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素食主義者
佐羅下水兩個小時之後。
沙曼萊爾和艾莉西亞互相依偎著坐在岸邊，眼神一瞬不瞬地望著地下海灣的方向。
「咕嚕嚕…」沙曼萊爾的肚子開始叫喚。
「咕咕…咕咕…」艾莉西亞的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跟他一起來了個合奏。
現在他們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好餓啊…
佐羅怎麼還沒回來，企鵝抓魚有這麼慢嗎？
「嘩啦！」
見到偶爾在水底下一閃而過的魚影，沙曼萊爾忍不住向前伸出了手，心裡升起一種想要跳下去逮幾條魚上來的衝動。
「嘣！」就在這時，海水濺起一陣浪花，重重地拍打在周圍的冰面上。
「咔咔咔…」陣陣脆響聲響起。
潮水還沒來得及退回去，就被零下幾十度的低溫凍成了冰花，由上到下化為了一道精美的冰雕。
「咕咚…」看到面前這道被凍住的海浪，沙曼萊爾重重地吞了口口水。
他和艾莉西亞對視一眼，一齊放棄了下海捕魚的想法。
不了不了，這麼冷的天氣不適合他們這種熱帶魚下水。
「這都兩個小時了，佐羅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啊，他抓魚的時候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沙曼萊爾對許久未歸的佐羅產生了深深的擔憂，擔心它出了什麼事情。
「不知道呢，要不你叫叫它？要是它沒走遠的話，也許能聽見。」艾莉西亞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聽到她的話，沙曼萊爾稍微思考了一下，隨後便將頭向前探去，朝著海面發出了呼喊聲：
「佐羅先生！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佐羅先生！你遇到麻煩了嘛？」
「佐羅…」
就在沙曼萊爾喊到第三聲的時候，水下來了動靜。
「咕嚕咕嚕…」
水面忽然開始劇烈地翻湧，冒出無數拳頭大小的大氣泡。
沙曼萊爾看到有一個巨大的黑影閃過。
還沒等他看清楚到底是什麼，眼前便躥起了一道數十米高的巨浪。
「轟～～！」
章魚！一條體長超過三十米的巨型章魚從海里跳了出來！
它長著一顆比漁船還要碩大的腦袋，兩顆圓鼓鼓的黑眼睛像是車輪一樣，身下八條腕足正在空中肆意地扭曲蠕動著，張牙舞爪的模樣就像是沙曼萊爾曾經在蜃貝幻境中看到的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巨章的每一條腕足直徑都有三，四米，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比盆還大的紅色吸盤，其中一條上面竟然還捆綁纏繞著數隻海洋生物。
沙曼萊爾和艾莉西亞驚恐地發現，他們等待多時的企鵝佐羅赫然就在其中！
完了，出事了！
「兒子！快往後退！」艾莉西亞猛地將沙曼萊爾往後拉，將他護在了身後。
「咻！」
「水牆！」
兩個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
巨章從海中竄出之後，直接將觸手伸向了沙曼萊爾和艾莉西亞所在的方向，然而還沒等這條助手觸手伸展開，就碰到了一道由凝實的海水組成的水牆。
「咚！」觸手猛地撞上障礙物，發出了一聲悶響。
因為這次撞擊，腕足上捆綁著的海洋生物們也紛紛掉落下來，砸在地上發出「鐺鐺鐺」的聲音。
從這個清脆利落的聲音來看，其中有幾隻已經凍硬了。
「冰錐！」
伴隨著艾莉西亞的咆哮聲，空氣中瞬間凝結出數百道尖銳的冰錐。
在北極的極端環境下，冰錐的成型速度和威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極高，每一根都差不多有手臂粗，長度接近一米。
它們在空中高速旋轉著，發出咻咻咻的嘶鳴聲。
「去死吧…」
「等一下！」
就在艾莉西亞準備對巨型章魚發出攻擊的時候，倒在地上的佐羅忽然跳了起來。
它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巨章面前，急切地對艾莉西亞喊道：「艾莉西亞住手！派克它不是敵人！」
聽到佐羅的聲音，艾莉西亞硬生生地止住了這次攻擊，但她仍然沒有放鬆戒備，而是保持著將高高手舉起的姿勢，滿臉警惕地看著佐羅和它身後的巨章。
「怎麼回事？」艾莉西亞眯起眼睛，語氣嚴肅地對佐羅問道。
「呼…」見到她似乎冷靜下來了，佐羅長舒一口氣，開始講述事情的緣由。
「事情這樣的，我剛才不是下海去捕魚嗎。」
「在抓了好幾條魚之後，我發現這個地下海灣里的魚都不夠肥美，而且種類也很單一，覺得用這些魚招待你們肯定會丟自己的臉。」
「為了捕捉到更大更肥美的魚類，我順著海流一直游，從這裡一路游到了星帆峽灣。」
「然後沒過多久，我就在那裡偶遇到了派克！」
佐羅指了指自己身後一動不動安靜趴在冰上的大章魚，語氣輕快地說道：「別看派克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兇悍，但它其實內心十分善良，現在的身份為一名海洋醫生，同時也是我相識多年的朋友。」
「會出現在星帆，是因為收到了我的邀請來參加這次藥劑師交流大會的！」
聽到佐羅介紹自己，派克晃了晃腦袋，似乎是在對它的話表示肯定。
在艾莉西亞和沙曼萊爾警覺的目光中，它緩緩伸過來一條觸手，輕輕地搭在了他們手臂上。
海洋生物們大多都聽過有關深海巨章的恐怖傳說，沙曼萊爾也不例外。
在接觸到章魚足的那一刻，他腦海中迴響起了自己以前看過的恐怖電影畫面，有種自己的身體下一刻就會被觸手狠狠捆住，來回拉扯擰成麻花錯覺。
在這個想法之下，他忍不住向後縮一下。
看到沙曼萊爾的反應，佐羅在一旁安撫道：「別害怕，派克不會傷害你們的，它伸出觸手只是想和你們交流。」
就在佐羅說完這句話之後，沙曼萊爾感覺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感。
派克觸手上的大吸盤吸附在了沙曼萊爾和艾莉西亞的手臂上，隨後有一道白光閃過，一絲細微的電流從吸盤處傳出，順著他們的手臂一直往上竄進了大腦。
「滋啦～」沙曼萊爾眼皮震顫了兩下，感覺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接通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們好，我是派克。】
【雖然我的模樣有些可怕，以至於讓你們有些誤會，但是還請不要擔心，我不會傷害你們，也不會傷害任何一條魚，因為我是一個素食主義者…】
聽到派克說自己是素食主義，沙曼萊爾看向它眼神變得奇怪，心裡也升起一絲荒謬的感覺。
這麼大一隻章魚竟然說自己吃素？海里也有動物保護協會嗎？它一頓得吃多少噸海草啊！
「你說你是素食主義者？」艾莉西亞也聽到了派克聲音，有些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它說的話。
「是的，我作證！」
佐羅點點頭，信誓旦旦地對這兩條還有些懵逼的人魚說道：「自從我認識派克起，就沒有見過它吃任何一條魚，它只吃海草和一些海洋植物，是一隻堅定的素食主義章魚！」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沙曼萊爾雖然覺得章魚吃素有些離譜，但看到派克那兩顆大眼珠子裡流露出了真誠，還是選擇接受了。
不過，還有件事他沒弄明白。
沙曼萊爾指了指地上那幾隻凍得梆硬的海洋生物，問道：「那這幾個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海洋生物種類還挺雜的，裡面有兩隻海獺、一條海蛇、一隻海豚、一隻海牛，還有一隻海猴子，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聽到沙曼萊爾提起，佐羅才注意到地上還有幾隻已經失去意識的海洋生物。
「糟了！得抓緊時間！」它猛地蹦了起來，扛起其中體型最大的海豚就往自己實驗室的方向跑。
邊跑，佐羅還邊喊道：「沙曼萊爾，艾莉西亞，你們兩個幫我一下，幫忙將這些傷患帶到我的實驗室去！」
「它們也是來參加藥劑師交流大會的受邀者，由於都是第一次來北極，完全沒有防寒經驗在路上被凍暈過去了！」
「還好派克遇到了它們，把它們集中在一起帶了過來！」
「其他的事情之後再細說，我現在需要給它們進行救助！」
「噠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在冰窟內迴蕩著。
佐羅抱著那隻被凍硬了的海豚，很快就跑沒影了。
望著佐羅風風火火跑走的背影，沙曼萊爾和艾莉西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懵逼。
事情怎麼會變這樣呢…
他們就想吃個早飯，怎麼就發展成這樣奇怪的展開了？
「咕嚕嚕…」這時，沙曼萊爾的肚子又飢腸轆轆地叫了一聲。
「哎…」聽到這個聲音，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北極想吃上一頓飯可真不容易！
「別叫喚了，我現在有正事要忙！」
揉了揉自己空癟的肚子，沙曼萊爾彎下腰，伸手從地上撈起了一隻【海猴子】。
在沙曼萊爾還是人類的時候，曾聽說過水猴子的傳說，說是在天朝的各個江河湖海里，都生長著一種外形極似猴子，渾身長滿綠毛的古老物種，它們會在人們靠近水邊的時候突然伸出手，把人往水裡拖故意讓他淹死。
水猴子的傳說是不是真的，沙曼萊爾不清楚，他畢竟也沒有親眼見過，但他現在可以肯定，海猴子是真的有！
這是一種奧爾星常見的水生物種，通常生活在水深不超過五百米的淺水區域，以魚蝦和海藻為食，最喜歡吃的食物是一種名為【巴拿那藻】的黃色圓條形水草。
它們身上沒長綠毛，而是長著一身漂亮的淡金色絨毛，四肢勻稱，體態優美，乍一看就和猴中貴族金絲猴一樣。
稍有不同的是，海猴子的手腳上都長了一層蹼，而且尾巴不是圓的而是扁的，方便它們在水裡像魚一樣遊動。
「這猴不錯。」摸了摸海猴子身上絲滑的絨毛，沙曼萊爾忍不住誇讚了一句。
說完，就把它放上了自己的雪橇，帶著它往佐羅的實驗室的方向滑。
「我也來幫忙吧！」見到沙曼萊爾已經帶猴跑路了，艾莉西亞也行動了起來。
她抱起地上的其他幾隻海洋生物，準備把它們也帶到佐羅實驗室里去。
【請稍等一下！】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艾莉西亞腦海中響起。
這是派克在說話，它能夠用吸盤傳遞生物電流，來達到和其他生物交流的效果。
不過，只有首次交流的時候需要直接接觸，之後便可以隔空傳遞電流，不需要一直纏在人家身上。
「有什麼事嗎，派克先生？」聽到派克和自己搭話，艾莉西亞目光警惕地看向了它。
說實話她現在還有些緊張。
雖然佐羅說派克和自己是朋友，但它畢竟太大了，光是站在那裡就是個威脅，艾莉西亞對這隻大章魚仍然沒有完全放鬆警惕，一直對它有所防備。
驟然聽到它說話，而且還是這種只有他們兩個的單獨場景，更是讓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擔心派克下一秒就要對她動手。
看著面前神情緊張的艾莉西亞，派克有些無奈。
它將自己的觸手垂在地上，表現出一副溫順的態度，對艾莉西亞說道：
【不用擔心，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只是剛才聽見了你們剛才肚子在叫，想問問你是不是餓了。】
聽到派克的這句話，艾莉西亞的臉頰騰得一下紅了。
肚子叫被發現了，還真是讓她有些尷尬。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又不想示弱，只能硬著頭皮逞強，語氣生硬地反問道：「是…是又怎麼樣？和你有關係嗎？」
【呼呼呼～】派克笑了。
它輕輕晃了晃觸手，指向一旁的海灣，對艾莉西亞說道：
【都是我的錯，才讓你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抓一些魚回來，就當是我對剛才冒犯你們的賠禮道歉。】
「你不是素食主義嗎？」艾莉西亞一下子抓住了派克話里的重點。
派克緩緩晃了兩下觸手，又說道：
【是這樣沒錯，可你和那條小魚不是素食主義者啊！】
【我不是那種極端分子，因為自己吃素，所以也看不得其他魚吃肉，事實上我也很開明，素食只是我自己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如果我的朋友吃肉，我也不介意去海里抓魚來招待它們。】
聽到派克的話，艾莉西亞不知道怎麼有種「這隻章魚好通情達理」的感覺，竟然差點被它說服。
但她還是忍不住了，不想吃陌生章魚的東西。
「不了，我…」艾莉西亞剛想拒絕。
可是下一秒，她的肚子就不爭氣地叫喚了起來。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這個聲音比之前都要大，而且一聲高過一聲，經久不息地在安靜地冰窟內迴蕩著。
有三種生理反應是生物難以自控的，它們分別是：嘔吐，噴嚏，以及空腹時胃的哀鳴。
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的胃出賣了，艾莉西亞瞬間就繃不住了，她那張原本就有些發紅的臉蛋變得更加紅潤了，幾乎快要燒起來。
本來想說的話被一下子咽了回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艾莉西亞有些羞憤地瞪了一眼自己不爭氣的肚子，匆忙丟下一句話，就逃也似的撐著雪橇滑走了。
「我…我還有事要忙，再見派克先生！」
【呼呼呼～又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朋友呢～】
見到艾莉西亞慌亂離去的背影，派克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它緩緩將觸鬚伸向海面，動作敏捷地滑進了海水中。
【讓我想想，人魚會喜歡吃什麼呢～】
(本章完)