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來都來了…

  沙曼萊爾現在只有一個感覺。

  熱,非常熱,熱到身體快要融化的感覺。

  即便是在納威的龍島上,他也沒有體驗過這種幾乎深入骨髓的灼熱。

  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周圍所有的紅霧都在往他身體裡鑽。

  他的身體就像一塊海綿,源源不斷地吸收著所有靠近他的紅霧。

  而隨著它們的進入,他整條魚都在迅速變紅,就跟被煮熟了一樣。

  「停…停下!不要再進來了!」沙曼萊爾艱難地發出聲音,感覺自己快要被這些紅霧撐爆了。

  但它們並不聽從沙曼萊爾的命令,依舊在爭先恐後地往他身體裡鑽。

  除了身體上的痛苦以外,他的精神也在承受著折磨。

  每一縷紅霧鑽進他身體時,都會帶來一陣繁雜的信息。

  可能是一個「餓」的念頭,也可能是一些冗雜的知識,又可能是一段不知道來自誰的記憶。

  剛開始還好,但是當這些東西越積越多,沙曼萊爾的腦子裡便開始有過載的感覺,根本無法裝進這麼多東西。

  各種信息在他腦海中閃過,讓他一時間難以思考,甚至連短暫地聚集精神都做不到。

  「呃…」在這種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痛苦之下,沙曼萊爾嘴裡發出了無意識地呻吟,根本無法想像自己要怎麼才能「掌控」這些紅霧。

  「@#…」忽然,有一陣低吟聲自遠方傳來。

  沙曼萊爾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拖入了紅霧的深處。

  在他身下,是一片難以探測的黑暗。

  沒有任何光亮透出來,只能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其中蠢蠢欲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沙曼萊爾感受到了危險。

  而就在他覺察到的一瞬間,一條粗壯的觸手自黑暗中伸出,猛地勾住他的身體,將他一把拽入那片無盡的黑暗。

  克蘇魯!

  祂果然還在自己身體裡!

  隨著這條觸手迅速越近,沙曼萊爾「看」到了潛伏在黑暗中的那個東西。

  祂大抵是一個腫脹巨人的形狀,有著類似章魚的頭顱,渾身向外淌著黃綠色的粘液,身體有半邊已經缺失了,僅剩的另外一半上也覆蓋著一層幾乎深入祂身體的紅色膠狀物質。

  這個模樣,看起來像紅霧占據了優勢,正在蠶食這個入侵者一樣。

  然而沙曼萊爾知道,自己本體的意識現在是混沌的,它只是本能地往克蘇魯身體裡鑽,卻無法對祂造成更大傷害,更無法給予祂致命一擊。

  而克蘇魯此時卻在偷梁換柱,將另外一半身體轉移到了布魯託身上,又控制著布魯托飛上紅月,裡應外合之間意圖將自己徹底吞噬掉!

  這個看起來臃腫蠢笨的大章魚,其實心眼一點都不少!

  沙曼萊爾在觀察克蘇魯,而祂此時也在觀察著沙曼萊爾——用祂那些隱藏在觸手間的碩大眼睛。

  祂也許是在審視,又也許是在思考著什麼。

  最終,捲住沙曼萊爾身體的這條觸手動了,祂的嘴巴也向外大張開來。

  沙曼萊爾簡直無法形容,從克蘇魯嘴裡吐出的氣味到底有多難難聞。

  數億乃至數十億年都沒有刷過牙的口氣,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也不知道是被熏的,還是他腦袋裡湧入太多東西過載了,沙曼萊爾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周圍的所有景色,包括克蘇魯都像萬花筒一樣在他眼前旋轉著。

  在這種情況下,他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克蘇魯送入嘴中。

  也許是我錯怪祂了,不是祂不想刷牙,而是祂嘴裡根本就沒有牙。

  感受到無數觸手划過身體的濡濕感,沙曼萊爾心裡一閃而過這個念頭。

  他的想法,克蘇魯可不知道,在將他「吃掉」之後,克蘇魯嘴裡發出一陣誰也聽不懂的,但隱約透露著喜悅情緒的叫聲,嘴巴迅速閉合了起來。

  祂似乎也知道,只要解決了沙曼萊爾,紅霧就對祂構不成威脅了。

  然而,這個做法正得沙曼萊爾心意。

  他正愁沒有辦法阻止那些紅霧進入自己身體,被這麼一吞,直接幫他解決問題了。

  「滴答滴答…」就在落入克蘇魯嘴裡後沒多久,沙曼萊爾就聽到了陣陣類似下雨的聲音響起。

  他抬頭一「看」,發現自己頭頂落下無數黃綠色的粘液。

  很濃稠,而且還很難聞,屬於那種會讓人生理性嘔吐的氣味。

  「唔…」雖然現在沒有東西可以吐,但沙曼萊爾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閃身躲避那些落到自己附近的東西。

  「滴答滴答…」然而克蘇魯似乎不想放過他,水聲越來越響,從沙曼萊爾頭頂滴下來的粘液也越來越多,大有一種把他淹沒在其中的趨勢。

  注意到這個情況,沙曼萊爾心知自己不能在這裡久呆,但他也不想就這麼出去,於是直接扭過頭向克蘇魯的身體深處走去。

  祂的身體結構,與沙曼萊爾所認識的大多數生物都不同,或者說祂根本就不存在身體結構這種東西。

  雖然也有嘴巴,但祂體內不存在消化器官,也不存在排泄口這種東西。

  沙曼萊爾目光所及之處,只能看到一團團蠕動的肉瘤和觸鬚。

  「嘰咕…嘰咕…」這些東西似乎也注意到了沙曼萊爾的到來,正在迅速往他的方向蠕動增殖。

  這裡似乎沒有「心臟」的線索,還得繼續往下走。

  沙曼萊爾並未在意這些東西的靠近,在環顧了一周,發現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又繼續往更深處走去。

  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被殺死的。

  在被推進紅霧之前,猶格在沙曼萊爾腦海里塞入了一些關於如何徹底殺死克蘇魯的知識。

  注意是徹底殺死,用任何辦法都不可能復活的真正「死亡」。

  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必須找到祂的「心臟」,然後擊碎它!

  這顆「心臟」和生物體內的心臟不同,它並不是一個固定的實體,而是一個概念,一個由那位名為阿撒托斯的至高存在所創造出來的「概念」。

  根據猶格所說,整個世界都只是阿撒托斯的一場夢,當祂沉睡時,世界隨著祂的夢境而發展,當祂甦醒時,世界迎來毀滅。

  克蘇魯,當然也只是祂夢中的一個造物而已。

  所以,當沙曼萊爾擊碎克蘇魯的「心臟」時,可能存在一個巨大的風險。

  正在沉睡中的阿撒托斯會被驚動,將「目光」投向這裡。

  在那時,祂可能會有幾種不同的反應。

  首先是最糟糕的結果,祂會因為自己的一個重要造物消失而驚醒,直接讓這個夢境破滅,所有東西都跟著一起消失。

  然後是好一點的結果,祂會將克蘇魯這個消失的造物再次「生」下來,繼續做祂的夢。

  最後,才是沙曼萊爾想要的結果。

  祂會關注到自己的造物消失,卻對此並不在意,將其徹底遺忘。

  這樣一來,克蘇魯才算是真正的死亡,即便是任何存在都無法將祂「復活」。

  【事實上,任何可能會吵醒「祂」的行為都愚蠢至極,我簡直想像不到這樣做有任何好處。

  但是…如果你非要進行這種嘗試,我也會幫你的!

  雖然「祂」難以溝通,就連我也無法理解「祂」到底在想什麼,但我會儘量讓「祂」睡下去,不至於就這麼被你吵醒。】

  這是猶格在塞給沙曼萊爾知識之後留下的話。

  根據他一路上的表現來看,應該還算是可信。

  沙曼萊爾本來也覺得想要殺了克蘇魯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不太想做這種嘗試。

  但他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主動將自己吞進肚子裡!

  正所謂來都來了,不試試看反倒是對不起祂這一口了。

  「咕嚕…咕嚕…」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沙曼萊爾周圍的肉瘤忽然迅速分裂增殖,密密麻麻占據了整個通道,將他的去路給堵住了。

  不僅如此,這些肉瘤還在迅速往沙曼萊爾的身體上爬,試圖將他完全困死在這裡。

  「啪嘰!」沙曼萊爾猛地一抽手,就將自己身上的東西給甩了出去。

  然而它們並不想就這麼放棄,瘋狂蠕動著用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分裂增殖,再一次朝沙曼萊爾的方向湧來。

  周圍的肉瘤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連一絲空隙都不存在。

  在它們的簇擁下,沙曼萊爾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被一層密密麻麻的肉瘤覆蓋了,從頭外尾都布滿了這些東西,就像是從他身體裡長出來的一樣。

  明明情況已經如此不妙了,但此時卻沒有絲毫慌亂。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任由自己的眼睛裡也長滿肉瘤。

  「咕嚕…」有肉瘤順著他的鼻腔鑽進了他的身體裡,在他體內瘋狂增殖起來。

  他的臉開始腫脹變形,身體也迅速膨脹,被一顆顆肉瘤撐成了一個大肉球!

  但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內心無比的平靜。

  在這種平靜之下,他的思緒越來越清晰。

  【深海,章魚,觸手,腫脹巨人,不定形肉塊,還有無法辨明的聲音與幻象…】

  【我想,我應該找到克蘇魯的「心臟」了!】

  【所有構成祂的東西,都來源於生物對未知的恐懼!】

  【祂存在的概念,便是未知!】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之時,未知就變成了已知。】

  【而祂…對我也不再有絲毫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