒是什麼來頭,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吳清露抹著眼淚,憤恨無比。
「爹爹,您可別小瞧了那個余崖兒,她可不是什麼普通人!她是余郡王的小女兒,皇上親封的修寧縣主!」
「余郡王?」吳郎中眉頭緊鎖,思忖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
「不過是個閒散郡王罷了,手裡又無實權,甚至封號都不曾有!而余崖兒一個空有爵位的縣主,也敢如此囂張!」
吳清露哭的更甚,緊緊抓著吳郎中的衣裳。
「爹,女兒的未來全在這件事上了,只要解決了宋玉卿,女兒就能進宮做皇妃,您也能得謝太傅青睞,爹爹,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
「清露,你放心,爹爹定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委屈!」
馬車緩緩駛離吳府,余崖兒抑制不住笑意,學著吳清露落水後的狼狽模樣,誇張地撲騰了幾下,惹得宋玉卿也輕笑出聲。
「虧她之前還那般囂張跋扈,做了落湯雞後反而順眼了不少呢。」
宋玉卿雖也覺得吳清露今日的遭遇滑稽,卻並未像余崖兒那般肆意嘲笑。
「崖兒,你呀,就是太直率了。今日之事,雖說是吳清露咎由自取,可到底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了水,她心中定然懷恨在心,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怕她作甚?她還能翻了天不成?再說了,我又沒做什麼,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宋玉卿搖了搖頭,神色略顯擔憂:「話雖如此,可今日你我一同將她送回吳府,在她看來,你便是我的同黨。吳郎中那眼神,分明是將你我一同記恨上了。」
「如今你我走得近,只怕他會遷怒於你。」
余崖兒本不在京城住,只是因為家中之事,比余郡王先行一步到達京城,府邸中只有她一人,身邊也沒什麼得力的護衛,這讓宋玉卿更加擔心。
余崖兒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比起自身的安危,她更擔心宋玉卿。
「玉卿姐姐,你說的對,吳郎中定會想辦法報復,你日後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到了周府門前,余崖兒正要告別,宋玉卿再次叮囑道。
「崖兒,切記我今日說的話,萬事小心。」
余崖兒這才點頭,到周府門前才揮手告別。
吳郎中派了人提前打探情況,確定如今余崖兒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京城,身邊又沒什麼護衛,便決心從余崖兒身上下手,栽贓陷害宋玉卿。
他一連派人跟蹤了余崖兒好些天,知道了她的喜好,便在她最愛去的那家酒樓,醉香樓伺機而動。
幾日後,余崖兒心情不錯,想著宋玉卿這段時間有些焦頭爛額,便想請宋玉卿吃頓飯,放鬆一下心情。
她興沖沖地跑到周府,邀請宋玉卿一同前往醉香樓。
宋玉卿見余崖兒如此熱情,也不好推辭,便答應了下來。
兩人一同來到醉香樓,余崖兒輕車熟路地帶著宋玉卿來到二樓雅間,點了她最愛的酥油雞,還有幾道精緻小菜。
「玉卿姐姐,這醉香樓的酥油雞可是京城一絕,你一定要嘗嘗!」
余崖兒笑嘻嘻地介紹著,還親自給宋玉卿夾了一塊雞肉。
金黃酥脆的外皮,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我自己來就好。」宋玉卿微微一笑,接過雞肉。
余崖兒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酥油雞放進嘴裡,細細品味著。
「嗯,果然名不虛傳!」她滿足地眯起了眼睛,「這酥油雞外酥里嫩,香而不膩,真是人間美味!」
她又夾了一塊,正要放進嘴裡,卻突然臉色一變。
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臉色煞白如紙。
她手中的筷子無力地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呃……」一聲痛苦的呻吟從她口中溢出。
她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黑血噴涌而出,濺落在桌布上,觸目驚心。
宋玉卿大驚失色,連忙起身扶住搖搖欲墜的余崖兒。
「崖兒!你怎麼了?」
醉香樓內頓時一片騷動,食客們紛紛側目,議論紛紛。
「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有人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