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肌膚之親

  楚霽雪拉著婢女瘋狂逃竄。

  但她們一個官家小姐,一個宮中長大隻負責端茶送水的丫頭,根本沒有多少體力。

  很快兩人氣喘吁吁,體力不支,若不是在荒郊野嶺,又是黑燈瞎火,她們怕早被抓住了。

  「裴夫人,你且先逃命去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婢女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子,喚作鶯兒。

  楚霽雪不敢過早暴露,蕭元琅和救兵有沒有到還是未知數,她們需要給皇后那邊爭取更多的時間,

  「鶯兒,你既然不想要這條命了,那便將這條命給我吧,現在你給我玩命跑,一刻也不許停,直到你活活累死為止。」

  鶯兒常聽文安公主夸裴夫人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可她卻覺得裴夫人是個索命的閻羅。

  楚霽雪不顧她渾身發軟,拖著她真是玩命的跑。

  鶯兒便當自己的身子死了,一味往前。

  兩人還沒到極限,卻被一處懸崖攔住了去路。

  鶯兒竟是長舒一口氣,想頹然地躺在地上任人處置。

  她身子剛一癱,又被楚霽雪給拽住了。

  「鶯兒,你這般做容易猝死。」

  鶯兒實在不解:「裴夫人,我們已經是個死人了,猝死便猝死罷,總比刀子捅死來得舒服些。」

  可楚霽雪就是不讓她躺下,她簡直生不如死。

  後面持刀的人追來了,也累得夠嗆,為首的人喘著粗氣說:「沒想到皇后娘娘這般能跑,不過也是死到臨頭了。」

  楚霽雪回頭看了眼懸崖,漆黑一片,但一陣涼意卻讓她眸中涌動著淡淡的微光。

  她沒搭理刺客的話,問鶯兒:「若是跳下去,你可害怕?」

  鶯兒嚇得拼命搖頭:「掉下去會死無全屍的,到時候黑白無常收不了屍,我們便是孤魂野鬼了。」

  她說話間,刺客一刀便砍了過來。

  眼看刀子要落在鶯兒頭頂,楚霽雪一把將鶯兒拽了過來。

  鶯兒堪堪躲過一刀,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楚霽雪只得強迫自己鎮定,在鶯兒耳邊低聲道:「別猶豫了,快些跳,下面是水潭。」

  她怕自己先跳了,鶯兒不敢跳,白白丟了性命。

  可鶯兒根本沒這個膽子,趴在懸崖旁邊不敢動。

  好幾個刺客同時衝上前來,楚霽雪想推鶯兒一把,卻被一把刀捅在肩膀上,鮮血濺在鶯兒的小臉上。

  鶯兒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瞳孔猛地睜大。

  楚霽雪見鶯兒徹底傻了,大聲道:「你清醒點……」

  話還未說完,她兀的拔高嗓音呼喊道:「鶯兒,小心……」

  刺客的刀砍向痴呆的鶯兒,楚霽雪想也沒想,撲上去,替鶯兒擋下一刀,反手將一枚沾著蛇毒的銀針射向刺客的喉嚨。

  刺客應聲倒下,而刀刃已穿透楚霽雪的琵琶骨,她感覺身體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咬牙再次對鶯兒說:「聽話,跳下去,我們都能活命。」

  「你需知道人活著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主子。我在皇后面前沒說假話,我是為了自己活命,才這樣做……」

  楚霽雪正勸鶯兒,卻感覺自己身體騰了空……

  她被鶯兒推下懸崖!

  在她掉下懸崖之際,眼睜睜地看著鶯兒後背被兩把利刃捅穿。

  鶯兒慘然一笑,她自幼便在宮中為奴,未想一生還能遇見為她擋刀的情分。

  她不知「為自己」為何物,卻第一次覺得她的命並不賤,原來裴夫人方才如同閻羅是想讓她活下去呀,可惜她方知性命之珍貴,卻已是命薄之時。

  「鶯兒……」

  楚霽雪大聲呼喊,只有冷風呼嘯在她耳邊回應,劇烈的疼痛好似已經麻木。

  在她下墜之時,感覺身體被人裹住,一股熟悉的藥香鑽入她的鼻間。

  她記得,她給蕭元琅做的驅蚊膏就是這股香味。

  那日她去香料鋪買香料,看到一種雪松香料,不知為何聞到這種香味便想起蕭元琅來。

  落日餘暉,雪松蒼蒼,讀不透他是冷是暖。

  於是她便將雪松香料磨在藥膏之中,想著他應該喜歡。

  等楚霽雪再次睜開眼,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從前世到今生,好似沒有算得上無憂無慮的開心日子。

  最後夢境定格在鶯兒死的時候,她們只相識一天,卻因生與死而羈絆,讓花季的女子活在她的往後餘生里。

  她心中泛起苦澀,身體過分的暖意讓她很快清醒過來。

  「啊……」

  楚霽雪下意識大叫。

  呼喊的時候牽扯傷口,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因疼痛讓她本能地捂著傷口蜷縮,額頭順勢貼在蕭元琅赤裸結實的胸膛上。

  一旁蕭元琅被吵醒,捏捏眉心,睡眼惺忪地睜開黑眸,見楚霽雪弓著身子微微顫抖,他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

  蕭元琅低頭看向楚霽雪,緊張地問:「你怎麼樣?」

  楚霽雪疼得緊,但人徹底清醒。

  自己竟然跟蕭元琅光著身子睡在一起!

  想到此,她蒼白的臉色霎時染上紅暈,耳根也跟著發燙。

  蕭元琅感受她額間的滾燙,擔憂地說:「熱病反覆?你且等著,我去找些涼水來給你退熱。」

  楚霽雪才不是什麼熱病。

  她忍著疼痛,如今哪裡管蕭元琅是什麼太子殿下。

  楚霽雪沒了禮數,惱道:「你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幹嘛脫我衣服。」

  蕭元琅有些侷促,忙解釋:「昨晚我們掉下水潭,衣服都濕了,你身體發冷,我只能脫下我們的衣物,然後抱著你運功取暖。後來衣服烘乾了,你睡熟了,抱著我不鬆手,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

  倘若楚霽雪不是個大夫,可能會羞憤死。

  她不說話,挪動身體與蕭元琅拉開距離,想伸手扯蓋在身上的外衣裹身卻因為傷勢手臂動彈不得。

  此時楚霽雪見蕭元琅起身,忙偏過頭,直到他穿戴好都沒看他一眼。

  蕭元琅卻在她面前蹲下,揭開一點蓋在她身上的外衣,查看傷勢。

  楚霽雪身子不受控地往外衣裡面縮,蕭元琅無奈地說:「別亂動,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楚霽雪不動了,她一點都不想死。

  但她不跟他說半句話。

  蕭元琅解開她身上包紮傷口的布料,拿出金瘡藥:「有點疼,忍著點。」

  楚霽雪不吭聲。

  蕭元琅輕輕地撒了些金瘡藥在她的傷口上。

  「嘶……」

  楚霽雪額頭冒著汗。

  蕭元琅黑眸泛沉,心跟著她的顫抖而緊揪著,若讓他查出是何人所為,定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緊抿著薄唇,將楚霽雪的傷口重新包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