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瑩長舒一口氣,差些就冒冷汗了。
她還以為楚霽雪發現了什麼。
見危機解除,子瑩挺著肚皮:「主人不是大夫嗎?要不你摸摸,看我有幾個胃!」
楚霽雪笑起來:「你不貧嘴就難受?」
她繼續寫字。
子瑩在一旁研墨。
她看了眼楚霽雪寫的東西。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子瑩似笑非笑:「主人可是想著什麼人了?」
楚霽雪淡淡地說:「隨便寫寫而已。子瑩呢,你如今也十八歲了,可是想過要嫁給什麼人?」
子瑩向來沒臉沒皮,被楚霽雪提及婚嫁的事情,卻紅了臉。
「我才不嫁人呢,你莫要取笑我。」
楚霽雪認真地看著她:「當真不想,不如我先幫你物色,你到時候慢慢挑選。」
子瑩哼了哼,放下了硯台:「我說不嫁就不嫁。」
說完,子瑩便小跑著出去了。
楚霽雪卻看著子瑩研的墨發呆,子瑩到底是什麼身份?
接下來楚霽雪每天都去成平醫館坐診,一日日地也就繁忙起來。
這日她疲憊地回到總軍府,無意間聽到閒聊的下人說:「也不知道老夫人最近怎麼了,說是什麼也吃不下。每天還說胡話呢!」
「不會又是她孫子找她索命的事兒吧。」
「也差不了多少,這老夫人可真夠狠毒的,竟然對自己的親孫子痛下殺手,虎毒還不食子呢!」
「可不是,當初還有人傳出是主母做的呢,真是讓主母背了好大一口黑鍋。」
「主母也是可憐,攤上這麼一個婆婆。不過如今也算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老夫人怕是日子不多了,病成那樣,蘇姨娘硬是不肯掏銀子給治病,總軍大人也不知道為何,對老夫人不管不問的。」
……
楚霽雪回到西苑,吃過晚飯後,對子瑩道:「我們去顧氏那裡走一遭吧。」
子瑩詫異地說:「你不會是想去給她瞧病吧。」
楚霽雪冷笑:「倒不是,只是去給她下一劑猛藥。」
半炷香的時間,楚霽雪已經到了顧氏臥房的門口。
她院中伺候她日子比較長的婢女跟著張柔走了,剩下的都是蘇慕染招進來的。
如今他們都被蘇慕染給要了回去。
沒人伺候瘋癲的顧氏,導致她房間裡面散發著一股惡臭。
子瑩捏住鼻子:「主人,我要吐了。」
楚霽雪朝子瑩擺擺手:「受不了,就在院門外等著。」
子瑩感激地看了楚霽雪一眼,跑得比兔子還快。
子瑩走後,楚霽雪點了燈,看到縮在床上的顧氏。
顧氏披頭散髮,穿著中衣,將自己用被子裹著,縮在床腳。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她好像徹底神志不清了。
楚霽雪試探地喚了聲:「婆婆?」
顧氏立馬瞪大了眼睛,看到來人是楚霽雪,一把撲過來,抓住楚霽雪的手腕:「霽雪,救救我,救救我……」
楚霽雪嫌惡地推開她:「你怎麼不去求你的寶貝兒子?」
顧氏紅了眼眶:「景彥他很忙,我找不到他。霽雪,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能不能去幫我請一個道長過來,家裡鬧鬼了那鬼天天纏著我。」
楚霽雪偶爾會讓阿苑和子瑩來嚇顧氏一次,顧氏已經深信不疑是她孫子來索命了。
楚霽雪冷冷地笑了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想來是婆婆做多了虧心事吧。」
顧氏撲通一聲,跪在了楚霽雪面前:「霽雪,我知道先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就原諒為娘好不好,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娘不是,你幫我請個道長來,就當是盡孝道了。」
楚霽雪冷眼看著她:「你並未生我養我,我與你之間有何孝道可言。」
顧氏見楚霽雪根本沒有打算幫她的意思,立馬紅了臉:「楚霽雪,你別給臉不要臉,等景彥和柔兒回來,我便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楚霽雪嘖嘖兩聲:「張柔怕是不會回來了,她現在正在養病呢!」
顧氏疑惑:「她生了什麼病,楚霽雪,是不是你害的。」
楚霽雪淡淡地說道:「你難道你不知道張柔是官妓嗎?她染病了,是花柳病。聽說你兒子整日醉倒在張柔的溫柔鄉里,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傳染。」
顧氏當場傻了眼。
她打心底不願意相信:「你胡說八道,你就是嫉妒柔兒。」
楚霽雪不想再說張柔的事兒,只道:「如果你兒子得了花柳病,那裴家不是要斷子絕孫?」
傳宗接代在顧氏看來是比命還重要的事兒。
她聽完,只覺得雙眼發黑,口中不停地說:「不可能,這不可能,柔兒是大將軍的女兒,大將軍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是官妓,會得花柳病呢?」
楚霽雪沉聲道:「她父親是張世軍。」
顧氏瞳孔猛地一縮,裴景彥是武將,便經常會在家裡說起朝廷中武將的事情。
張世軍全家被抄的事情,顧氏聽說過。
「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但渾身卻顫抖起來。
楚霽雪嘲諷道:「不是你非要給裴景彥找個聽話的媳婦。婆婆,裴家的香火是你親手斷送的啊。」
顧氏痛苦不已。
楚霽雪倏然俯首,在她耳邊道:「婆婆,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其實商鋪的地契是裴景彥偷走的,他早就不把你當娘了,這幾天故意躲著你,便是最好的證明。」
她說完,轉身離開了顧氏的房間。
顧氏被徹底擊垮,伏在被褥上失聲痛哭起來,整個院子裡一片淒涼,只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第二日,小廝匆匆趕到楚霽雪的房門口:「不好了,主母,老夫人自縊了。」
此時楚霽雪正在用早飯,她心裡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顧氏死了,她談不上開心,也說不上傷心,只是在想,前世今生加起來的罪孽,足夠她下地獄嗎?
楚霽雪吃過早飯還是去了顧氏的院子一趟。
裴景彥站在屍體旁,蘇慕染命人拿了一張涼蓆過來。
「捲起來,丟到亂葬崗去。」
裴景彥於心不忍,再怎麼說,也是他親娘。
「找棺材鋪打口棺材吧。」
蘇慕染卻橫眉冷對:「裴景彥,你別忘了我爹說的話,你娘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